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而潔白的霧氣繚繞在空氣中,仿佛是一層神秘的面紗,將沼澤周圍的景象遮擋。
沼澤地的水面平靜如鏡,偶爾泛起漣漪,映照著周圍的景色,綠色的苔蘚和活力無窮的水生植物覆蓋著樹木粗壯多樣的須根,讓整片沼澤顯得生機盎然。
在這個幽靜的沼澤中,兩個蜥蜴人正駕駛著獨木舟在沼澤的水面上緩緩行進。
獨木舟的設計細節也十分獨特。這些獨木舟由一根巨大的樹干制成,經過精心雕刻和打磨,使其呈現出流線型的外觀。舟身上刻有精美的圖案和紋樣,這些圖案不僅具有裝飾作用,還蘊含著特殊的魔力回路,令獨木舟在泥漿上,也能像在水中一樣通行無阻。
獨木舟的前端被雕刻成蛇頭的形象,這種設計既能夠增加舟的美感,又能夠起到驅邪避兇的作用,在沼澤中,就沒有不怕九頭蛇的兵種。
蜥蜴人船夫操控獨木舟的方式也十分獨特。
他用長木槳來劃動水面,驅動舟體前進,他的動作協調有力,每一次劃動都調動全身的肌肉,產生強大的推力,一劃就能讓獨木舟前進五六十米。
同時,他還會根據需要,用長木槳調整舟體的方向和速度。
他只用一根長木槳,就能控制獨木舟轉彎騰挪、加速減速,甚至能令獨木舟短暫跳起。
坐在獨木舟上的乘客——一名全身布滿傷疤的蜥蜴人——馬列。
馬列的背上,背著一把猙獰的巨弓,與他孔武有力的肌肉相映生輝。
他抽了抽了鼻子,閉著眼睛,沉醉而感慨地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
我從泥漿沼澤離開的時候,這里還是臭烘烘的泥坑。
在我小時候,整片泥漿沼澤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惡臭。這種氣味來自沼澤地中腐爛的植物和動物尸體,以及各種腐敗物質的混合,尤其是沼澤飛龍和蠻牛的糞便。
這些物質在這潮濕的環境中發酵、腐爛,釋放出一股刺鼻的氣味,讓小時候的我感到窒息。
我小時候,沼澤地的水面污濁不堪,呈現出一種深綠色或黑色的色澤,水面上漂浮著各種垃圾和殘渣,包括死去的動物尸體、腐爛的樹葉、糞便等。這些物質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層厚厚的浮渣,別說游泳了,連靠近這里,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心理負擔。
我們這些生活在泥漿沼澤的蜥蜴人,不得不在這樣的沼澤中,用弓箭去狩獵河鹿、龍蠅、腳蛙之類的沼澤生物來謀生,并忍受著惡臭,將它們吃掉。”
“哈哈哈。”劃船的蜥蜴人船夫大笑道:
“那都是老歷史了。泥漿城的城主,從神選城申請到了河貍妖精施工隊,兩周時間,施工隊便挖通了大洋的水道。
海水灌進來以后,美人魚們用魔法將所有的淤泥污濁全部壓倒了沼澤最底下,形成腐殖沉積層。
從此以后,泥漿沼澤就變得又干凈又肥沃。
從泥漿沼澤水底下長出來的泥漿蘑菇,更是制造酸液瓶必不可少的材料。那些承包沼澤種植泥漿蘑菇的蜥蜴人,都靠著賣蘑菇發了大財。
最賺錢的那個蜥蜴人,還在村子里蓋起了十幾層高的大蜥蜴巢。”
馬列張了張嘴,驚訝萬分:
“十幾層的大蜥蜴巢?可以直接招募4階蜥蜴人的巢穴,也只有8層高,十幾層……總不能是奇跡建筑吧?”
蜥蜴人船夫樂呵呵地回答道:
“好像就是。
我不太懂這個,但村子里的年輕人都說,那是小奇跡建筑,光是占地都要六百平米。”
馬列:……
馬列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露出了苦笑:
“哈,不可思議,真不可思議。
泥漿村這樣的小村子,居然都有奇跡建筑了。
在我印象里,泥漿村一直是又小又破,臟不拉幾。
泥漿村的村民打獵也好,采集也罷,在村子里,果腹生存都極其困難,沒有任何發展前景。
從小,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這個骯臟惡臭的泥漿村,去發達的城池立足,安身,讓我的孩子不用再吃臭烘烘的河鹿和有毒的龍蠅。
十年前,父母去世,我拜別族人,只身前往泥漿城。
我做過苦力,犯過法,坐過牢,上過戰場,下過墓穴,被許多人騙過,也被許多人幫助過,樹立了一些仇敵,也結交了眾多朋友。
我在我向往的大城池摸爬滾打,整整八年,始終沒有混出什么名堂。
直到兩年前,偉大的天命神選·眾神使徒七鴿賢者,開啟了激動人心的大開辟時代。
亞沙世界各大勢力、萬千種族,在眾神的傾力支援下,齊心協力開發荒野,建造城池,令亞沙世界迅速發展,日新月異。
我運氣好,在大開拓時代搭上了要塞勢力開荒團的大船,跟著要塞勢力開荒團開疆拓土,建功立業,總算是混出了點成績,積累了一點財富。
可我積累的這點財富,距離建造一座奇跡級別的大蜥蜴巢,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想想也真是可笑。
我拼命都想逃離泥漿村,只是為了能給孩子一個更好的起點。
可我在大城池里摸爬滾打的時候,泥漿村卻悄無聲息地發展了起來,甚至泥漿村的發展速度,比我自身的發展的速度還要快。
如果我當初沒有離開,繼續留在家鄉,或許現在也蓋起了大蜥蜴巢,我的孩子也能在奇跡級別的大蜥蜴巢里長大。”
“哈哈哈。”蜥蜴人船夫仰頭大笑,尾巴搖晃:
“這也不一定,你要是留在泥漿村,也或許跟我一樣還在劃船咧。
再小的村子都能出厲害的兵種和英雄,但村子里的厲害兵種和厲害英雄肯定比大城池里少。
還是大城池里好啊。”
蜥蜴人船夫嘴上說著謊,心中偷著樂。
他口中說的賣蘑菇發財的蜥蜴人,就是他兒子。
他每天在這沼澤劃船,辛苦運輸回家的蜥蜴人,就是為了享受別人發現他真實身份的過程。
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有個令自己驕傲的兒子,怎么能不拿出來炫耀一下?
這幫外地回來的城里蜥蜴不知道,村子里藏龍臥虎,水深著呢。
那幫狡猾的老蜥蜴人,個個都是低調炫耀、人前顯圣的好手。
他兒子那么出色了,他都裝不過別人,只能仗著自己劃船的本事搶占先機,先埋下一手伏筆。
蜥蜴人船夫樂呵呵地對馬列說道:
“小伙子你別妄自菲薄,風水輪流轉。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兩年前,誰也想不到咱們村子能蓋起奇跡建筑,現在不就蓋起來了嗎?
你在軍中,前途無量,說不定下一座大蜥蜴巢就是你的。”
說到這里,蜥蜴人船夫伸長了脖子,一邊吐著舌頭,一邊對馬列問道:
“小伙子,我當了這么久的船夫,曾經還去過王都的大河上擺渡,也算是見多識廣。
可你這背后的大弓,和你身上閃爍著若有若無的彩虹光芒的鱗片,我從來沒有見過。
小伙子,你不一般,你應該是傳說中的奇跡兵種吧?”
“奇跡兵種?差不多吧。”
馬列眼皮子抬了一下,苦著臉點了點頭,說道:
“比起老家的年輕人,我還是差遠了。”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好。”
蜥蜴人船夫笑瞇瞇地接著問道:
“小伙子,伱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村子里還有熟人嗎?”
“我父母在我還沒有離開村子的時候就過世了,只有一個二叔還在村子里。
我二叔叫馬特,船夫,你認識嗎?”
“老馬特!哈!你竟然是老馬特的親戚。”蜥蜴人船夫的語氣一下子就熟稔起來。
“老馬特是村子里最好的皮匠,我這艘獨木舟的內皮就是老馬特做的。
他家一共生了13個孩子,個個都有出息。”
“對對對!我二叔就是皮匠。”馬列伸出手,在他的大拇指上,有一圈褪色嚴重的鱷魚皮指套。
“這就是我離開泥沼村的時候,二叔送給我的。”
“哈哈,那就對了!小伙子,說起來我們兩家還是親戚咧。我六兒子,娶的就是老馬特的三女兒。”
親戚一認起來,話題就打開了。
歡聲笑語中,時間悄然過去。
來不及講清兩家人跌宕起伏的故事,那艘獨木舟便穿過了漫長泥漿河,抵達位于泥漿村落正中央的魔法渡口。
魔法渡口是一種建立在河道旁,連接水面和地面的特殊建筑,通常都是兩個魔法渡口為一對。
其效果和雙向傳送門一樣,可以在瞬息間傳送一支軍隊過河。
兩年前,因為資源問題,魔法渡口還是和傳送門一樣的奢侈品。
可到了今天,大量的野怪區不斷化為秩序領土,資源過度充裕,魔法渡口已經成為富庶村落的標配。
與熱情的蜥蜴人船夫告別后,馬列便穿過魔法渡口,站在碼頭,向著四周眺望。
漫漫沼澤之中,有最奇異的植物,裝點著沃水澤澤,夕陽灑在馬列的身上,升高他的體溫,激活他的精神,令他神清氣爽。
在泥沼村的村口,擺放著一座七鴿的全身石像,豪華的黑曜石底座下,清晰地寫著七鴿的神名:
《黃金海神選城功德無量大慈大悲奇跡之神》
在亞沙世界,這樣的神像,是每座村、每座城的標配。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座村子建起了第一座七鴿神像,大家只知道,如果自己的村子和城池沒有這座神像,那些路過的行商妖精都不愿意進來。
不光如此,那些手持各種樂器,說話風趣幽默的吟游詩人,也會對沒有石像的村鎮和城池不屑一顧。
馬列站在七鴿的石像面前,恭恭敬敬地對石像鞠躬,隨后便在石像的注視下,忐忑地走進了村子。
馬列站在村口,一時間,近鄉情怯竟然有些無從下腳。
十年未歸,泥沼村換了人間。
他記憶中腐爛骯臟的沼澤道路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干凈整潔的鵝卵石路。
在鵝卵石主干道上,分出了好幾條平坦的礫石路,通往四面八方。
礫石路的兩側,栽種著可以產生漆液的沼澤漆樹,沼澤漆樹下,一座座堅固的蜥蜴人巢穴排列得十分整齊。
這些蜥蜴人巢穴都是不規則的圓形或橢圓形,根據居住其中的蜥蜴人數量而大小不一。
蜥蜴人喜歡逼仄擁擠的環境,因此這些蜥蜴人巢穴的內部空間較為狹窄,但足夠容納蜥蜴人的活動和休息。
馬列發現,泥漿村里蜥蜴人巢穴的墻壁和地面通常由泥土、樹葉和樹枝等自然材料構成,顏色呈現出深棕色或黃褐色,與周圍的自然環境十分圓滿地融合在一起。
這說明,這些蜥蜴人巢穴,都是得到了村莊認可的正式建筑,和他小時候村民們自行搭建的臨時巢穴可謂是天差地別。
馬列不由得眼神閃動,思緒回到從前。
在馬列小時候,蜥蜴人們通常會選擇一處地勢較高、土壤較為松軟的泥山挖掘洞穴,洞穴挖好后,蜥蜴人們還會用樹枝、樹葉等材料加固墻壁以防止塌陷——這兩步做完,就是一個臨時巢穴了。
這種臨時巢穴時不時就會坍塌、漏水、被毒蠅或者龍蠅襲擊,遠遠稱不上舒適,更談不上安全。
為了維護巢穴的整潔和安全,蜥蜴人不得不在入口處設置一些隱蔽的陷阱,以防止天敵的入侵。
此外,蜥蜴人還會在巢穴周圍巡邏,確保周圍的環境安全無虞。
就算如此,他們還是得生存一段時間換一個地方,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以免被一些如恐鱷之類的強大沼澤生物盯上。
“以前蜥蜴人顛沛流離,說白了就是食物不穩定,族人數量太少。
一只沼澤恐鱷,有二百位2階蜥蜴勇士齊心協力就能對付。
一大群紅眼毒蛇,有三百位蜥蜴人戰士便能輕松消滅。
可在我小時候,別說幾百名戰士了,就是人口破百的村子都不多見。
可如今,時代變了。”
馬列的眼神漸漸柔和了下來,他拉了拉背上的弓,自言自語道:
“如今的蜥蜴人已經不需要再顧慮食物問題。
隨便一座村莊的人口都成千上萬,輕松就能派遣出上千名戰士。
偌大沼澤,無數異獸,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我們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我們的后代再也不需要顛沛流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