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陸:、、、、、、、、
綿綿春雨過后,初夏悄然而至。
黃逸要了一份貴香樓的烤魚,送到藥鋪樓上。
馮靖進來的時候,被這混雜在一起的奇異味道,熏得險些沒站穩。
“您就非得在這兒吃烤魚?”馮靖問他。
黃逸倒了酒,嘖了聲:“這兒怎么了?我以前和皇上也沒少一塊在這兒吃。”
皇上都搬出來了,馮靖自然不好再說些嫌棄的話,老老實實落座。
“他現在是享受不到了,”黃逸推了一盞酒給馮靖,“便宜你小子了。”
一聽這話,馮靖就樂。
宮中御膳房,當然有數不清的山珍海味。
可要說吃吃喝喝的樂趣,酒樓有酒樓的熱鬧,野炊有野炊的生動,各不相同。
“皇上有皇后、皇太后陪著一塊用膳,”馮靖道,“吃什么都有勁兒。”
“這倒是,”黃逸點頭,“不過話說回來,他肯定更愿意和皇后、皇太后一起,自己去挖筍吃。”
話題轉到了“筍”上。
黃逸有備而來,馮靖卻還渾然不覺。
這是趙繁交給黃逸的任務——探一探馮靖的底。
前些時日,郡主進宮與皇后提了一句馮靖。
要說郡主一眼就看上了馮靖,那真不是,起因在秦二姑娘點的鴛鴦譜上。
郡主本就沒有合適的人選,又見長公主、鄉君、老夫人她們頗為操心,干脆試上一試。
合不合適、能不能處得攏、走不走得到一塊,那不也得嘗試了才知道嘛。
皇上對馮靖很了解。
年輕、有拼勁兒,做事兒膽大心細。
只看人,很不錯。
可這不單單是結親,還是入贅。
黃逸抿了一口酒,嘆道:“明明幾年前,大伙兒都差不多,現在,比不上了。”
馮靖“啊?”了聲。
跟皇上比?
想太多了吧?
黃逸知道他想岔了,點著桌面,道:“媳婦兒!他現在娶了稱心如意的媳婦兒,等著當爹了,你我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唉,你千萬別告訴我說你已經有相好了的,我會吃不下飯!”
馮靖忙不迭擺手:“沒有沒有!哪兒去找什么相好的。”
黃逸樂道:“那就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人家不理你?”
馮靖繼續擺手:“您羨慕皇上,也不用來揶揄我吧?”
黃逸哈哈一笑。
沒相好的,也沒有中意的,這事兒還能繼續說。
若不然,棒打鴛鴦的事兒,他不愿意,趙繁也不喜歡。
“說到這兒,我想起幾年前了,”馮靖回憶著,道,“就抓顏述的時候,我還問過皇上‘到底有沒有相好的’。”
黃逸笑得不行:“膽兒真肥!”
馮靖亦覺得當時的自己英勇非凡,雖然,在得到答案之前就怕得跑了,但真問了。
兩人東一茬西一茬地說。
魚吃了半條,黃逸又道:“我看皇上近日煩心事兒不少。”
“上上下下的,都沒有人把納妃的事兒掛嘴邊了,皇上還煩什么?”馮靖奇了。
大抵是前回真被皇上的開源之路和三公的面紅耳赤給嚇著了,千步廊左右,全當那皇城后宮就兩間屋子。
一間住著皇太后,一間住了皇上與皇后。
總之,多一張榻子的地方都沒有了。
還有幾位錢袋子沉甸甸的老臣,拐彎抹角來赤衣衛套話,想知道會不會被秋后算賬,弄得馮靖都啼笑皆非。
“真怕我們不找他們事!”馮靖道。
“刀懸著,比刀砍下來嚇人,”黃逸知道馮靖指的都有誰,“朝廷用人之計,他們提心吊膽著,還能再發揮發揮。皇上是在煩郡主的事,郡主年紀不小了,招婿卻又不好招。”
“婚姻大事,不都是千里姻緣一線牽?”馮靖道,“緣分沒到,皇上煩也沒有用。”
酒足飯飽。
借著酒氣上頭的機會,黃逸樂呵呵打趣馮靖:“你小子要不要去請纓當個郡主儀賓?”
馮靖樂了,道:“熱鬧少了,您干脆自己搭戲臺子,點人上去唱戲了?”
嘻嘻哈哈著,散了席。
馮靖出了藥鋪,吹著清新的夜風,酒氣散了大半。
等回家往床鋪上一躺,夜夢卷卷而來。
一會兒是玉沙口的懸崖,一會兒是西州城的明月,一會兒是城墻上立著的年輕姑娘……
月色朦朦朧朧的,他看不清楚,只是覺得怪。
城墻夜間由守備駐守,怎么能讓個姑娘家上來?
他急急忙忙朝那姑娘走去,卻是怎么走都還隔了老遠。
越走越急,急著急著,一個挺身,驚醒過來。
喘著氣,馮靖撓了撓腦袋。
是個夢啊……
不過,他好像看清楚了。
那是郡主。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夢見了僅有一面之緣的郡主了呢?
重新躺回去,馮靖在心里嘀咕:都怪黃公子亂說話!什么郡主儀賓……
閉上眼,正欲重新入睡,也就幾個呼吸,馮靖重新睜開了眼睛。
莫非?
他睡不著了!
將將等到天亮,馮靖就去黃太師府外頭等黃逸。
黃逸一覺睡醒,神清氣爽,見馮靖一臉睡眠不佳的樣子,撲哧笑出了聲:“你小子昨晚上當賊去了?”
馮靖左右看了看,把黃逸拉到一旁,問:“昨兒那頓烤魚,話里有話了吧?那是皇上的意思?”
“你還挺機靈。”黃逸拍了拍馮靖的肩膀。
馮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他知道皇上良苦用心。
從初入官場、在赤衣衛當差開始,他這些年一直跟著皇上,互相都很了解。
皇上擔心的是,倘若親自開口,即便馮靖沒有那個想法,礙于各種緣由,也會應下。
往后,他不可能待郡主不好,但這份“好”,和皇上希望的琴瑟和鳴,恐是不同。
正因為皇上與皇后之間心意相通,皇上才更希望郡主也能有真正彼此合心意的夫君,而不是因著皇權、地位等等被綁在一起。
“我要是沒琢磨過來呢?”馮靖問。
昨兒那點撥,但凡他心大點,根本聽不出來。
黃逸道:“郡主招婿,又不是路口買個燒餅,急什么?你要真沒聽出來,我之后再點兩次。還點不明白,那就是沒有這份姻緣,不用再提。”
道理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馮靖道:“皇上看得中我,是認同我這個人,那我就更要認真想一想,只是……”
一面之緣,幾句話而已,從何了解?
黃逸思索了一番,沉痛道:“兄弟我吃點虧,讓幾個妹妹請郡主來玩,你也正好來尋我,互相問個安。”
馮靖一時沒有領會:“你吃什么虧了?”
“請郡主,肯定還得請秦二姑娘,”黃逸嘖聲搖頭,“妹妹們葉子牌輸出去的銀錢,不得是我掏腰包?”
馮靖:……
聽聽這話說的!
御花園里擺葉子牌,是為了讓文武百官消停消停。
二姑娘與黃家姑娘們“無冤無仇”,打哪門子葉子牌?
“二姑娘看不上我這點留著娶媳婦兒的俸銀,”馮靖道,“黃公子不一樣,家底厚實,令妹又不是對手,當心輸個底朝天。依我看,還是讓她們玩點別的。”
黃逸樂了:“投壺投不過,葉子牌又要輸,你說要下棋、對詩,二姑娘興許就不來了,還能玩點什么?”
馮靖答不上來。
他對姑娘們的樂趣了解很少。
黃逸掂了掂自己腰間的錢袋子:“我去請二姑娘手下留情吧。”
馮靖一聽,順口道:“令妹們不是對手,難道你也不是?輸多少,再贏回來不就行了?”
話一出口,見黃逸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馮靖摸了摸鼻尖:“我說錯了?”
黃逸拍了拍他的背。
姑娘們閨中的游戲,輸出去的銀錢,他還要去贏回來?
且不說能不能贏,他黃小公子可丟不起這個臉!
真僥幸贏了,以秦鴛的性子,絕不會輕易認輸……
往后秦鴛三五不時登門來打葉子牌,讓老侯爺知道內情,能來太師府拆門板!
十有八九,還得去御書房里與人家姐夫好好說一說自己的回本過程。
著實丟人!
黃逸道:“還是早些認輸,讓二姑娘手下留情為好。”
畢竟是為了郡主的婚事,秦鴛仗義,定會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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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周一定能搞完,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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