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覺得,再不容易被征服的中國人,大大小小的軍官在你我手中就沒有搞不定的,別把中國人說的那么有骨氣。”孫小美不屑道。
“那不一定,今天上午,從海軍情報處帶過來的兩名地下黨嫌疑人。我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也沒有任何開口的跡象,這兩個人骨頭真硬,我已經束手無策了。”丁春紅嘆聲道。
“地下黨和軍統特工確實不一樣,兩黨矛盾最激烈的時候,上海軍統站經常抓到地下黨。骨頭確實硬,嚴刑逼供,很少有投降的。還好,我們正面的敵人是軍統和中統,地下黨還不是我們主要的敵人。”
“我是擔心,一旦地下黨成了氣候,將來就不好對付了。”丁春紅嘆聲道。
“將來是將來的事,我們現在只要對付的是江海的上海軍統站,還有沈千舟的保安四團。
姐,你我畢竟是女流,戰場不是我們強項。我們更多的要在情報戰上勝了他們,才能為圣戰做出我們的更大貢獻。
可惜,我在保安四團呆的時間太短,沒辦法接近保安四團后勤倉庫。后勤倉庫里十門德國最新型火炮,一直是海軍司令部的心腹之患。如果我能在保安四團多呆些日子,一定能想到辦法的,把這十門德國火炮毀掉的,除掉這個隱患。”孫小美一臉懊惱道。
“千惠子,這十門德國火炮對未來的上海戰役有多大影響,我看你和老師都這么在意?”丁春紅不解道。
孫小美站起身來,拿起紅酒喝了一口后,道:
“姐,是這樣。
德國最新型火炮,不僅射程遠,而且精度高。
如果這十門德國火炮從保安四團后勤倉庫推到八字橋前沿,海軍司令部就在火炮射程之內了。之前海軍的部署,一旦上海戰事開戰,海軍司令部將作為上海會戰的前沿指揮部,在最前線指揮作戰。
現在保安四團有了這十門最新型德國火炮,海軍司令部就不再安全,之前制定的計劃就要調整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們這么上心。這十門德國火炮確實是心頭大患。你說的沒錯,真得想辦法,將火炮除掉毀掉。”聽了孫小美的話,丁春紅拿起酒杯和孫小美碰了碰,道。
“是啊,所以到現在我都有些遺憾,沒在保安四團多呆些時候。否則,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孫小美搖頭道。
“千惠子,你說我們有沒有辦法,把這十門火炮給毀掉,那樣的話,這個眼中釘就拔掉了。”丁春紅道。
“這個……我倒是在保安四團有個熟人,不過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我的身份。現在,我已經成為軍統要鋤奸的人,再接近他就有危險了。”孫小美搖頭道。
“千惠子,我覺得沒有把握,就不要輕易冒險。
不過,上海戰事已經箭在弦上,保安四團這十門火炮我們還是要想盡辦法,將這十門火炮處理掉。”丁春紅一字一句道。
“姐,保安四團,我一定想辦法。”孫小美道。
保安四團,沈千舟辦公室。
已經是凌晨三點,沈千舟卻沒有絲毫睡意,站在SH市區圖前,一天街道,一條街道地思量著。這個時候了,無論是軍令部還是南京那邊都沒有來信,沈千舟不禁焦急起來。
按時間算,上海周邊的國民軍向上海集結,差不多需要三天時間。
而從日本海軍和陸軍向上海方向需要差不多十天,也就是說,這場仗打的越早,對國民軍越有利。拖得越久,勝算便越小。
這么多年對中日軍隊的了解,沈千舟深知,雙方在武器裝備的巨大差距。若是擺開陣勢來打,毫無勝算。
只有趁著日本軍隊還沒有集結,公共租界日軍兵力不足的時候,打個立足未穩,再有一線勝機。
再拖,等日本增援部隊到了上海,就來不及了。
可是,著急也沒有用,沒有國民政府最高指示,沒有增援部隊向上海集結,單憑四個保安團這一千多士兵,與日本交火,無異于以卵擊石。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這時,外面傳來急促地腳步聲。
這個腳步聲,沈千舟再熟悉不過了,是于春曉,一定是于春曉。
于是,沈千舟快走幾步,搶先趕到門前,推開辦公室的門。
門打開,于春曉手中拿著電文,正走到辦公室門前。
看到沈千舟站在門前,于春曉雙眼含著熱淚看著沈千舟,強忍著心中激動,道:“團長,南京和軍令部的電文都到了。”
“上峰有什么指示?”沈千舟問道。
“團長,軍令部來電——出兵上海!”
說完,于春曉再也忍不住激動的心情,撲到了沈千舟的身上,眼淚流了下來。
“出兵上海!”聽到于春曉的話,沈千舟長吁一口,將于春曉緊緊抱在懷中。這個擁抱,沒有半分兒女私情,更多的是激動,是感慨。
進駐上海一年,終于要與日本人決一死戰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千舟覺得有些不妥,連忙松開緊抱著的于春曉,道:“春曉,市政府和警備司令部有沒有得到這個消息?北島大悟的絕筆,市政府得到了么?”
聽到沈千舟的問話,適才被沈千舟抱在懷里,似乎還是在回味著沈千舟身上味道的于春曉,努力平復下心情,道:
“團長,南京那邊傳來的消息。
明確告知市政府和警備司令部,跟日本人強硬到底,絕不后退半步。北島大悟的絕筆已經發給了市政府,作為證據,反駁日本的狡辯。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我爸后天要來上海,他受委員長委派,要親自來上海督戰。”
“于長官也要來上海了?”聽到這個消息,沈千舟中一振,問道。
“是,我爸要來了。我爸給了我一份私信,電文上說,這一次來上海督戰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日本人趕到黃浦江里喂王八。這一次,國民政府已經下了與日本人決戰到底的決心。”于春曉激動地說道。
“太好了!”
“是啊,我爸在上海,你的想法就能直接匯報給我爸,有你給我爸做參謀,上海會戰一定能勝的。”于春曉道。
“春曉,我知道。”沈千舟握了握拳頭道。
SH市政府,會議室。
一個上午,會議室的門一直緊關著。里面爭吵聲一直沒有停下來,聲音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早,日本領事館、櫻機關在伊藤明道和葉曉晚帶領下,氣勢洶洶來到市政府。就北島大悟被擊斃事件,向國民政府質問。
自從鴉片戰爭以來,不管是清政府、北洋政府還是國民政府,已經被這些列強欺負的很慫了。
這些列強也經常找些真實發生的、夢里發生的、碰巧發生的、人造發生的事由,來找國民政府麻煩。
通常來說,國民政府都很慫,大都是最后賠錢、割地,或者賠錢割地了事。日本就是最經常這么干的列強之一,這一次,倒不是為了割地賠款,更多的是為了拉長談判時間,為海軍陸軍集結上海,爭取時間。伊藤明道已經做好拉鋸戰的準備,為此還做了精心準備。
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國民政府這一次態度極其強硬。一口咬定北島大悟被擊斃,是北島大悟有意挑起爭端,保安四團是被迫還擊的。
伊藤明道自然不會氣餒,反復強調北島大悟就是受害者,并不是肇事者。
正當伊藤明道據理力爭、爭取主動的時候,國民政府拿出了北島大悟的絕筆書。北島大悟的絕筆書上寫的清清楚楚,是他有意制造事件,要以一己之力促成上海戰事。
鐵的證據擺在眼前,伊藤明道頓時啞口無言。
有了這個證據,整個談判國民政府完全處于主動,不僅讓日方對北島大悟事件承擔責任,還提出匯山碼頭制造的可移動掩體、路障違背了五年前簽訂的《上海停戰及日方撤軍協定》,要求日方銷毀已經制造的掩體和路障。
這一次談判,整整談了一上午。直到中午的時候,伊藤明道和葉曉晚帶著領事館、櫻機關的官員,一臉死灰從會議室中走了出來。
走出會議室,二人一言不發,直接上了停在市政府門前的車。
到了車里,伊藤明道沉聲道:“八嘎,北島大悟的絕筆明明在淺田良子哪里,怎么能會在中國人那里。昨天,我就不應該讓她把絕筆書帶走,讓國民政府拿到了證據。蠢貨,蠢貨!”
見伊藤明道一臉怒容,葉曉晚道:“伊藤大使,這一次談判,我們未想到,國民政府會有北島大悟的絕筆。我們措手不及,實在太被動了。”
“是啊,這次談判,我們太被動了。”伊藤明道嘆聲道。
“伊藤大使,我想,國民政府是不會輕易動手的。只要我們保持克制,就能繼續與國民政府周旋。”葉曉晚安慰道。
“不可能的。我在中國呆了二十年,與國民政府打交道了十年,從來沒見過國民政府態度,這么堅硬過。看今天的態度,這一場仗已經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了。既然雙方都沒有誠意談判,那就戰場上見吧。
還有,國民政府已經拿到了北島大悟的的絕筆,那這封絕筆信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中村機關長,回去之后,你以櫻機關的名義,向內閣情報部請示,在國內將這封絕筆信公布于眾,嘉獎北島大悟,將他樹立成為帝國的英雄。軍銜由大尉,追認為少佐。”伊藤明道向葉曉晚說道。
聽完伊藤明道的話,葉曉晚清楚,這一場仗,無論是軍方和內閣都很明確,一定要打了。
于是道:“伊藤大使,回去之后,櫻機關立即向內閣情報部匯報。”
“中村機關長,一旦戰事打響,你的櫻機關就不安全了。我建議,櫻機關的人都到領事館集結,畢竟中國軍隊不會攻擊領事館的。”
“伊藤大使,機關搬遷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等到戰事吃緊的時候,再搬也不遲。何況,國民軍隊的戰斗力,不一定能沖破防線的。”葉曉晚不想這么早就躲到大使館,那樣的話,有了情報也送不出去了。
“但愿吧。”
伊藤明道雙手合在一起,不停搓了起來。
公共租界,日本駐上海領事館。
與昨天傍晚時一樣,長友文夫與伊藤明道坐在一起,商量著下一步計劃。
與昨晚不同,這一次,兩人面色凝重起來。
“伊藤大使,真的沒有回旋余地了?”長友文夫正了正軍姿道。
“以國民政府的態度,已經沒有回旋余地了。櫻機關已經將上午談判的過程向內閣情報部匯報,很快,內閣就會有最新消息。”
“伊藤大使,得到上午談判結果后,海軍司令部已經進入一級警備,全員備戰。不過,駐上海的正規軍只有三千人,算上在鄉軍和義勇隊也只有一萬人,堅持十天等到增援部隊抵達上海,這一仗不好打。”長友文夫憂心忡忡道。
“不好打,也得打,沒有談判的回旋余地,只能打了。”伊藤明道意味深長道。
“伊藤大使,你也不用太過憂心。這五年,我們海軍也是居安思危,時刻準備著上海會戰。
在公共租界,海軍建立了以虹口軍營為基地的核心工事,以東面楊樹浦、西面滬西為支撐的外圍據點。再由匯山碼頭、經吳淞路、北四川路,以迄江灣路,蜿蜒猶如一條長蛇。
加上匯山碼頭加緊趕制、隨時可以調動的可移動掩體,在公共租界守上十天,不是不可能。
還有,所有的機關、學校、商店和住宅內部,都已經改造成了各式的軍事掩體,并儲存了大量的武器彈藥。有了這樣的層層設防,國民軍想拿下來沒有那么容易。
現在最大問題,反而是作為前沿指揮部的海軍司令部。”
“海軍司令部有什么問題?”伊藤明道不解道。
“據可靠情報,保安四團有十米最新型德國火炮,而海軍司令部就在火炮射程之內,一旦會戰打響,指揮部在火炮射程之內,簡直太被動了。”
聽了長友文夫的話,伊藤明道知道了緣由,思量道:“那,能不能先下手為強?派出先遣隊,將保安四團的火炮除掉,徹底解除隱患?”
“這個,確實是個辦法,我現在就回去跟川口少將匯報。”長友文夫道。
“那就盡早安排,趁著國民軍尚未在上海集結,只有幾個保安團守衛,現在動手,正是時候。”
“我明白。[]”長友文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