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賈璉一覺睡得很沉，醒來之后，卻感覺頭腦無比清醒。
抬頭一瞧，天都暗了。
“來人。”
賈璉只喚了一聲，門口就走進來一個丫鬟，正是香菱。
“倒一杯水給我。”
香菱立馬倒了一盞涼茶過來，喂給賈璉喝了。
“什么時辰了？”
“回二爺，剛入更。”
賈璉點頭，看來也并沒有睡多久嘛。
于是問道：“你們二奶奶呢？”
“二奶奶去老太太院里去了。”
賈璉沒再多問，讓香菱侍奉他穿衣。
一時晴雯也聽見響動進來，跑到賈璉跟前撒了個嬌，就問道：“二爺還沒吃晚飯，可餓了，要不要馬上傳膳？”
因為不知道賈璉何時睡醒，鳳姐兒也沒等，自己吃了飯就撤了菜肴。
以賈璉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可能給他留殘羹冷炙。
于是鳳姐兒命廚娘們在后廚待命，何時賈璉醒來，何時再擺飯。
見賈璉點頭，晴雯立馬屁顛屁顛的跑去傳膳去了。
待屋里重新只剩下香菱一個丫鬟，賈璉又想起臨睡之前囑咐鳳姐兒的事，就問了問。
得知鳳姐兒已經剪了一株果子給各處送去，賈璉想了想，低聲問道：“你可知道二奶奶都給哪些人送了？”
香菱不明白賈璉為何問這個，但還是老實說道：“我知道。往各處派多少，用什么碟子裝，二奶奶都是先讓我寫了單子，然后讓嫂子大娘們往各處送的。”
賈璉聞言，這才想起，香菱可是她們院里的第一才女，也是惟一的才女。
自從香菱的才學獲得園中姐妹們的認可之后，若是她在身邊，鳳姐兒通常都是讓她代筆的。
如此倒是好辦了。
“那你可記得，你們二奶奶都給誰送了，或者說誰那里沒送……”
呃，賈璉自己也覺得自己這話表達不清，干脆直接問道：“櫳翠庵里的妙玉，你們二奶奶可送了荔枝過去？”
香菱這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撩劉海，輕笑道：“二爺放心吧，二奶奶做事很周全的，名單上面有妙玉。
不單單是妙玉，連后街上的薛姨太太，她都特別交代，讓人送了一碟子過去。”
賈璉老懷大慰。
看來果然是他多慮了。
沒辦法，誰叫妙玉是個比黛玉還不講理的妮子。
很多時候，難免多考慮一些她的感受。
畢竟是被他從蘇州千里迢迢騙進來的，平時能多用一些心就多用一些，盡量少讓她感受到委屈和輕視是他能夠做到的。
“那天香樓那邊呢？”
香菱搖頭道：“那邊沒有送。東府里，二奶奶就只給尤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兩個人送了。”
賈璉點頭，也不覺得奇怪。
興許在鳳姐兒眼里，妙玉還算是自家請進來坐鎮櫳翠庵的高尼，自當尊敬。
但是諸如尤家三母女和那些名妓，她自然不會白費精神。
于是賈璉道：“你拿上剪刀和籃子，去剪一些果子回來，多剪一些。”
香菱問：“那究竟要剪多少？”
“剪半株吧。”
香菱一呆，瞅了瞅賈璉，還是沒有多說什么，起身就去辦事。
吃完飯，晴雯服侍賈璉洗漱。
在用那特制的牙刷給賈璉口腔潔凈的時候，晴雯促狹心起，用牙刷背面往里面戳了戳。
見賈璉受驚，然后皺眉看她，她也不怕，竟笑道：“叫你老是喜歡戳人家，現在叫你知道好受不好受。”
賈璉面色頓時顯得有些危險，看著面前大膽妄為的丫頭，賈璉抬起手……
就在晴雯以為自己沒把握好分寸，要挨揍，旁邊的香菱正要給她說情的時候，賈璉卻只從她手中奪過牙刷，并單手將她按到地下去。
晴雯也沒反抗，反正她蓄意挑釁之前，就已經料想到被賈璉欺負。
現在這般，至少比挨揍強。
不過蹲在地上之后，看著旁邊近在咫尺的正房門，她還是抬頭告饒。
這個距離，但凡進來個人，一轉頭就能瞧見，也太羞恥了。
于是央求等漱了口進里間再說。
卻聽賈璉哄道：“別怕，我用門簾給你擋擋。”
說著，賈璉真扯起那簾子，往她身上遮了遮。
晴雯兩度起身不得，心里也就從了。
罷了，反正自己耳尖，真要聽到腳步聲再躲不遲。
旁邊的香菱竟是見怪不怪。
二爺就是喜歡尋刺激，這一點她早知道。
于是一邊去幫賈璉取來要更換的袍服，一邊詢問賈璉剪下來的那些荔枝如何安排。
賈璉一一與香菱交代。
無非就是往天香樓、尤氏姐妹的住處，以及胡元瑤和阿沁姐妹三人各自送一些過去。
雖然這些女人未必全都喜歡荔枝，但是他這個做男人的，得表現出自己對她們的寵愛。
本來荔枝這種價格高的過分的水果，用途不就是這個嘛。
香菱一一記下。替賈璉穿好衣袍之后，看著還在埋頭認真服侍的晴雯，她難得打趣道：“好了，我的任務做完了，底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說完，也不管晴雯作何反應，端起漱盆就出門去了。
一會兒之后，晴雯給賈璉穿好褲袍、靴子，將賈璉換下來的東西抱到東屋暫放之后，跑了回來。
看著那籃子里還剩下挺多的荔枝，她賊溜溜的問賈璉：“二爺，這些剩下的你打算送給誰啊？”
晴雯還是驕傲的。
盡管花園里那些果子，她便去摘些來吃料想賈璉也不會怪罪。
但是她卻沒有。
不但沒有，還讓人嚴防死守，不準旁人偷吃。
她即便很想吃，也只會從賈璉手里討。
所以之前她存心挑釁，就是想著和賈璉親近一番之后，趁勢向賈璉表達自己饞了。
賈璉順著晴雯的目光，看了一眼那還剩下差不多半籃子的荔枝，笑道：“你去將我以前送你那個紫金琉璃盞拿過來。”
晴雯頓時歡喜起來，以為賈璉是叫她自己帶家伙來裝。
于是抱著賈璉的臉親了一口，就飛快的跑回西廂房去了。
不一會兒拿了琉璃盞過來。
賈璉接過，抓了些荔枝放進去，舉到燈下打量，然后笑道：“果然，荔枝還得用這玩意兒來裝才好看。”
于是對晴雯笑道：“你這碗先借我用一下，以后還你。”
晴雯察覺到不對，疑問道：“二爺，你還是要送人不成？可是到處你和二奶奶都送過了啊，沒有遺漏的了。”
賈璉也不答話，將琉璃盞裝滿，想了想還是對晴雯道：“來，你將這碗荔枝給蘅蕪苑送去。要是別人問，你就說我覺得她們那屋里人多，怕你們二奶奶給的不夠吃。”
“哦……”
晴雯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老老實實抱過琉璃盞，準備去做任務。
賈璉本來就是故意逗她，見狀終于忍不住敲了她額頭一下，笑道：
“你噘著個嘴兒做什么？這里還剩這么多！
這東西又不經放，既然都剪下來了，難道不是給你們吃的？
快去吧，回來之后讓你和香菱她們吃個夠。”
香菱可是個實心眼的人，賈璉叫她剪半棵樹她果真剪了半棵。
那些荔枝樹雖然不算大，但是一人多高的樹上，每一株至少也有兩三百個果子。
因此即便送了幾處，卻還有得剩。
即便不剩，家里也還多著呢。
鳳姐兒按照賈璉的安排，給賈母送了一株，剪下一株送了人，剩下的十六株，她只讓人抬了十株去大觀園正樓那邊，以供賈璉明日所用。
剩下的六株全部搬到自己的花園里了。
在鳳姐兒看來，反正這玩意兒還掛在樹上，短時間內不會變質，往后幾天想吃就吃，想送就送，自然不會嫌多。
在屋里坐了坐，賈璉見鳳姐兒一時半會還不會回來，便起身往東院那邊去練練拳腳，以免生疏。
至于為什么不去看黛玉等人。
之前他是想去的，但是他想著，以前只有黛玉一個人和他確認了關系還好，他進了園子即便只去瞧黛玉，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但是現在不同了。
休說寶釵黛玉這兩個已經放在明面上的，看其一不看其二就已經不好。
更別說暗中還勾搭了自家探春妹妹了。
被她知道自己去瞧了寶釵黛玉沒去瞧她，她該多黯然啊。
一并去瞧瞧她倒也不算什么，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但是這樣的話，自己內心總覺得不去瞧瞧妙玉乃至李紈是不是也不大好……
他雖然有的時候很享受這種時間管理大師的感覺，但有時候也未免覺得勞心費神了一些。
正好周延儒送他這么多荔枝，他當時就想到，干脆今兒誰都不去瞧，等明天以荔枝宴的形勢，將所有人聚在一處，不就全部都可以看到了嗎？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