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全線撤退了。
當然，指的是正面戰場。
那些乘船從海上進攻的，以及東面被炮火完全覆蓋的，幾無生還。
賈璉令部份戰船靠近海灣，將炮彈打過橫坡，犁了一遍地面之后，才徹底停止炮擊。
艦隊既然暴露了，自然也就沒必要再藏匿。
就讓他們陣列在海上，賈璉自己則是乘小船回到海灣之內。
當然，為了防止建奴故技重施，破壞艦船，賈璉又調派了一千多兵卒上船守衛。
反正有這么多艦炮看著，建奴除非找死都不可能再發動進攻。
海灣內已經不需要太多的士兵防守了。
進入自己的將軍帳中沒多久，便陸續有將領們進來匯報戰果。
蘇克光和程先等人臉上都和菊花似的。
“大將軍，我們的戰損統計出來了。
不計炮彈和槍彈的消耗，我們此戰共計傷亡五百多人，幾乎都是在正面防守中折損的。
建奴的弓和弩還是挺厲害的。”
等蘇克光說完，程先便迫不及待的笑道：“相比較損失而言，我們這次戰果太驚人了。
單單在東面戰場，就清點出不下三千具建奴的尸首……嘿嘿，幾乎沒有多少是完整的。
大將軍搬上船的這些艦炮，實在是太厲害了！”
程先是長安節度使麾下的人，他原本并不了解新式戰船和水師改制的事。
直到到了賈璉帳下聽命，他才知道，原來天津衛水師已經發展成這樣的地主老財了？
但他也只是知道天津衛水師富裕了而已，并不知道這些艦炮真的這般厲害。
打那些成片的建奴，就和殺雞一般簡單。
不，比殺雞更簡單。
殺雞或許還容易被雞啄兩口，但是他看的清清楚楚，方才艦炮打建奴，那是毫發未傷！
真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大將軍這將計就計，故意給建奴船只，將建奴引到海上打海戰的計劃，真是……無懈可擊。
蘇克光笑著補充道：“除了東面戰場之外，從海上偷襲的建奴，預估也在三千左右。
如今沙灘外淺水區到處都是建奴尸首，具體多少還來不及清點。
但是據屬下看來，除非這些建奴中有能夠一口氣潛到幾里地之外的游泳健將，否則絕無生還的可能。”
建奴想從海上偷襲漢軍的背身，也就代表著，當漢軍艦隊開過來的時候，他們連退路都沒有。
注定了全軍覆沒。
賈璉也補充了一句：“不止三千，還有之前追我的一千左右建奴。
那批建奴我命十艘戰船留下清掃，現在差不多也該回來匯報情況了。”
說話間，負責清掃海上戰場的千戶果然來匯報戰果。
他還抓來了一個喪魂失魄，滿臉沮喪的中年大漢。
“回稟大將軍，這是我們在大船上抓到的。
看起來身份特殊，好些人保護他。
他們還想跳海逃生，被卑職給抓住了。
卑職問他的身份，他也不回答，只說要見大將軍。”
“哦，要見本將？”
賈璉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建奴漢子。
而這個時候，這漢子也像是回過神來，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嘰里咕嚕……”
賈璉聽不懂，只能看向旁邊的隨行翻譯官。
翻譯官目露不爽的道：“大將軍，這廝在罵你。”
賈璉聞言卻是不怒反笑。
看樣子就知道應該是個建奴首領，估計是被自己打的很慘的那種，所以對自己心懷怨憤。
從來勝利者都是很大度的。
賈璉當然不會與他一般計較，只是笑道：“問問他，什么身份。”
然而這個時候，建奴大漢卻高傲起來。
揚著頭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模樣。
賈璉見狀也懶得廢話，看向先前的千戶，問道：“可還抓著其他活口？”
“有的。”
千戶一聲令下，立馬就又帶進來兩個建奴。
一番審訊之下，才知道這大漢便是建奴第二大部落，蘇克部的首領。
這下不單是賈璉，連其他人都笑了。
他們早就知道了賈璉的戰果。
先是滅了蘇克部首領城寨，搶走所有的物資和年輕女人，又在塔木寨重創蘇克部追兵。
方才的海戰，只怕是把這家伙最后的家底也給清空了。
難怪這家伙這般姿態。
見賈璉等人都可憐的看著他，新穆爾善徹底爆炸了。
他露出自己的獠牙，拼命想要掙脫束縛，意欲咬死眼前這些魏國將領。
賈璉搖頭一笑，不欲與這等貨色計較，吩咐道：“腳筋給他挑了，押下去關押起來吧。
注意別讓他自殺了，帶回京城也是我們的戰功。”
若非身份確實還有點作用，賈璉不介意將之剁了丟進海里喂魚。
這是兩個邦國、民族之間的生存之戰，沒什么憐憫可言。
更別說，這廝大概率在遼東犯下過累累罪行。
“是！”
在場的，都跟著賈璉殺了這么多建奴了，自然也不會存在任何憐憫之心，都沒有在意這件小事。
于是一番統計，最終的結果是：
東面戰場大概三千多不到四千的戰果。
海上加上追擊賈璉的一千建奴，大概就是四千出頭的戰果。
加上正面戰場的幾百不到一千，這一戰一共斬首近萬。
可以說，建奴主力已殘。
得到這個結果，所有將領都十分興奮。
不枉費將士們數番血戰，總算是給了建奴致命一擊。
蘇克光甚至還活躍氣氛道：“唯一可惜的是，我們攜帶的炮彈已經不多了。
也就幸好蔣濟那廝不在，不然他該心疼死了。”
鎮遠炮和新式炮彈畢竟改良出來的時間還短。
賈璉作為項目全權負責人，自然是優先自己的班底。
所以，除了火器營是最先最完整的受益者之外，天津衛水師，就是除了火器營之外，新炮最多的部隊。
而此次出征，火器營是從京城出發，他們自然不方便攜帶太多自己的家伙什。
因此裝船的彈藥，幾乎都是水師的配額。
賈璉這一次，可是幾乎將水師的家底全部搬來了。
之前那一輪又一輪的炮轟，雖然殺建奴是殺爽了，但是炮彈的消耗也是真的大。
估計最后蔣濟要是知道了，會后悔帶隊去偷襲木倫木部。
說到蔣濟，高興之余的眾人不由又有些擔憂。
他們都知道賈璉命馮紫英率一千五百騎兵去接應蔣濟，但是直到目前都還沒有得到消息。
方才詢問了那兩個建奴兵卒，他們并不知道有用的消息。
那蘇克部首領或許知道一些，但是那廝一看就是油鹽不進的家伙，估計也問不出什么來。
一時間，眾將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該在海上多留幾個活口的，不應該將那些“水鬼”一一擊斃。
就在賈璉等人為馮紫英和蔣濟二人擔心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這二人此時就賊兮兮的躲在海灣之外，數十里的一處密林之中。
“怎么樣，打探清楚了嗎？”
林子內，都是一臉蓬頭垢面的馮紫英和蔣濟二人對坐在地上，看著回來的探子詢問道。
“回將軍和都司大人，建奴騎兵太多了，而且很警覺，我們不敢靠的太近。
不過小的們也發現了，這些建奴似乎打了敗仗，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馮紫英和蔣濟都詫異不止。
當日馮紫英奉命向東去接應蔣濟，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
雖然得知了蔣濟應該是被困在那片山谷，但是思索之后馮紫英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救援，而是選擇趁建奴不備，將木倫木城寨奪下。
果然奏效。
他沒費多少功夫，就殺進了防守空虛的木倫木城寨。
一番屠戮之后，和蔣濟的數百殘兵匯合。
正在他們大肆搜刮財物和補充糧草之時，卻驚聞建奴主力殺來。
于是他們也顧不得許多，只能連夜撤出城寨。
沒想到這股建奴主力似乎對他們勢在必得，一路上死死追擊。
馮紫英一開始看追兵不多，還掉頭與對方血戰一二。
但是后來就震驚的發現，追他的建奴騎兵可能上萬。
這可把他嚇得不輕。
也就幸好攻破木倫木城寨之時，又捕獲了不少戰馬，可以將蔣濟手中的殘兵全部擴充為騎兵。
否則，他們的損失還要更多。
發現建奴一路追著不放，馮紫英和蔣濟二人一合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再一味向南逃，而是以校尉和百戶為單位分散開去。
“去吧，都去執行大將軍的犁庭掃穴之策。
哪怕是死，也要給老子多殺幾個建奴賺夠本才準死。”
是的，馮紫英和蔣濟讓部下化整為零，荼毒建州去了。
也正是因為他們分散了，使得羅覺安昌覺得追擊不劃算，這才暫時放棄，率領主力繼續南下。
馮紫英和蔣濟二人原本還想帶著建奴主力兜圈子的。
發現對方不追了，他們卻又開始暗中觀察建奴主力的動向。
看清建奴的行軍方向之后，他們其實很擔心，猜到肯定是去圍剿賈璉去了。
但是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他二人此刻手中一共就剩二三百騎。
這點人馬，給建奴塞牙縫都不夠的。
所以他們只能悄悄躲在暗中，準備找機會偷襲建奴一波，也算是間接支援。
沒想到建奴的動作這么快，昨天主力才趕到這里，今天就已經戰斗結束了？
而且，好像還打輸了？
馮紫英和蔣濟都有些詫異。
其中蔣濟更是有些不信。
他可是明明白白的看見了，匯聚在這邊的建奴，差不多有接近兩萬之數，而且基本全是騎兵！
賈璉手下才多少人馬？
正在馮紫英和蔣濟討論戰局的時候，又有斥候來報：“回稟都司大人，建奴主力開始撤軍了。
他們全部拔營，原路開始返還。”
蔣濟一下子站了起來，驚問道：“當真？可知道海灣內的情況？”
“這個不知。到處都是建奴騎兵，我們不敢貿然靠近海灣。
不過有的兄弟說，曾聽到海灣那邊有震天的炮火轟鳴聲，然后不久建奴就退后扎營。
現在更是全部拔營，一副要退走的樣子。”
蔣濟懵了，喃喃道：“這不應該啊，難道大將軍敗了？”
不怪蔣濟這般想。
他雖然知道有艦隊和艦炮的存在，但是那玩意厲害是厲害，但是也不至于無敵吧？
況且那可是接近兩萬的建奴騎兵，那跑動起來的聲勢，多嚇人啊。
就算艦炮厲害，也不可能一個照面就把建奴嚇跑啊？
更多的可能，還是賈璉敗亡，或者看到建奴太多提前坐船跑路了。
嗯，應該是大將軍跑了。
這也能解釋那些建奴為何垂頭喪氣。
興師動眾而來，最后啥也沒撈著，只是挨了一頓炮擊，當然憋屈了。
馮紫英沉吟片刻，正色道：“走，去海灣看看！”
這么反常的情況，不去看看海灣內的情況，他們是肯定放不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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