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日之后。
山海關。
駐守在城關之上的士兵,遠遠看見后方的大道上,有大批官兵逼近,頓時大驚失色。
連忙上報,卻發現上頭的長官們似乎并不著急。
山海關總兵官孫貴得到消息,連忙從城關內出往相迎。
原來他早在幾日前,就已經得到兵部的密令,言說不日榮國公將率領大軍出征遼東,責令配合。
還特別交待此事不宜聲張,因此除了他和幾位副將、參將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曉。
建奴犯境,鎮國將軍霍昭戰死。
這樣的局面,足以令每一個大魏的將士感到恥辱。
而眼前這般局勢,賈璉這樣顯貴的人物親自掛帥出征,本身就是值得尊敬的事。
更兼孫貴也想親眼看看,這位京城中的風云人物究竟何等模樣。
因此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孫貴便帶著幾位副將,親自來迎接、拜見。
然而他們沒有見到賈璉,出面交接的是火器營火炮軍都司解雋。
“還望各位將軍見諒,榮國公日前偶感風寒,不便接見各位將軍。
各位將軍但有吩咐,不妨告知卑職,由卑職代為轉達即可。”
“這……”
孫貴等人面面相覷,心說即便軍情緊急,也不至于連見他們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吧?
都是官場中人,偶感風寒這樣典型的借口,他們都直接忽略了。
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是一來賈璉身份地位比他們高,二來他們也看見賈璉的軍隊軍容軍紀嚴明,且在他們接洽的這段時間,也絲毫沒有停止向山海關行進。
于是也不好多說什么,寒暄兩句,即命開關放行。
解雋再次告罪一番,小跑到了賈璉的馬車之前。
“賈將軍,城關已開,可以出關了。”
“嗯。”
馬車內,傳出一道沉穩厚重的聲音。
倘若是見過賈璉的人在此,此刻多半就能聽出來,這并非是賈璉的聲音。
“我們走吧,不要在此逗留。
等出關之后,再尋合適之地安營休整。”
馬車內,賈瑜吩咐完之后,便不再多言。
他的腦海中暗暗想著,此刻賈璉那邊要是一切順利的話,應該已經開進遼東灣了吧。
在天津衛,聽到賈璉的全局謀劃之時,包括他在內的所有高層將領全部震驚于賈璉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
而他,賈璉的族兄……現在來說或許已經不是族兄了。
總之,他賈瑜就成了賈璉這個計劃中的重要一環。
他就是那明著的棧道!
賈璉令其一路以他的名義,率領主力大軍向遼城開進,并配合遼城守軍,盡量牽制住建奴主力。
而賈璉自身,則是另率一路奇兵,從海路經遼東灣,直插建奴心臟!
賈璉也是用心良苦。
為了讓其牢牢貫徹他的方略,賈璉給了他很大的主權。
自從賈璉卸任火器營統領一職之后,蘇克光上位,他賈瑜也順理成章的成了都尉,在火器營的地位僅次于蘇克光。
此番他帶領的主力大軍,說是主力,其實兵力加起來才八千余人。
這八千人,包括火炮軍的一千人,以及賈璉從天津衛水師給他抽調的三千官兵,以及長安節度使麾下的四千精銳。
其中火炮軍和水師官兵不用說。
那四千長安軍原本是五千的。
云光遵從朝廷旨意,所派出的五千人馬統領者只是一個參領。
便是如此賈璉仍舊不夠放心,讓那參領自領一千人馬跟隨在身側,將余下的四千人交給他統領。
蘇克光也一樣,都被賈璉帶到了身邊。
所以,這八千人,現在統歸他統領。
而這八千人之所以敢稱之為主力,所憑借的,自然是那上百門輕重火炮!
賈瑜很清楚,賈璉是有多信任他,才會讓他擔此重任。
他更知道,相比于賈璉那邊,他這主力幾乎是沒什么危險的。
只要他不像霍昭那般貪功冒進,或者是自亂陣腳。
以建奴那區區兵力,是不可能敢來攖這百門大炮的鋒芒的。
因此他有些擔憂賈璉。
不知道賈璉究竟能不能按照他的謀算,順利插到建奴心臟中去。
遼東,距離遼城不過二百里的一處建奴軍帳中。
數位部落首領(貝勒)正在會晤。
“這些該死的韃靼人,說好了與我等一起南下進攻魏國。
如今我們順利南下,并且取得了輝煌的戰果,結果他們居然還在按兵不動!
都是一群貪生怕死且陰險的小人,想讓我們與魏國人爭斗,他們坐收漁翁之利,真是癡心妄想。”
大帳內,一位滿臉虬毛的大漢一邊撕咬著烤羊肉,一邊用女真語嘰里咕嚕的說著。
其他幾位首領,對此也是表達了相當的不滿。
“所以,總貝勒的決策是英明的。
韃靼人想要等我們兩敗俱傷,然后坐收漁利。
我們偉大的女真族人豈能如他們所愿?
趁著魏人被我們打怕了之際,我們趁勢提出和議,如此不但能夠避免被韃靼人算計,還能順道消耗掉此番進兵斬獲的錢糧、女人還有土地。
這些魏國人真是愚蠢,守著這么好的地盤,竟然不知道用來放牧。
只要我們此番能夠吞并掉遼東這些有著豐美水草的土地,再用他們的女人生出更多的女真族勇士。
如此不用二十年,我女真族人必然翻上一倍。
到時候,不論是魏人還是韃靼人,都要匍匐在我女真勇士的蹄鐵之下!”
建奴們都很自信且自豪。
也是,他們在歷史上,就曾以極少的人口數量,打的南邊的漢人和西邊的蒙古人哭爹喊娘。
如今他們建州各部聯合起來,總人口數也不及韃靼人的十分之一,更別說和南邊的魏人相比了。
但就是這樣,他們也能將號稱天朝上邦的魏國人打的落花流水,豈能不叫他們痛快?
這足以證明,他們女真人就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他們女真的勇士,是不可匹敵的存在。
這時,忽然有人開口問最上首的聯盟首領道:“總貝勒大人,穆爾哈濟將軍已經去了魏國京城這么多日子了,不知道和議結盟的事情談的如何了?”
此問一出,帳內嘈雜的聲音停住一些。
坐在最上首,笑瞇瞇吃著羊肉的老頭覺羅昌安擦了擦手,說道:“前日穆爾哈濟給我傳信,說是魏國皇帝很明顯也是想要和我們議和的。
但是他們自詡天朝上邦,落不下戰敗丟失土地的面子,因此和議的事情一直被拖著。
不過穆爾哈濟說了,他會想辦法讓魏人同意我們的結盟要求。
并且穆爾哈濟還說了,若是可以的話,讓我們在遼東再找機會給狠狠教訓魏人一頓,徹底打痛他們。
如此想必他們就能答應的痛快一些了。”
一部首領笑道:“這件事好辦!待我率一部人馬,再去找幾十個漢人的莊子,將他們的人全部殺死,他們就會乖乖聽話了。”
覺羅昌安皺眉道:“和碩木,你就只知道殺人。
先不說這遼東地廣人稀,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找到多少魏人給你來殺。
就說如今魏人半個遼東幾乎盡入我等手中,以后那些魏人,就是我們的牧馬奴。
你把他們都殺了,將來我們的牛羊和戰馬,靠誰來給我們飼養?
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殺殺的。”
和碩木雖然不喜歡覺羅昌安一副上位者教訓下位者的姿態。
但是誰叫他完顏部是現在女真族最大的部落之一,本部男丁近萬,戰馬則有數千,不是他敢得罪的。
于是也只能乖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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