督主拍手的同時說道:“你雖然人比較木訥,卻是真正的聰明人。”
“吳竹,你在此立下天道誓言一定會帶著紫府和內丹爐來救他,我就讓你離開。”
“好,我立!”
“不必了,天道誓言對你我雙方都沒有好處,還是簽下這一卷契約吧。”
督主取出一張黑色的卷軸,光是氣息便讓人不寒而栗。而那契約上,似乎也早就寫好了條款,只等著人利用陰神簽下。
吳竹駭然道:“你早有準備?”
“也許。”
督主笑呵呵的收起了卷軸。
隨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你該走了,三天后,把紫府和內丹爐放在指定位置,你就會見到他活著回去。”
說著晃了晃手中的卷軸:“天道誓言約束力其實不如它們,因為天道是關注修士,它們則會直接出手。”
“走吧!”
吳老的人形斗篷像是遮住了面容,看了陸荊一眼,說道:“陸小子,且安心等待。”
接著說道:“紫府和內丹爐,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那位前輩留下的儲物戒指擁有豐厚的財物,他們可以繼續等,接著尋找天機傀儡,并且提升自身修為。
陸荊哈哈一笑:“早去早回!”
吳老走了。
小院內只剩下兩人。
督主好奇的問道:“你就如此信他?”
“督主好像比我更信。”
“我是靠著多年的算計、猜測、契約、所以才信他,你為何信他?”
“其實我不信。”陸荊搖了搖頭。
這倒是讓督主來了興趣。
“吳老總跟我說,組織不是個久留之地。”
“我從小在組織長大。”
“一邊是形如師父,一邊是形如家,我該信哪個?”陸荊訝然失笑。
然后就這么自顧自的動起了筷子,順便為自己斟上了一杯靈酒,仰頭暢飲,大呼:“好酒,好菜,可惜就是缺了好女人!”
督主就這樣坐著,說道:“我聽說過你,你對女人素來葷素不忌。”
看了看天邊的夕陽,這才道:“我們該走了。”
“去哪兒?”
“去吳竹找不到的地方。也去鐘嵩棠找不到的地方。本座可不想在天機城內對上大器宗的長老。很麻煩!”督主輕輕起身,掃了掃身上的灰塵,整理了一番衣冠,重新戴上了斗笠。
“也確實該走了。”
陸荊擦了擦嘴角,不過他并沒有動身。
而是說道:“吃飽喝足,正是該上路的時候。”
督主微微瞇了瞇眼睛,他神色有些意外,連他這個正主都已經起身,怎么陸荊這個小小的金丹修士還坐的這么安穩。
那淡然的模樣,如果告訴外人的話說不定會意為他才是主事的。
“督主是怎么加入組織的?”
“早就忘了。”
“是從小長大還是半路出家?”
“忘了。”
“那看來剩下的我也不用多問了,怕是督主早就忘記當年入組織的誓言了吧?”
督主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陸荊猛的抬頭,厲聲說道:“第一條。”
“凡背叛組織者。”
“殺無赦!”
“你忘了我卻沒忘。”
“今日我陸荊,便替組織清理門戶!”
督主愣了一下然后笑的前仰后合,指著陸荊說道:“你……清理門戶?”
又指了指自己:“對我……”
“殺!”
直到一道攜帶著真意的刀光斬出。
督主突然嚴肅起來。
隨后面色驟然劇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怒喝道:“你早就打定了主意?”
督主駭然之余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以為吳竹會和他同歸于盡,沒想到是這小子要這樣做。陸荊做的好戲騙過了他,也騙過了吳竹,讓吳竹以為只有他離開才能讓所有人活下來。
實際上,陸荊早就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想到這里,督主不由得一陣惡寒。
只覺得胃里有什么翻涌,催促著他往外吐。
然而他剛才什么都沒吃,也什么都沒喝,又怎么可能吐得出東西。做為大修士,他早就不需要吃喝維持生命,除非是對自身有好處的美味佳肴,否則也不會下咽。
靈氣不充足的天材地寶只會化做雜質郁結在五臟六腑。
現在的反應分明是他心神上的。
他想到自己百年籌謀就要被這小小金丹修士破壞,從心底涌上來的不適催促著他的身軀做出了反應。
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會有人記得這么無聊的東西,修行是為了自己,誰會為了所謂的組織。
更沒想到。
一介金丹修士,當真悍然出手。
就這么一出手天機城若是察覺到的話肯定會派遣甲士趕來。
好在他提前布置了陣法,不會產生太大的波動,只要能趕緊擒下陸荊就不會有事。
當他定睛看去,剛才那一刀確實揮出了,卻不是斬向他,而是砍向了陸荊自己。
一道穿影,刺破了胸膛,形如圓孔的孔洞從前往后。
他已經能從那空洞前看到小院后面的光景。
“你!”
督主勃然大怒,震聲厲喝:“你壞我大計啊!”
然而他卻不能繼續出手,反而要從儲物戒指中翻箱倒柜,找出靈丹妙藥,再用法力護持心脈和識海,以求陸荊不要死。
若是外人看見了,怕是還會以為是什么師徒情深,才會如此情真意切。
“你不能死,至少你現在不能死。就算要死,也要等紫府和內丹爐到我手中。”
督主擒下陸荊,掰開他的嘴將丹藥灌進去,屬于大修士的法力更是不要命的涌入,封鎖了陸荊的法力和陰神,保持著他的生機。
“嘿。”
陸荊仰望著天空,露出笑容。
鮮血順著嘴角涌出,打濕了衣襟。
他的視線似乎有些模糊,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組織的人似乎也要他不要死,亦如現在的督主。
他確實沒有什么大的本事,但能用此時的修為,殺一個背叛了組織的大修士,做為組織的殺手,他能欣慰的閉上眼睛。
而且,他以身入局將吳老撈了出來。
吳老登上了返回鐘府的馬車。
有靈物承載元嬰和陰神他還能自己行動一段時間。
他必須要快點趕回去。
事態緊急,他不能再溫養陰神,索性陰神顯化,穿上了這件斗篷。
一路好似飛奔般終于趕回了鐘府。
“哥哥如何這般使用元嬰和陰神的靈性,豈不知這樣會損傷了……”鐘嵩棠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吳老說道:“快,取出紫府和內丹爐,我趕著去救人,去晚了我那徒弟的命就沒了!”
“什么?!”
鐘嵩棠大驚失色,但他還是沉穩的:“哥哥莫要驚慌,快快從頭說來。”
聽完了吳竹的描述。鐘嵩棠沉吟的同時說道:“既然是三天,我們也好有個準備,我會尋人布防,捉住那取走紫府和內丹爐的修士,這樣既能救出賢侄,也不至于讓寶物落在賊人手中。”
“不成的,他肯定會防備。”
鐘嵩棠遲疑了半晌,看向吳竹說道:“沒了紫府和內丹爐……”
吳竹知道鐘嵩棠要說什么,他接過話:“我答應過要回去救他。”
“如此這般,只能按照我的辦法。”
“你就算死,陰神也要活著!”
“你要活!”
督主咬牙切齒。
“我來晚了嗎。”幽幽嘆息自遠方傳來,像是古老鬼神的滄桑嘆息。
這輕聲傳來,讓督主猛的瞪大了眼睛,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只看到寒毛豎起,就好似他被什么恐怖的荒獸盯住。
不過是一個恍惚剎那。
他手中的陸荊就已經消失不見。
陸荊睜著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是個高大身影。
頂角,赤發。
青面獠牙。
黑紅色的法袍加身。
鐵靴雕花如云簇落地。
“道友是什么人?”
督主死死的盯著那高大身軀的背影。
那人足有七尺余,算上戟張的雙角怕是能到八尺。
猩紅長發暗沉,確被那人扎的一絲不茍,宛如一顆道士髻,與那雙角組合成一頂‘冠冕’,但,奇裝異服并不讓他驚訝,讓他忌憚的是他釋放出的氣息。
巔峰大真君。
更甚。
晦澀如淵的氣息像是粘稠的黑云天空,似乎隨時都會化做洶涌的雷霆落下。
而這般恐怖才展現一角,剛才那一手移形換位,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更別說與之相抗,就好似此人根本不需要動用多少力量。
“你還有什么愿望嗎?”
高大的身影居高臨下,俯視著陸荊。
盡管是如此姿態,陸荊卻沒有從此人的身上感受到半分倨傲,倒像是一種平靜。
很難想象會在這樣的人身上感受到平靜。倒不是說青面獠牙恐怖,如今的涂山君更像是神鬼共存的玉像,帶著淡淡的神性。
不化骨更是加劇了這樣的神態。
再看向那黑紅色的眼睛。
陸荊終于知道那股熟悉感和平靜從哪里得來。
這分明和那奇異兵器的眼睛一模一樣。
其實也不是奇異兵器。
眼前的人分明是小舟和戒指的主人。
一模一樣。
沒有半點區別。
只不過那時候小舟的主人早就死了,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則是活生生的活人。
陸荊突然明白了什么。
也許他根本就不要拖,也不需要等別人幫忙,他自己就能親眼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于是,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督主。
吐出四個字:“請他,去死!”
“好。”
“你的愿望,我聽到了。”
空靈中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淡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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