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當賈璉回府的時候,發現西邊亂糟糟的。
他隨口便問了一句。
管家言有戚戚之色的答道:“之前二老爺不知因何暴怒,將那院門關了起來,在里頭打寶二爺呢。”
“哦,因何打他?”
賈璉邊走邊問。
管家有些遲疑:“聽說好像和太太屋里的丫鬟金釧有關。”
管家不好在這等敏感的事情上過多議論主子,因此只是隱晦的提了一口。
反正事情都已經傳開了,賈璉真要想打聽清楚,是十分容易的。
“金釧?”
果不其然,賈璉似乎有些詫異。
然后他也沒有追問,而是徑直過儀門而去。
賈璉外書房后面的小院,是阿沁姐妹居住的地方。
當賈璉走進來的時候,阿沁正好要往外走,看見他時立馬迎上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爺怎么知道太太屋里的金釧會出事?”
眼見旁邊的阿琪露出疑惑之色,賈璉給了阿沁一個眼神,隨即上了走廊,走進她們的臥房。
剛坐下,阿沁便依偎上來:“爺今兒出城,見到公主了嗎?”
賈璉點點頭。
阿沁便露出失望的表情。
賈璉見狀敲了她腦袋一下,笑問道:“你這么不高興作甚?”
阿沁笑道:“今兒人家幫二爺救了一條人命,還是個標識的小美人,原想著讓二爺獎勵人家呢。
可惜……”
阿沁搖搖頭,似乎頗為嘆惋。
她這模樣,連旁邊的姐姐都看不下去了。
直接走到一旁,一邊給賈璉沏茶,一邊豎起耳朵準備聽八卦。
賈璉也沒有和存心挑逗他的阿沁計較。畢竟一旦計較,說不得立馬就是一場一挑二的戰斗。
于是直接問道:“金釧怎么樣了,她真跳井了?”
說起正事,阿沁這才收些媚態,摟著賈璉的脖子點頭道:“可不是呢,爺真是神了。
昨兒爺才交代讓我留心太太院里,說要是金釧那丫頭出了事,叫我盯住她的一舉一動。
爺親自交代的事人家當然不敢怠慢。
害怕我自己留心不到,人家還花了兩百錢,請太太屋里的兩個小丫鬟幫我留意。
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結果。
今兒晌午……就是二爺剛離開沒多久,我交代的兩個小丫頭就先后跑來跟我保信,說是金釧犯了錯,被太太攆出去了。
不過具體犯了什么錯,她們沒說,我也沒細問。
然后我就遵照二爺的吩咐,暗中監視著那金釧。結果爺猜怎么著?”
賈璉不想猜,也不用猜。
他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也有些沒想到,昨兒他湊巧碰到金釧,想起這一樁冤孽,便隨口叮囑了阿沁一番,竟然真就應驗了。
不過認真想來倒也算不得巧合。
炎炎夏日、賈政回歸、金釧和賈寶玉都到了通人事的年齡……
這些條件湊在一起,讓他有預感,這才做了一些交代。唯一讓他沒想到的是,竟然發生的這么快。
于是便連賈璉都有些慶幸:
若是他再晚一天插手這件事,豈不是那“金簪子”已經掉進井里了?
想到這里,賈璉心情大好,笑道:“這么說來,你把人救下來了?”
阿沁卻搖頭。
“人家謹遵二爺的吩咐,冒著大雨監視那金釧。
果然她才回家不久就一個人淋著雨出門了。
我暗中跟著她,發現她直接進了那邊府里。我看她走的方向,原本還以為她要去找太太求情重新回府,沒想到她只在太太院子外面站了一會兒,忽然轉身進了旁邊的院子。
等人家跟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倒栽進井里了!”
阿沁說著,特意去看賈璉的表情。
發現賈璉果然有被她騙到,立馬作出委屈狀:“爺可是怪人家沒有攔住她?這也怪不得人家啦,爺只說讓人家留心她的動向,又沒說她會跳井。
她動作又那樣快,人家哪里預料得到嘛。
爺要是心疼美人遭罪,也該怪爺自己沒說清楚,怪不得人家哦。”
賈璉終于有些不滿了,直言問道:“少貧嘴,快點交代清楚。”
“呵呵呵,爺不用擔心。有人家看著,難道還真讓那小美人淹死不成?
雖然人家沒有阻攔到她跳井,但是在她淹死之前把她撈上來,還是不成問題的。”
賈璉點點頭,在阿沁屁股上摟了一巴掌,教訓道:“以后說正事的時候,給我嚴肅點,不許挑逗本大爺。”
“咯咯咯……”
阿沁咯咯直笑。她覺得她家爺太有意思了,讓她嚴肅點,結果自己又自稱本大爺。
以前這個自稱只有在床上欺負她們姐妹的時候,她才從賈璉嘴里聽到過。
所以,這哪里是警告,分明是縱容。
“那丫頭人現在在哪?”
“已經被她家里人帶回去了。”
賈璉又問了一些細節,阿沁也一一答了。
她還趁機邀寵一番,譬如說她為了幫他救美人一命,不惜綁了打水繩,親自下到井中撈的人……
雖然確實將賈璉撩的有些火起,但是顯然賈璉還有別的安排,并沒有在她屋里逗留太久。
敕造榮國府完全亂套。
誰能想到賈政會發那么大的火,竟是直接要將寶二爺往死里打的樣子。
最后要不是有內鬼偷偷往王夫人和賈母處報信,只怕此刻的賈寶玉,早已小命不保。
即便如此,也已經是半身不遂的架勢。
一張屁股,早已打爛了。
血肉和褲子完全雜糅在一起,那可怖的樣子,真是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以致于,賈母根本不放心將人送回怡紅院,而是就近抬到她的榮慶堂中,等待郎中的診治。
以致于,面對憤怒至極的賈母,賈政只能懊惱又懺悔的在那榮慶堂外跪了半天。
最終還是賈母怕影響不好,才喝命他滾出去。
好一通忙亂與哭泣,總算是等來了郎中,一通煎熬的等待之后,只聽郎中道:“公子傷勢雖然嚴重,股肉大片潰爛,好在未曾傷到筋骨,只需按時敷藥,然后再臥床靜養兩個月,想必就能痊愈。”
賈母和王夫人等聽到郎中的診斷,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千恩萬謝的送走郎中之后,賈母去看了一眼賈寶玉,確定沒什么大問題,才一言不發的將王夫人招到內室審訊:
“說說吧,今兒究竟怎么回事,寶玉他爹為何就憤怒的那樣,竟是恨不得打死寶玉的模樣?”
王夫人也是一頭霧水,好在她身邊有消息靈通的人,見狀附耳與王夫人說了幾句。
王夫人立馬目露兇光,轉頭認真的看著那婆子。
見婆子確信的點頭,王夫人卻又安靜下來。
金釧的事,她當時也是氣糊涂了,一時憤怒便沒能妥善處理,如今鬧成這般模樣。
倘若把這件事說出來,連她也有了不是。
于是面對賈母的審視,她只能委婉的道:“聽人說,這件事和環兒有關。有人看見他對老爺說了些什么,才把老爺氣得那樣。”
賈母憤怒道:“這些奴才生的下流痞子,自己不爭氣就罷了,整日家專管生事!”
賈母平時都是有理智的,唯獨面對賈寶玉的事,就仿若變了個人似的。
罵完賈環之流,又罵王夫人:“你也是個沒脾性的,人家當著你的眼皮底下坑害你的兒子,你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就這般任由他們作禍?”
王夫人垂首無言。
賈母見狀也不好拿她繼續撒氣,轉而問道:“你屋里那金釧怎么回事,我怎么聽說鬧著去跳井?”
王夫人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晌午的時候她不小心打壞我一樣東西,我一時生氣,就打了她一下,把她攆出去了。
誰知道她氣性這般大,就賭氣去跳井……
幸好被人救了起來,否則都是我的罪過。”
賈母聞言,知道王夫人沒說實話。
但她也沒打算多問。
深宅大院里這樣那樣的事多著呢,每一樣都要弄清楚,只會讓大家的臉上都過不去。
眼下她最關心的還是她的寶玉。
若是王夫人說的是真的,是賈環那小癟犢子害得她的寶玉成了這般模樣,她說不得也得做點什么,幫她的寶貝出一口惡氣。
沒等想出個妥當的法子,外頭丫鬟通傳:“璉二爺和環三爺過來了。”
賈母一聽,頓時皺眉:“他們過來做什么?”
若說賈璉過來瞧賈寶玉還說得通,賈環這小子要真是陷害賈寶玉的兇手,他還敢自己跑過來?
真當自己和他們太太是泥捏的,拿他沒轍?
就聽婆子進來悄聲通稟:“環三爺是被璉二爺綁過來的……”
哦?這下賈母和王夫人都詫異了。
賈母想了想,道:“讓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