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冬邊:
好像坐在了某種生命的單行線上——來客從身后的半圓形門進入,走到第一二排去,停留一小會兒,被夾子樣的接待員夾到對面的通道里,然后消失在末端后的小型虛空——可能是預備好的大量空能量,或者直接接入了“無河”的支流,和虛無之洋連通。
來來沒有往往。
以查和柯啟爾沒等來終點律師。來的是一段代表正午報時的,喪鐘般的輕音樂。
“好冷啊。”柯啟爾喃聲說。
氣溫似乎真的比剛才低了不少。柯啟爾感覺內心也變得濕漉漉了,沉重起來。
他探過頭去看以查在做什么。假天使在他正前方一排,正舒舒服服地仰躺在橫著的幾個座位上,眼睛半闔,眼皮下的視線似乎粘在了天花板的某處。
柯啟爾下意識向以查看的方向。
呃……天花板在漏水?
灰黑色的水跡織成難看的紋路,從天花板的邊角漏出來。是年久失修了嗎——柯啟爾眨了眨眼睛。
那水跡是新鮮的。
一眨眼的功夫似乎擴散了一點兒。柯啟爾這下認真起來了,觀察著那個地方。水跡蔓延的很快,慢慢地長成了一張臉的模樣。
還沒等柯啟爾驚訝,以查突然翻身坐起,眼中閃爍精光,翅膀一拍向那個漏水的地方飛去,倒扒在上面,不知道在干什么——身體擋住了。
權天使連忙扭頭在墻上尋找有沒有禁止室內飛行的標志。
一根羽毛上面打個叉的一塊小牌子。就貼在他身后。
“小心。這里不能飛!喂。”他小聲地提醒以查。
遠處引導著隊列無渣自毀流程的夾子女郎也看見了這邊的異狀,指著他們發出警告之聲。
以查舉著一只手,一臉淡定地慢慢落下。
“你干嘛呢?”柯啟爾問。
輕音樂忽然停止了。
一段嘈雜的廣播插了進來,使用的是平行符號語,柯啟爾聽不懂。
終點事務所的內部廣播嗎?
柯啟爾忘記了之前的問題,開始考慮要不要給自己上一個“通曉語言”——不是特別想在這個地方施法,通道之末的能量極其稀薄,有效的壓制了他的施法欲望。
而且“通曉語言”需要一點煤灰或者鹽才能釋放……
他呆呆地摸了摸懷里,又看了看墻角——終道之末的墻角比某些位面的餐桌還干凈——就這么一點的功夫,平行符號語廣播就過去了,沒有能趕得上聽。
算啦。反正這種事情也時常發生。
“你聽到廣播里說什么沒有?”他問以查。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以查漫不經心地說。柯啟爾有點感動。誰能說惡魔都是壞的呢?這家伙多么懂得給對方留下思考的空間啊。
果然如以查所說,事情很快浮出水面。
輕音樂開始續播,在還沒有播完的時候,身后的大門再一次打開。
吧嗒吧嗒。
六名膀大腰圓的法則結構體沖到他們面前——他們長著瓷娃娃一樣圓潤而模糊的臉,嘴角和眉頭下拉的非常嚴重。
這幾位家伙實在有點嚴肅。連柯啟爾都從他們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友善的氣息。
為首的法則結構體走上前來,柯啟爾看了看他胸口的線框——寫著全周5407,應該是他的名字。
“樓上有個怨靈怨氣發作了。造成了非常嚴重的混亂。”全周5407一步向前,幾乎跨到權天使身上。周圍兩個結構體也包過來,把他擠在當中。
“我們的記錄顯示,他是和你們一起來的。”
不友善的法則結構體眼睛向下盯著他。“是這樣嗎?”
怨氣發作……柯啟爾有點懵了。
擺紐二星?應該說的是他。
他才剛剛察覺自己可能是個怨靈……怨氣發作可絕對是一件非常不好不好不好的事情……
“是這樣。”只聽以查說,他也被另外三個法則結構體擠在當中。“所以你們找我們做什么?”這家伙總是這么沉穩。有時候太過沉穩了。
“抱歉。快帶我們去看看他吧。他一定需要我們的幫助。”柯啟爾邊對全周5407說,邊站起身來——
下一秒他才發現自己不是站起來的,是被拎在了冰冷的空氣中。
再下一秒他出現在門口,再下一秒出現在走廊里,再下一秒出現在另一節走廊。然后是樓梯口——這全程他都被三個法則結構體架著。這會不會讓他們有點累呢。
不過可憐的幽靈先生需要他們的幫助。這件事比較重要。他想。
他感覺非常感激,這些結構體并沒有看著的那么兇——
法則結構體突然剎住了,差點把他丟了下來。
他們正在半截樓梯中央。
前面架著以查的三位則沒有差點,膝蓋一軟把假天使甩了出去,柯啟爾抬頭要叫他腳下小心,以查拍了拍翅膀,落在……
落在滿是水漬的上面一層。
滿是水漬。
他向左右看去,發現墻壁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滿是水漬了。天花板的水漬什么時候蔓延到了這種地方……
“幽靈先生!當兵的!”只見以查自顧自的喊了起來,向一邊走去,身影消失在一側墻壁后面。柯啟爾管不了那么多,急忙把三個結構體推開,兩步跑上樓梯。
才跑出去兩步,他感覺兩條腿好像都插進了冰桶里。接下來的兩步直接讓他雙腿發麻。
啊……防御寒冷還是……
“恒溫靈光”。最終他還是決定用這個,盡管消耗更大些……這寒冷似乎并不是元素或者能量造成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平行符號語的終點事務所廣播又響了。
支離破碎,古怪的音調和完全無法理解的發音方式。他們在說什么呢?
沒有任何灰塵給他施法通曉語言,柯啟爾第一次覺得太干凈整潔也不是好事。總之三個架他來的法則結構體聽到廣播后就轉過頭,飛快的離開了。
空間在他眼前顫動了一下。
視野中的色彩變得奇怪,邁步變得艱難,身子變輕,是因為冷嗎?好像他的整個感官浸在了水中。
他上了樓梯,到了上一層走廊。好像花了一瞬間又花了很久。
時間的概念怎么好像也亂起來了。
柯啟爾的心揪了起來。他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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