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的意識已經漸漸地模糊,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漂浮在海面上,不知道要飄到何處。
海底深處,似乎有一個個人影浮現。
都是她認識的人。
前世的父母,兄妹,族親。
他們一聲聲地質問她,有沒有為他們報仇?為什么沒有報仇?
秦昭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怔愣地望著他們。
他們眼中的失望,如同一把把利劍,刺在她的心上。
洶涌的海水泛起波濤,要將她徹底淹沒。
要是就這樣死了,就好了。
如果她死了,就不會感到愧疚了。
突然間,她的腦海里浮現這樣的想法。
而且想到死亡,秦昭并不覺得畏懼,甚至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她還給楚晏留了一個孩子。
那就這樣吧。
讓他有個念想,然后再離開。
這樣就不會有遺憾了。
海面上的風浪越來越嚴重,裹挾著秦昭的身體沉到海底深處。
“不!昭昭,昭昭你醒醒!你醒來看看我!”
耳邊傳來楚晏焦急的呼喚。
隱約中,還帶了些哭腔。
秦昭覺得很累很累,她一點都不想回復他。
“滴滴滴。”
醫院的警報器突然響了起來。
“怎么回事?剛才生完,一切數據不是都好的嗎?”
醫生和護士連忙趕了過來,又把秦昭推進了手術室。
這一次的急救,是由楚晏親自負責。
他急紅了眼眶,卻不得不讓自己鎮定下來。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秦昭的心跳依舊是呈現一條直線。
“是她放棄了自己,你怎么努力都沒有。”
冥帝的身影,穿過手術室的門,來到了楚晏的身邊。
他看著手術臺上的女人,不由想起了楚晏第一次來找他的時候,那種豁出一切的樣子,就為了復活這個女人。
可是他費勁了努力,最后還是回到了起點。
哦不對,還算是有收獲。
多了一個孩子。
冥帝看到沉默不言的楚晏,突然覺得這個孩子對他來說,似乎也沒什么意義。
“為什么?為什么總是要扔下我一個人。”
他盯著病床上的人,眼底是猩紅一片,身上的煞氣變得有些不受控制。
以至于,手術室的醫生和護士都昏迷了過去。
冥帝揮手護住這些凡人,出聲提醒他,“楚晏,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沒有她,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么意義!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要這個孩子的,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就不會失去她!”
冥帝看到有些癲狂的楚晏,眉心狂跳不已,總覺得要出事。
他施展一道法術,包裹住了秦昭。
“等會兒,本君想想,肯定有辦法解決!你別沖動!”
楚晏這才轉眸看向他,清冷的鳳眸深處,充斥著暴虐的戾氣。
“我想想,我想想。”
楚晏的這個眼神,讓冥帝感到心驚。
如果救不會這個女人,楚晏這家伙估計得黑化,又要弄得各界不得安寧。
他苦思冥想了會兒,“我覺得還是因為你們前世的矛盾,必須把這個心結解開,她才能徹底接受你。”
“這么解開?這是一個死局,那些人都死了,魂飛魄散了,還怎么挽救?”
楚晏身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內心痛苦不已。
當年沖動下的濫殺無辜,讓他付出了最慘痛的代價,即便是歷經上千年,還是無法償還這份罪惡。
報應啊,這都是他的報應。
這是他活該!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能就這樣失去秦昭!
“你最好想出辦法,不然我會讓各界之人,冥界之鬼,全數為她陪葬!”
楚晏抬起猩紅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冥帝。
他在威脅他。
可是,這也是他現在唯一的辦法。
“我真是欠了你的!”
冥帝揪了揪自己的頭發,他操心楚晏這家伙的事,簡直操心的夠多了,簡直比他兒子還要不省心!
畢竟他兒子可以揍,楚晏不能揍。
“這樣吧,你去忘川的奈何橋,問孟婆要一碗忘川水。忘川水可以忘記所愛之人,讓她忘記你不就好了?”
“不行!”楚晏斷然拒絕,“我絕對不能讓她忘了我。”
“她記得你,就會記得前世的恩怨,難道你想讓她又死一遍?
她的魂魄和別人不一樣,那是你撿回來修復的殘魂,不會再轉世,也不能以鬼體修道,只會一點點地消逝。”
“只有這一個辦法嗎?”
楚晏眼巴巴地望著冥帝,第二次低下身段,幾乎是乞求地說,“我求你,再想想別的辦法,我不想讓她忘了我。”
“忘了又能怎么樣?你們可以重新開始。而且這次懷孕生子,對她的身體影響很大,修為幾乎要掉沒了。
前世的恩怨已經給她造成了心魔,如果帶著那些記憶,她這輩子都無法飛升,最后還不是會衰老死去。”
楚晏沒說話,愣愣地看著床上的秦昭。
她的臉色很白很白,沒有任何血色。
楚晏跪在了手術臺的旁邊,緊緊地拉著她的手,他小聲又委屈地問,“昭昭,你就這么討厭我嗎?是不是早就想把我忘的一干二凈了?
我知道我錯了,所以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幫了很多人和鬼,可是你都不知道,也來不及挽救了是不是?”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手背上,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最終還是沒忍住,抱著她痛哭了起來。
“秦昭,我從沒見過你這么心狠的人。”他哽咽地責怪她,“就算你討厭我,但是怎么能扔下剛出生的孩子不管。
他是個男孩,我一點都不喜歡男孩,我不會好好養他的。
所以你醒來,你自己養他好不好?”
“秦昭,你醒一醒,就當是我求你了。”
冥帝默默地看著他,心中噓唏不已。
他和楚晏相處了幾百年,從未見過他求別人。
楚晏只求過他兩次,這兩次還都是為了救秦昭。
叱咤兩界,深得兩位帝君賞識的清晏神君,這身風骨全折在了這個女人這里。
“趕緊去忘川吧,她的魂魄堅持不了多久的。”
秦昭的生命力還在急劇消逝,冥帝連忙出聲提醒楚晏。
楚晏這才回神。
他讓冥帝看顧一下秦昭,先去隔壁抱了孩子。
看著懷中毫無所知的孩子,眼眸清澈地望著自己,楚晏的心里已經痛得麻木了。
“那就重新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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