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曉也清楚,海軍情報部雖然不像海軍司令部那么固若金湯,不過,日本人為了這場會戰做二樓精心的準備。海軍情報總部的前身是山田株式會社,修建山田株式會社的時候,就考慮到打仗時的需要,整個建筑可以說十分堅固。
不打中要害部位,
幾枚炮彈對海軍情報部根本不會造成致命傷害。
故而,用最短時間得到結構圖,十分重要了。即便搞到了建筑布局圖,也需要精準炮擊才行。這個時候,葉曉晚并不清楚沈千舟還有一門德國火炮,故而,
還是覺得沈千舟的計劃不太現實。
不過,既然沈千舟有這個想法,就要想辦法解決。
這該怎么辦?
長友文夫對自己一直有提防,根本不可能把布局圖交給自己。如果自己有意去要,定會被長友文夫所懷疑。
雖然孫小美看著每天對自己都是畢恭畢敬的,不過,葉曉晚還是能感受到來之孫小美的監視。孫小美清楚,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現在海軍情報部唯一和自己走近一些的,只有千葉勇樹一個人。而千葉勇樹與自己也是泛泛之交,根本不可能告訴自己,海軍情報部的內部布局。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人有可能告訴自己,就是軟禁在領事館中的山田佑一。
現在,山田佑一與大島浩介的聯絡,全靠葉曉晚從中傳遞消息。前些日,山田佑一向葉曉晚透露了一個重要消息,這個消息與海軍情報部相關。
在海軍情報部,山田佑一有一批金條在那里隱藏。
這批金條是山田佑一全部家當,
現在種種證據都不利于他,山田佑一準備取出這批金條,提前做些準備。他被軟禁在領事館,唯一信任的千葉勇樹不能探望,他只能求助葉曉晚了。
與長友文夫這樣的真正軍人比起來,山田佑一更像個政客。這個時候,能用的手段都要用上,不僅僅為了保命,還為了翻盤。
只要將丁春紅的背叛蓋棺定論,那他就有翻身機會。他要把這批金條用在最有價值的地方。
對山田佑一利好的是,他招供的錄音并沒有被軍方得到。
得到的卻是丁春紅招供的口供,一旦要能定性是丁春紅招供致使李俊被抓,不僅讓自己擺脫了嫌疑,長友文夫也將為之問責。
那時候,這個機關長的位置又可以失而復得了。
現在,山田佑一通過葉曉晚與自己的姐夫內閣大臣大島浩介聯絡。大島浩介當然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也不希望山田佑一真的定性為叛徒,
那樣的話,自己這個內閣大臣也得引咎辭職。
正因為能與大島浩介聯絡更順暢,山田佑一被軟禁到領事館之后,對葉曉晚是知無不言,葉曉晚從他的口中也得到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
包括他藏在海軍情報部的金條。
領事館大使伊藤明道知道葉曉晚與大島浩介、山田佑一的關系,所以并不阻攔葉曉晚探望山田佑一。伊藤明道看來,山田佑一被軟禁在領事館就是一個包袱,希望早一天卸掉的包袱。
故而,葉曉晚探視山田佑一不被阻攔。
現在看來,只能借著幫山田佑一取出金條的理由,旁敲側擊,從山田佑一口中得到海軍情報部布局圖了。
當然,也要做的不能引起山田佑一的懷疑。
這個度,很難把握。
葉曉晚心里也沒底。
不過葉曉晚心里清楚,還有四天日軍的增援部隊就到了。
如果這四天套不出來海軍情報部的布局圖,那沈千舟只能憑運氣向海軍情報部炮擊。或許運氣好,能襲擊到海軍情報部要害部位,對日本情報機構造成殺傷。不過,這個可能性太低了。
思來想去,還得去見一見山田佑一,試一試能不能從他嘴里得到些有價值的信息。
于是,葉曉晚做了決定,明天一早就去領事館見一見山田佑一。
除了拿到海軍情報部結構圖,葉曉晚還想推波助瀾,幫助山田佑一,扳倒長友文夫。
在她看來,長友文夫的威脅比山田佑一大的多。
長友文夫是真正的軍人,而山田佑一與長友文夫相差甚多。山田佑一一旦官復原職,上海會戰,國民軍就會多出幾分勝算。
即便上海失守,由山田佑一作為未來上海日本情報機關的負責人,也遠遠好過長友文夫。
南京,于公館。
入夜,經過一天一夜的查閱,于春曉終于查到,三年前丁春紅在南京溫泉會館做服務員的時候,侍從室秘書處前副秘書長、現代理秘書長的王志堅所在的南京警備司令部,在那里開過三天會議。
雖然之后再沒有王志堅去過溫泉會館的記錄,這三天會議期間,王志堅是否與丁春紅有過接觸也無法查詢,不過,這是一條十分重要的線索。至少能證明,丁春紅有可能與王志堅接觸過。
單單為了這個線索,于春曉就查了一天一夜。
她先從丁春紅這六年在南京工作過的每一個地方查起,然后查閱每個地方是否有集中會議召開。畢竟,個人進出場所幾乎沒有登記,沒有登記,就無法查詢。
查過這些,接著查詢參加會議的人員中,有沒有侍從室中軍事委員會決策會的參會人員。
說的容易,真正查起來工作量極大。
盡管于春曉清楚,即便查到有重合,也不能作為證據,不過總比一點線索沒有大海撈針要好。況且,來南京之前,她已經與沈千舟商量好了一個引蛇出洞的方案,只要能查到蛛絲馬跡的線索,就能執行。
還好,總算查到了這條有些價值的線索。
興奮之余,于春曉來到了于保民的書房。
于保民仔細看了又看于春曉送來的證據,搖了搖頭,“春曉,這個線索說明不了什么。”
“爸,我知道這個線索說明不了什么,不過,這是現在唯一的線索了。至少證明,丁春紅和王志堅有可能接觸過。大戰在即,不能錯過任何可能的線索。”于春曉道。
于保民點了點頭,“春曉,我還是覺得,以這個抓他有些不妥,證據太牽強了。不過,你說的對,大戰在即,不能有任何的疏忽。這樣吧,我會派專人死定王志堅,一旦他有所行動,立即逮捕。”
“爸,我覺得這樣不行。”
“不行?為什么不行?”于保民問道。
“自從上一次李俊被捕后,日本人做事就變得謹慎多了。他們一定會采用更隱蔽的傳送情報方式,我們防不勝防。”
聽到于春曉的話,于保民道:
“春曉,你說得對,如果他真的日特的眼線,經過李俊的事之后,一定會格外的小心,不會輕易露出破綻的。
現在軍事委員會作出的每一個決定,都要經過王志堅整理,他要是有問題,把重要情報傳遞了出去,那我們前線戰士將會付出極大的犧牲。
這個辦法不行,那你說有什么辦法?”
“爸,我覺得還是用上一次引蛇出洞的辦法,做一個局,誘使王志堅上當。”
“誘使日本人的內線上當?”
“對。”
于保民搖了搖頭,“春曉,我覺得很難有什么事能讓日特的眼線上當了。畢竟軍事委員會這么多人,不可能為了查找日特總做局。總這樣的話,時間久了就人心惶惶,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爸,你說的沒錯。不能再讓更多的人成為局中人了。那樣不僅容易誤導其他人,也容易被內奸察覺。我有個辦法,動用最少的人員,達到最佳的效果。”
“什么辦法?”
“爸,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上海會戰打響之后,英國許閣森經常往來于上海和南京之間,做中日雙方的調停。”
“是啊,許大使的車上掛有英國國旗,日本至少現在還不想與英國人為敵,所以他能自由往返于上海與南京之間。
難道,你要,做什么……”于保民詫異道。
“爸,就像你說的,現在大戰正酣,軍事委員會不可能為了查出一名間諜,而反復設局,這樣確實會弄得人心惶惶。
我想就讓一個人設局就行了。”
“哪個人?”
“委員長!”
“委員長?怎么設這個局?”于保民問道。
“很簡答,在明天的軍事委員會上,委員長提出次日要親赴上海視察。然后你提出為了安全起見,坐許大使的車去上海。”
“然后呢?”于保民似乎聽出來自己女兒的意思。
“然后,在臨出發前,委員長找個理由不去上海了。
這個消息要是從軍事委員會透露給了日本人,日本人一定不會失去這么好刺殺委員長機會的。
到時候,我們等結果就行了。”
“可是那樣,許大使被刺,會引起國際糾紛的。”于保民憂心道。
聽到父親問話,于春曉正了正身姿道:“刺殺許大使的,是日本人,和我們有什么關系。英國和日本交涉,對于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于春曉的話令于保民眼睛一亮,“春曉,你長大了,這才叫一箭雙雕呢。不過,還有個問題,即便這個消息被泄露,日本對許大使的車實施了襲擊,那怎么能證明是誰泄露的呢?”
“出了這么大的事,對侍從室每個人重新審查,就不會有反對聲音了。王志堅當年與丁春紅接觸過的的線索這時候就能用上,如果他真的是日特,。”
聽完于春曉全盤計劃,于保民思量片刻,道:“春曉,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委員長單獨通一個電話。”
“好的,爸。”說完,于春曉離開了于保民的辦公室。
引蛇出洞這個方案,是于春曉回南京前,和沈千舟一起研究過的。
上海會戰呈現膠著,除掉潛伏在侍從室的日特眼線,是整個上海會戰情報戰的關鍵。
從上海會戰打響那天起,沈千舟就知道許大使幾乎每天都往返于南京和上海。
于是便想到了這個計策。畢竟,為了安全起見,委員長坐許大使的車,來上海視察,也是合情合理。
雖然,這個計策有可能讓英國大使被襲。
不過,關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時候,已經顧及不了那么多了。
整個計劃最嚴謹之處,就是即便日本人沒有上當,也沒有任何的損失。還有一點,就是除了委員長,不需要其他人知曉,更不需要其他人入局。
當然,這個計劃有個前置條件,就是于春曉一定要查到潛伏在侍從室嫌疑人的蛛絲馬跡。
如果沒有查到任何線索,即便許大使的車被炸,頂多證明軍事委員會有人泄露情報,卻無法證明究竟是誰泄露的情報。
于春曉不辱使命,一天一夜的細致查詢,終于找到了王志堅與丁春紅曾經有可能接觸的線索。
這樣,這個引蛇出洞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
等待,總是讓人焦急的,于春曉不清楚父親向委員長匯報這個方案后,委員長能否接納。
如果不采納,所有的方案將歸零。
畢竟,涉及到英國大使的安危,有可能出現國際紛爭。
不過,剛才跟于保民說的很清楚,即便出現國際紛爭也是日本人和英國人的事,與國民政府無關。
除了跟于保民說的理由外,還有一個原因于春曉并沒有跟于保民細講。
這個侍從室的內線如果是丁春紅發展的,一旦把這個情報傳遞出去,日本人有誤炸英國大使的車,那丁春紅就是重大失職。
加上之前那個口供,二者合一,山田佑一翻盤的機會就到了。
一旦山田佑一官復原職,這場對日情報戰,就多了一分勝機。
終于,書房里傳來了于保民的聲音,“進來吧。”
于春曉進到書房,回身關好房門。
于保民示意于春曉坐下,“春曉,這個辦法是你臨時想出來的?”
于春曉搖了搖頭,“不是,是臨行前,我和千舟一起商量的。”
“這個方案的確很嚴謹,把各種可能性都考慮到了。不用整個軍事委員會做局,有委員長一人就可以。
剛才我跟委員長匯報這個方案,委員長,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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