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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山下云界城炸開了鍋。
黑天觀的地理位置,本就距離云界城不遠。
昨夜的動靜實在太大,又是沖天而起的“劍氣長江”,又是黑氣氤氳的邪域遮天,又是巨大佛光顯化、連大山也崩塌一道巨大缺口。
那隆隆聲足足響了半夜,連聾子都能感受到震動。
次日,城中不少勢力高手紛紛前往出事地查看,遠遠就能看到那被崩塌出一道圓潤缺口的大山,不由更謹慎幾分。
“如此威力,至少是搬山境準宗師才能做到!還不是一般的搬山境!”
城主也派遣了忠誠副將,帶著一支精銳小隊直奔黑天山查探,正好與風伯府派出的探子撞上。兩方索性合在一起,小心往黑天觀探去。
黑天觀是云界城中一股不小的宗門實力,觀中道士們各個火氣不小,渾然沒有出家人的氣度。
黑天觀觀主及九大長老實力皆不俗。
一齊出動之下,小小云界城中也只有城主府與風伯府能與之抗衡。
恰巧最近云界城發現一處元石礦脈,三方勢力正在展開激烈競爭,排除官府一方,剩下的黑天觀正在與風伯府爭奪,雙方屢有摩擦。
還沒等他們抵達黑天觀,就發現黑壓壓的一群道士,正押解著一群人,往城中趕去。
“站住,發生了何事?”
“是城主府的……城主大人,我們自首!城主大人,快救救我們。”一群道士被嚇壞了膽,倉惶朝著來人撲了上去。嚇得這群兵士,當場舉起長槍。
“大人請為我們做主啊,我們都是清白的。”這群人撲到近前,卻大跪在地,一臉惶恐又期待。那殷切的目光,仿佛遇見世間最親的親人。
被押解的這群人也是道士,只是他們都已被封禁修為,連神智也被迷幻,身上還貼著封條。
看封條上筆跡,似是同一人所寫。
“丁原,為侵占財產,殺害云湖村丁家一十六口人,死罪!”
“何虎,為虎作倀,為妖魔觀主拐帶童男女三十二人,童男女盡數被妖魔吞噬,死罪!”
“田光伯,奸淫擄掠罪,仗著修為前后侵害摟掠云界城周邊八名良家女子,事后殘忍殺害、毀尸滅跡,死不足惜!”
副將被眼前這副魔幻景象搞迷糊了,好半晌才大致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眼前這一窩的犯人,許多都還能與此前的無頭案件對上,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云界城。
依水而建。
因為地接洛州,多與洛州有商業來往,是云州上游最大的城市了。也是由陸路通往云州中心白云城的必經之道。重要性僅次于白云城,欠的當然是北溟海。
城內景色別致,河道縱橫,以百計的石拱橋架設河道上。
城中商道也依水而居,高低錯落的民居民宅鱗次櫛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頗有前世威尼斯的感覺。
流水與石道,小橋與屋舍渾成一體。
加上道旁時不時的椰樹、香樟樹,桂樹點綴,景色宜人,一派恬靜、純樸的水城風光。
難怪之前白云郡福來鎮發生邪災,有錢人們寧愿拋棄當地生意,背井離鄉也要逃到云州來。
這里作為休閑度假、休養生息之所,的確非常適宜。
平日里,清晨城門一開,就會有無數周邊村鎮趕集的鄉農間入城。
今天卻更加熱鬧。
城門剛開,就見著一艘華麗的星槎出現在天空。
在百姓們瞠目結舌的目光下,星槎自城門口從天而降,丟下大批被捆綁的水匪囚徒。
再由兩個年輕和尚的押解下,前往城主府投案。
沿途的百姓也顧不得趕集了,紛紛跟著前去湊熱鬧。不少人認出了他們,都是大江幫中人。平日里敲詐勒索,可沒少做。
“這是怎么著,事兒犯了?”
“是大禪寺的高僧。這幫水匪不會是招子不亮堂,打劫打到大禪寺高僧的頭上了吧。”
城中諸多勢力,都將視線落在城門上空懸浮的星槎上。
很想知道,昨夜黑天山上那么大動靜,到底是誰人引起的。
未幾。
外出歸來的副將,也帶著一大幫黑天觀的道士,一路押解過市回到城主府復命。
這下可著實讓百姓大開眼界。
在尋常百姓眼里,黑天觀可是貨真價實的高高在上的人物。
“難道黑天觀也事發了?”
“據說是自首?”
“自首?有沒有搞錯,道士們也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黑天觀的高人,也會自首?”
“那可不,昨天夜里黑天山可發生好大動靜呢,半坐山頭都被一個巨大佛陀一拳打碎了,現在還留著一個大洞呢,好多人跑去看稀奇。”
“嘶一拳打碎一座山!神仙中的人物吧。”
百姓們議論紛紛。
真個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云界城最豪橫的兩方勢力,今日洗頭換面前來自首,這可真是稀奇。
百姓們得到消息,紛紛前往城主府看熱鬧去。
城主府中,更早的接到消息。
城主、縣令、守將都被驚動,連風伯府的當家家主也來了,齊聚城主府共同商討著。
“真是邪靈寄生?”縣令一臉懵。
風伯府當代家住風鶴年點頭道:“確定無疑!
“昨日本是我風伯府小輩們返家之日,那幫大江幫匪眾本是要攔截我家的小輩,卻不幸撞到了大禪寺的星槎隱秘出行。結果瞬間就逼出了隱藏的妖邪統領,此后應該是一路追殺,那妖邪竟跑到了黑天觀。還引出了邪將一級的邪魔,連邪域都撐開了,卻依舊毫無還手之地!”
“嘶,這么厲害,莫非來的是玄字輩高僧?”守將付濤驚道。
作為城中兵權實權二把手,他其實更想問問城主,是否也能做到?畢竟上次見城主出手,還是在數年之前。
城主卻沉著臉,默不作聲。
黑天觀與大江幫在云界城中并非等閑勢力。
大江幫霸占多條水道漕運,碼頭也有他們的勢力,幫眾多達數千人,已成為云界城地下黑暗勢力中的一霸。城中與之有利益相關者,數不勝數。
黑天觀的逼格更高一些,雖然崛起時間太短,幾乎已經隱隱與云界城中老牌武道世家風伯府相抗衡。
道觀中習武的道士也不過百人,卻高手眾多。
尤其是觀主,就連城主也會禮讓幾分,沒想到竟是個邪將妖魔人假扮的。
且黑天觀在民間風評還是不錯的,常年在云界城招收擁有武道資質的年輕子弟,為云界城輸送了不少人才。
云界城中有錢有勢的家庭,都紛紛期望著,自家孩子能拜入黑天觀習武。
可以說對云界城也是頗有功德的。
如今才得知,這兩大勢力的首領,竟然全都是被邪靈寄生后扮演的。
知道真相的掌權者們,當真頭皮發麻。
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的身邊,是否也已經被妖邪潛入。
一時間,云界城中照邪鏡、辟邪符的價格飛漲,一些暗中得到消息的大戶人家,也紛紛在自家展開清查。
還別說,這一番自查,竟真的找出幾名被邪靈寄生的妖魔人。
城主府中更是災中之重。
妖邪得知事情敗露,當場暴動,顯露出妖魔形態,還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就在城主的眼皮子底下活動,當真把老城主氣的夠嗆。
但生氣過后,也不禁讓他嚇出一頭冷汗。
畢竟照邪鏡可不是萬能的,實力弱小的妖邪,還有被照出來的可能。
對于實力強大的妖邪,或者寄生時間太久,已經徹底與人類肉身融合的妖魔人而言,照邪鏡便無法起到查探作用了。
“我們需要守夜人!”
這是眾人后怕過后的第一反應。
此時悟陵、悟冢已經大張旗鼓的,押解著大江幫匪眾們抵達城主府,面對一幫他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大人物時,他們也義正嚴詞。
由悟陵說道:“城主大人,云界城中幫派勢力不少,大多魚龍混雜。按照我們家小師叔祖的意見,還請城主大人徹查城中幫派勢力,看是否還有妖邪入侵沒有被發現。對于大江幫、黑天觀所屬,也請大人立即開庭嚴審,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可放過一個罪犯。”
悟冢年齡稍小,臉上還隱藏不住憤慨表情。
哪怕經過一夜時間,他們心中的怒火仍舊未消。
這是作為一個人類、生而為人的基本良知。
昨夜里一行人忙碌了一整夜,他們以寡敵眾,成功搗毀了大江幫數座駐地。可接下來,在大江幫駐地中發現的一幕幕,簡直顛覆三觀、令人作嘔。
大江幫多年來搶劫沿江水道商旅行人,所造成的的殺孽,尸骨都被填埋了十個大坑。
他們還發現了一大幫良家女子被豢養起來,作為發泄工具。
這幫匪眾,奸引摟掠、殺人放火,壞事做盡,罄竹難書!
在徐福的“幻術·鏡花水月”加“命運天眼”的審問下,很難有漏網之魚。
大江幫中但凡有吃過人肉者,都被脾氣火爆的真宮當場杖斃。
其他作惡之人,也都被一一收押,丟到城中后,由悟陵悟冢押解著來到城主府投案。
兄弟二人自幼顛沛流離,在洛水城貧民窟中廝混,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做過不少。經常與幫派勢力打架斗毆,見過的惡事也不算少了。
卻從沒想過,人性之惡竟然可以惡到這般程度。
大江幫中大部分匪眾都是無知的部落鄉民組成,有些甚至是被迫加入大江幫中的。
人云亦云之下,再有個妖魔人頭領逼迫唆使一番,做下惡毒之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但有些底線不容越過。
一旦做錯,無可原諒。
云界城城主元龍守也是一名搬血境準宗師,已是兩百歲高齡。如今年歲不小,已經失去了繼續向上攀登的潛力,實力卻絕對不容小覷。
被兩個筑基都還未成的小娃娃當面教導怎么做,他也沒有生氣。
元龍守雖然對大禪寺的和尚越俎代庖行先斬后奏之事有些不滿,認為這幫和尚壞了規矩,卻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無視大禪寺高僧的意愿。
何況云界城本就毗鄰洛州,云界城若有失,首當其沖受到波及的一定是洛州。
洛州作為大禪寺的大本營,拳拳護衛邊界之心,再合理不過。
所以,偶爾過問一下云界城之事,自然也無可厚非。
加上這次的事情本就發生在云界城中。
此事鬧得這么大,出現這么大的紕漏,作為一方城主,他云龍守是大大的失職。
若被同僚參上一本,就足夠他吃掛落的。
眼下遮掩是掩蓋不住的,大禪寺的星槎可就在城頭上飄著呢。
迫于壓力,他只能當庭開審罪犯。
悟陵、悟冢作為大禪寺代表,也隨堂聽審。
只是當一名名罪犯被押解上庭,修為被封禁,連神智也不清晰,如何審問?
“掌醒!”
縣令驚堂木一拍。
衙役上前狠狠甩了幾個耳光,卻也沒將他們喚醒。
“幻術?”
云龍守看出門道,“大禪寺高僧,當真涉獵廣博,還請大師收了神通,讓他們好生審理。”
這波下馬威,他表示收到了。
悟陵這才后知后覺的點點頭,雙手合十,朝著天邊一聲呼喊道:“請小師叔祖收了神通吧。”
話音方落,罪犯們頭頂上,當即飄飛出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如夢似幻,點點金色粉塵自翅膀上灑嚇。蝴蝶撲閃幾下翅膀后,逐漸消失在風中。
原本神智不清的罪犯也緩緩蘇醒過來。
也不知他們在幻境中到底經歷了什么恐怖景象,待看清周圍環境后,當場迫不及待認罪。
一個個痛哭流涕,還有的屁滾尿流,狼狽不堪。對所犯之事,供認不諱。
縣令從沒審理過如此簡單的案子,書記官也奮筆疾書。
結合過往案子,對比他們所敘述的情況,與罪案基本一致。
也有一些意志堅強之輩,拒不認罪。
等待他們的,自有一套縣衙牢獄套餐伺候。
剛開始百姓們還只是在看熱鬧,可隨著案件越審越多,之前家中遭了難的百姓們頓時恍然,原來兇手就藏在身邊。
不禁嚎啕大哭,跪地磕頭,請求縣太爺將罪犯們嚴懲不貸。
越來越多人得到消息,百姓們敲鑼打鼓往城主府外聚集,越聚越多。
縣衙外的鳴冤鼓敲得震天響。
元龍守見民心可用,也姿勢擺足,趁勢好好收了一波民心。
風光一時的大江幫完了,由大江幫掌管的數道碼頭、水道,成了諸多勢力爭奪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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