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最近段天偉一直在南京活動，想從上海調走。這件事在軍統內部已經人盡皆知，不是什么秘密了。不過，現在上海形勢這么緊張，為了穩定局勢，短時間內，不可能調他走的。不過段天偉不甘心，還經常去南京托關系活動。
估計是上峰有人敲打他了，他也還知道總往南京跑不好，我聽上海站的眼線說，段天偉決定讓他的秘書孫曉紅去南京，幫他四處跑關系。
據準確消息，孫小美明天一早就要坐火車，就去南京。”江海道。
聽到孫小美要去南京，沈千舟心頭一動。
雖然孫小美僅僅是因為對保安四團的感興趣，他才懷疑是日特的。不過，見到她一面后，在沈千舟眼里，孫小美和丁春紅實在太像。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舉手投足，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丁春紅是日特，那孫小美很有可能也是。不過，現在無憑無據，孫小美還是軍統特工，不能無緣無故懷疑的。更主要的是，到了現在，丁春紅也沒有承認她就是日特。現在關押她的理由僅僅是跟著日特住在隔壁，有嫌疑而已。
這樣的證據，想給孫小美定罪，根本不可能。
不過，即便是段天偉授意孫小美去南京的，一旦孫小美真的是日特，現在這個時候去南京，會不會和李俊有關？
不過這些都是無憑無據的猜測，既然是猜測，就不能跟江海說了，以免他打草驚蛇。
想到這些，沈千舟道：“孫小美和段天偉站長什么關系？段天偉對她這么信任？”
聽到沈千舟問及段天偉，江海一臉不屑道：“
那還用問，情人關系唄。我聽說段站長老婆去世后，他本想娶這個孫小美的。只是軍統有命令，不讓成親，才沒娶成。
段天偉那個老東西，當年是中學老師出身，靠著老婆起的家。以前是色大膽小，后來老婆死了就肆無忌憚了。他這個人特別，就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姑娘。孫小美就是這種類型的，最對他胃口，喜歡的不得了。
要我說，那個孫小美瘦的像個小雞兒似的，有什么好稀罕的。”江海不屑道。
“老同學，各有所好，不能強求。”沈千舟淺笑道。
“是啊，不能強求。誰也比不上你沈團長，你那個沈參謀，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條有身條，你這不僅娶了個美嬌娘，還傍上了于保民長官這棵大樹。于長官是什么人，委員長身邊的紅人。多少人跟他搭句話都費事，沒想到你一步登天，成了他的女婿。
這份福分，誰也比不上的。我要是能找到這樣的老婆，讓我天天倒洗腳水都愿意。
行了，要是沒什么事，我就走了。這都下半夜了，你也早些睡吧。”說完，江海站起身來。
這一次，沈千舟并沒有挽留。將江海送走之后，讓勤務兵把電訊室的于春曉叫了進來。
很快，于春曉進到沈千舟辦公室，關上門，坐到沈千舟辦公桌前問道：“團長，你找我？”
“是。
春曉，剛才江海來說，說明天孫小美會去南京為段天偉跑關系。我覺得不會那么簡單，孫小美我們一直懷疑她是日特，這樣的人去南京，我覺得不會那么簡單。”沈千舟道。
聽了沈千舟一番話，于春曉沉思片刻道：“團長，你是覺得孫小美有可能和丁春紅有關？”
沈千舟點了點頭，道：“春曉，那天孫小美帶著美國軍火商來保安四團，你有沒有感覺，她和丁春紅的行為舉止十分的像。沉魚跟我說過，日本海軍這些間諜大多都是長友文夫培養出來的。長友文夫知道日本女人單從相貌來講，不如中國姑娘好看。便從氣質上塑造這些女諜，每一個女諜都是柔柔弱弱那種，丁春紅是這樣的，孫小美也是這個類型。我懷疑她們很有可能都是長友文夫培養出來的。”
于春曉身子向椅子靠了靠，努力回憶丁春紅和孫小美的形象后，同樣點了點頭道：“團長，你說的沒錯，她們簡直是太像了。不僅氣質像，連坐姿和站姿都是一模一樣，處處透了柔弱之感。
要是孫小美是日特，我們能不能把她抓起來，秘密審問。一旦問出丁春紅是日特，之前困擾我們的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沈千舟搖了搖頭，道：“春曉，孫小美畢竟是軍統的人，和段天偉還有特別關系。我們沒有任何的證據，她也沒有露出什么破綻被我們發現。即便秘密將她抓捕，從丁春紅情況來看，這些日本女特務都是強硬分子，想讓她們開口，太難了。”
“團長，那該怎么辦？”于春曉喪氣道。
“春曉，不必喪氣。現在我們需要的是證據，只要證據充足，無論是丁春紅還是孫小美的心里防線都會崩潰。相反，如果沒有證據，她們就能死扛到底。我想讓你借著探親為名，回一趟南京，秘密跟蹤孫小美，爭取查到她是日特的證據。”沈千舟道。
“團長，什么時候？”于春曉問道。
“明天一早，孫小美就坐火車去南京。我就讓劉大壯開車送回南京，你在南京這段時間，就由劉大壯配合你行動。人手不夠的話，讓于長官排幾個親信輔助你。”
于春曉沉默片刻后，道：“現在還真有個機會，我能名正言順地回南京。”
“什么機會？”
“后天是我二娘的生日，上周我爸就問我回不回來，我說現在上海戰局緊張，不能脫離崗位，就給推掉了。既然孫小美要去南京，我趁這個機會，也回去一趟。”于春曉解釋道。
“這個理由好，我現在就安排人通知劉大壯，明天和你一起去南京。”
“團長，我不在，這邊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現在上海處處都是日特，要是出門的話，一定要注意安全。”于春曉有些動情道。
從電訊學校畢業分到獨立師遇見沈千舟后，于春曉就沒有離開過他左右。沈千舟在哪，于春曉就在哪。
雖然沈千舟總是刻意與于春曉保持距離，生怕于春曉誤會。不過，感情的事無需誤會，于春曉早已經把沈千舟當成了愛人。
無論沈千舟是愛她還是不愛她，她早已經不在乎。她只在乎的就是留在沈千舟身邊，每天都能見到他。現在，外人眼中，他們就是一對一定訂婚的愛人，盡管于春曉知道怎么回事，不過，她還是享受著這種做愛人的感覺。
她甚至想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下去，哪怕沈千舟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愛人過。
這一次，沈千舟單獨安排她去南京執行任務，這意味著，兩個人要分開一些時日了。對于其他人能夠忍受，對于于春曉，不能忍受離開沈千舟的日子。
不過，她也很清楚，孫小美一旦是敵特，到了南京與李俊接觸上了，那將會對戰局，造成致命打擊。這個時候，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如果能在南京找到她跟李俊接觸的證據，兩人一并抓獲的話，侍從室的內奸才會真正連根拔起。
沈千舟當然能聽出于春曉話中的含義，不過他清楚自己不能讓于春曉有一絲的誤會，點了點頭，說道：“春曉，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不用擔心。”
“那好，我回去準備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南京。”說完，于春曉離開了沈千舟的辦公室。
看著于春曉離開，沈千舟默默嘆了口氣，他清楚于春曉對自己的感情，這種感情隨著二人訂婚愈發濃烈起來。
不過，沈千舟清楚，自己愛的是誰。葉曉晚是自己的摯愛，只能讓于春曉失望了。當然，日寇不除，何以為家。現在更不是談感情的時候。
想到明天就要與新的上海地下黨負責人見面了，沈千舟不禁期待起來。
上海，軍工路，弄堂深處。
這棟民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兩米進深的院子，后面是一間瓦房。瓦房只有兩個房間，一個用于廚房和飯堂，一個用于臥房。
這間瓦房是上海地下黨在SH市轄區除了閘北小學外，備用聯絡地點。這個聯絡點，只有郭明瑞和薛麗梅知曉。
一早，郭明瑞早早起床，簡單吃了早飯，便一個人呆在這間瓦房中，等著接頭人到來。為了和聯絡人第一時間聯絡，郭明瑞一個晚上便睡在了這里。
一天前，通過沈千舟為上海地下組織搞到的電臺，與上海地下黨上級聯絡，要求與上海周邊游擊隊取得聯系。
上級接到消息后，又通過上級組織的交通員與上海城外的游擊隊取得了聯系，雙方約定，今天游擊隊的負責人將會來此與郭明瑞見面。
對于這支游擊隊，郭明瑞雖然有所耳聞，卻從沒有接觸過。根據地下工作紀律，不該問的，不該知道的不必知道。
現在上級組織已經同意，這個游擊隊在行動中，有上海地下黨調配。對于上海地下黨來說，有這樣一支武裝隊伍，實在太重要了。
郭明瑞將見面的時間地點發給了上級組織，沒過多久，上級組織便有了回信，安排在今天上，游擊隊的負責人到約定還的見面地點，與郭明瑞見面。下午就要與為自己提供情報和解決電臺的陌生人見面了，在見面之前，郭明瑞覺得，與游擊隊負責人見面很有必要。
也許游擊隊的困難，下午見面的人能夠解決。下午見面人不方便出面的地方，游擊隊也許有辦法。
郭明瑞正想著，院外傳來了敲門聲，郭明瑞抬起頭看一下時間，早上七點半，按照約定時間，應該是游擊隊負責人到了。
于是，郭明瑞走出瓦房，來到院門前，隔著院門問道：“請問，哪位？”
“老哥，我看告示，你房頂的梁要塌了，我來幫你修修。”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從院外傳了進來。
郭明瑞心中一動，接著問道：“什么價？”
“正梁十銀元，換梁一百銀元。”
聽到外面的回答，郭明瑞清楚，暗號對上了，是游擊隊同志。
于是，打開了院門。
院門打開，只見院門外是一名三十五六歲，身材魁梧，一臉黝黑的漢子。
郭明瑞向他身后的看了看，道：“進來吧。”
說著，郭明瑞讓來人進到院子。又探出身子，在院門外向兩側看了看，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人后，隨手關上了院門。
兩個人進到里屋，郭明瑞關上房門后，伸出右手，道：“你是雙鷹同志吧？”
進來的人也伸出右手，緊緊握住郭明瑞的手，道：“是，我就是韋雙鷹，上海羅店游擊隊隊長。你是，上海地下組織負責人郭明瑞同志吧？”
“是，我是郭明瑞。韋雙鷹同志，這一路，辛苦了，快坐。”說著，郭明瑞拿出一個大碗，為韋雙鷹倒了一大碗的水。
韋雙鷹坐到長椅上，喝了幾口水后，道：
“郭同志，辛苦不算辛苦。
羅店離這里不算遠，還有客車。為了今天見面，昨天晚上我就到上海了。只是，這一路上搜查太過嚴格，三步一卡，五步一哨，身上連家伙都沒帶。沒帶武器，心里總是空嘮嘮的。”韋雙鷹道。
聽了韋雙鷹的話，郭明瑞嘆聲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上海戰事一觸即發，現在整個上海都已經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搜查嚴格，倒是正常。不過，這一次國民政府的目標對的是日本人，不是我們游擊隊。只要不帶家伙，應該沒問題。”
“是啊，能感覺到，看形勢，上海真的要打仗了。不過這一次是打小鬼子，游擊隊戰士都躍躍欲試，想上戰場殺鬼子呢。
郭同志，上級組織通過聯絡員為我們羅店游擊隊下達了命令，讓我們全力配合上海地下黨的工作。老郭，有什么任務，你就安排吧，羅店游擊隊將全力配合你的工作。”韋雙鷹又大口喝了口水道。
“韋隊長，那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就直說了。
我想問問，目前我們游擊隊一共多少人，武器裝備怎么樣？”郭明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