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將軍府,早已不是那滿目蕭條,凋敝粗陋的模樣。
孔芷悠出息了,她自跟著明沁雪,沐清瑜做生意后,一顆心慢慢沉靜下來,雖仍是學不來大家閨秀那樣,但大概她天生有商業天賦,這天賦技能一被點亮,她便舉一反三,學得極快。
明沁雪離京的時候,把幾處產業折價轉給了她;
沐清瑜離京的時候,也把三人合作的那些酒樓商鋪的份額轉給了她。
如今,她是手擁十余家酒樓雅館,店面鋪子的大老板。她的眼界也開闊了,畢竟跟著明沁雪和沐清瑜待一起那么久,她可不再受以前思想的局限。
做生意有什么不好?
仕農工商,商雖在最低,但沒有商,哪怕是京城中人的日子也沒有那么好過,缺一不可嘛。
她已經試著在別處不斷開分鋪了,都已經開出京城之外好幾處了。
人手,有的是!
孔大將軍念舊,重情。
當初隨他上戰場的那些人,有些受傷了,只能退下來的,孔大將軍便都收留他們。這些人頭腦清楚,冷靜,忠心,遇事有擔當,是最好的人選!
有她賺的源源不斷的銀錢,大將軍府以前被兄妹兩人敗掉的東西,一樣樣的添置了回來。
孔熹常看著那又變得滿滿堂堂,充滿了煙火氣的將軍府慨嘆,還是生女兒好,兒子就是來討債的。
不過現在的日子他很滿意,因為他討債的兒子,突然不去打架闖禍了,他要游歷天下去。
孔熹嘆氣,習慣了他的不上進,但天天在眼前晃,哪怕天天氣他,看著還是比較安心。
這要出遠門,江湖高遠,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一顆老父親的擔憂之心無處安放啊!
孔星淳說走就走,拜別老父親和妹妹,瀟灑出門了。
看著老父親長嘆短吁,孔芷悠不得不常回家看看,她安慰孔熹:“爹,你莫擔心,我哥除了打不過我,他武功強著呢,一般人奈何不了他!而且,我給了他一個小印,用我的小印,可以在當地錢莊隨時取銀子。我賺的銀子多著呢,我哥敗不完!”
“他愛闖禍!”
“爹你多慮了,我哥有分寸著呢,你看他在京城闖了這么多年的禍,闖出大禍了嗎?他那是幫你呢!你看新皇即位,他還闖禍嗎?”
孔熹嘆氣,是啊,因為他是大將軍,先皇當年疑忌武將手中的兵權,哪怕他上交了兵符,可他在邊境軍中的影響,還是讓先皇忌憚。
先皇生恐他的兒子以后也會子承父業,后來知道他兒子是個紈绔,才放了心。
孔熹嘆息道:“悠兒啊,你說京城有什么不好的?新皇任人唯賢,那小子既然不闖禍了,不能給老子去掙個武舉,好好的謀個一官半職嗎?”
孔芷悠也嘆氣:“爹爹呀,你老了!”
孔熹不樂意了,吹胡子瞪眼:“老子才五十九!”
孔芷悠同情地看著他,道:“爹爹,年輕人的心思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你給老子說說,你不說,老子怎么懂?”
“我哥多大了?”
“十九?二十?二十一?”
孔芷悠:“……”
她爹這大老粗,一輩子不記得她和哥,以及自己的生日。
她無語地道:“我都已經二十一了!”
“那你哥二十三了。”
孔熹猛地瞪大眼睛:“丫頭,你二十一了?你竟然已經二十一了?你還不嫁人?”
孔芷悠再次無語,同時很后悔,她就不該提年齡。
她趕緊轉移話題禍水東引:“我哥二十三了,不也沒成親!”
“對呀,對呀,那臭小子,不成親,游什么歷?一大把年紀了還游什么歷?不行,老子得把他抓回來!”孔熹頓時急了,怎么他的這一對兒女,一晃眼就從十幾歲到二十多了?
別人這么大,孩子都會跑會跳了,他家的這兩個,兒子未定親,女兒未定親!現在還跑了一個!
孔芷悠笑道:“爹你莫急,我哥啊,他不是去游歷,是去給你追兒媳婦去啦!”
“我兒媳婦?誰?”孔熹一陣茫然。
孔芷悠直翻白眼:“所以說爹你是老了,我哥喜歡了誰,你竟然不知道,你不關心我哥!”
孔熹窘迫,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手足無措地道:“老子不是,不是不關心,可我真不知道。你哥喜歡誰?”
孔芷悠嘆氣道:“你沒發現,我哥劍上那只穗子嗎?”她一想,又覺得要老爹去發現那個有點強人所難,她還是直接說明吧:“明家姐姐離京之時,哥去送她,她送給哥的!”
“哦,難怪那小子練武都勤了很多,天天拿著那把劍發呆,老子還以為他是看那把劍呢!”
孔芷悠道:“我哥心里可苦了!”
“他苦啥?”
“還是不爹爹你,你跟明老丞相不對付,一見面就掐,我哥才只能把這份心思壓在心底,不敢說,也不能說,怕你生氣!要是你跟明老丞相沒有這么水火不容,我哥肯定早就向明家姐姐表明心意了,也不用現在辛辛苦苦去追,還沒有方向,不知道能不能追到!”
孔熹急了:“胡說!那個蠢貨,怎么這么蠢?我跟明老狐貍那是政見不合,又不是仇人。再說了,那以前政見不合,不是和先皇喜聞樂見的嗎?現在明老狐貍都不是丞相了,我們早就不掐了!”
孔芷悠道:“可明家姐姐也早就離京了呀!”
孔熹急得直轉圈圈,轉著轉著回過神來:“不對呀,明家丫頭早就脫離明家了,老子跟明老狐貍掐,與這件事沒關系呀!你哥是自己沒用,不敢表白,拿老子當筏子吧?”
孔芷悠聽得直好笑,道:“那我可不知道,也許都有吧。再說,明家姐姐當初雖然脫離了明家,但打斷骨頭連著筋,你覺得真脫離得了嗎?”
孔熹點頭,是這么個道理。
他又想到一件更嚴重的事:“明老狐貍雖然退下來了,但是明小狐貍又當丞相了,丞相府和大將軍府聯姻,你說新皇會不會忌憚?要不,我還是去辭個官,不能因為我,誤了那小子的姻緣大事!”
孔芷悠直翻白眼:“你這大將軍早就只是個名頭了,除了俸祿,你沒兵權沒實權,還一大把年紀了,十多年沒在軍中,軍中的威望早被新的將軍代替了,皇上是明君,才不會把你當回事呢!爹,你得認清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說話呢你,臭丫頭!老子怎么就沒認清自己的身份了?皇上親口說的,我是國之柱石,軍魂一般的人物!”
“對對對,你就是一吉祥物,放這里看的。現在你手中沒兵權,雖然還是大將軍,也就是個光拿俸祿不干活的大將軍!”
孔熹吹胡子瞪眼,不過,瞪著瞪著他就不瞪了。
吉祥物就吉祥物,他早年打仗,身上暗傷不少,皇上著意培養新的軍中力量,為的是將領不會出現斷層,不至于戰事起,只有老將能扛事。新生代的將軍,也能獨當一面。
大夏愈發的強,沒有人比他們這些軍人更盼望看到了。
不對,他好像是被這死丫頭給扯遠了話題。
說的是她和她哥的親事呢!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孔芷悠:“你哥跑了老子管不著,從明天起,老子要為你物色親事去,你趕緊的給老子嫁人,不然,你就老在家里嫁不出去了!”
孔芷悠笑嘻嘻:“爹爹,遲了,我現在已經老在家里嫁不出去了。”
“胡說,你才二十一!”
“別人家十五六歲就成親,二十一已經很老了!”孔芷悠笑得沒心沒肺,又道:“我若嫁了,那以后賺的銀子可就是婆家的,爹爹你就再喝不上這么多的好酒,將軍府里也不會有這么多的好東西了!”
“搬,搬走,老子明天戒酒,只要你嫁!”
孔芷悠臉色頓時變了:“爹,你嫌棄女兒了嗎?你不想要女兒了嗎?”她眼眶一紅,眼里就蘊了一些濕意。
孔熹一看女兒這樣,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要女兒嫁人,是怕以后他老了死了,女兒孤苦,以前家里沒錢,也養著兩個敗家子呢,現在兩個都不敗家了,家里又有錢了,又不是養不起,養一輩子也養得起!
他忙道:“怎么會,但女子總是要嫁人的,爹又留不住你一輩子!”
孔芷悠一臉傷心:“爹,我能掙錢,我吃得很少。你不要趕我走!”
孔熹:“……”
他這女兒平時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下來,什么時候這么嬌弱過,還差點哭了?這副模樣,讓孔熹頓時不習慣了,也有些自責,女兒不比兒子,不能罵,得好好說。
于是,他換了溫和的語氣,道:“悠兒,爹不是要趕你走,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呀,你……”
“我不聽!你要強行把我嫁給誰,我就絕食!”孔芷悠說著捂著臉站起,傷心欲絕地跑了。
孔熹著急地站起,想追去,孔芷悠已經跑沒影了,他惆悵又無措地道:“爹沒說強行把你嫁給誰,爹是說你要著急了,你都多大了?到時候好兒郎都被挑光了,你嫁誰去?歪瓜劣棗的,爹也不能讓你嫁呀!”
他很失落地坐在庭院中,自責:“都怪我,我太不稱職了,他們的親事,我竟然給耽擱了。”
其實也不怪他,早些年,孔星淳孔芷悠這對混世魔王在京城闖的禍太多,雖然孔星淳是打架闖禍,賭場逍遙,大錯不犯,小錯不斷;雖然孔芷悠是個性率直,脾氣火爆了些,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善拐彎抹角,直來直去了些。
可那些人要為家中兒女議親,首先就把這兄妹兩排除在外了。
提起他們,那些貴夫人們就直搖頭,嫌棄之色都溢出來了,以至于誰家都不敢要這樣的兒媳婦,所以,無人前來提親,孔熹又是個大老粗,就沒想起這茬來。
他卻不知,避開他目光的孔芷悠,臉上哪還有半點傷心之色?
切,演戲嘛,生意場上常要用,她已經熟能生巧了。
糊弄大老粗老爹,小意思嘛!
不行了,爹都已經開始催婚了,她得想想辦法!
第二日,孔熹一直到下午,也沒見著孔芷悠的身影,他叫過孔芷悠的丫鬟:“小姐呢?”
丫鬟眼神閃爍:“不,不知!”
孔熹:“……”
一個兩個的,當他是瞎子是吧?
他故意沉下臉:“說!不說就大板子伺候!”
丫鬟嚇壞了,忙道:“小姐沒說去哪,但她給您留了一封信!”
不是她膽小,是小姐走時交代,大將軍要是問起來,才能把信拿給大將軍看,要是不問起,就不用管。她一天都提心吊膽的,直到這時候大將軍才問起,她害怕之余,也覺得松了口氣。
孔熹看著信上的內容,氣得呲牙咧嘴。
“爹爹,你的好大兒馬上要娶媳婦了,要好多好多銀子。你那點俸祿根本不夠,所以,女兒去外地開分號,給你賺娶兒媳婦的本錢去了!別想趕我走啦,這個家沒我得散!別找我,你找我也找不到!”
此時,早已離京的孔芷悠單人獨騎,英姿颯爽。
她才不想嫁人?
誰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嫁人是一個女子的全部嗎?不,事業才是!
這輩子要是沒有人能走進她心里,她就一輩子不嫁!
專心事業不香嗎?嫁人有賺銀子有意思嗎?
她雖沒清瑜和明小狐貍的本事,不能讓天下都遍布自己的生意,但是在大夏多開幾家分號,自己成不了天下第三有錢人,那就朝天下第三努力去!
等著吧,十年之內,她要亮瞎京城那幫提起她就搖頭的貴夫人的狗眼!
相關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