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掃描什么結果？”
傅青海一回到巡洋艦的艦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可汗，這是大叛亂前，馬爾攢封建世界的地形圖。”
尤金·埃利諾將一個球形全息投影展現在了桌面上。
“經過鳥卜儀陣列的掃描，我們將地形改變了的地方用紅色標注了出來。”
隨著尤金的手指滑動，全息投影滴熘熘旋轉放大，一塊被紅色標注的地方顯現了出來，是幾個半球狀的嵌在地表上的“氣泡”。
“您看，這是當地軍閥的城堡，依托一個山谷建造的，估計有很龐大的地下面積，此外，城堡和幾個附屬棱堡都有虛空盾，隔絕了鳥卜儀的進一步掃描。”
有虛空盾，這意味著無法通過鳥卜儀探查城堡的內部情況。
有虛空盾，這意味著無法使用光矛和宏炮進行軌道轟炸。
很多人會奇怪，為什么人類帝國的海軍艦隊占領了太空軌道以后依然要派遣地面部隊登陸作戰，就像打第一次世界大戰一樣，讓帝國衛隊用人命去填。
首先帝國把星炬能照耀到的地方都視作自己的傳統勢力范圍，是要占領統治的地方，不能動不動就下達滅絕令，星際戰爭的成本是很高的，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若是為了勝利而勝利，打一顆死寂世界下來干什么呢？
其次如果不使用滅絕令的旋風魚雷和病毒炸彈，單靠宏炮和光矛是有諸多限制的，地基虛空盾很多時候可以比艦載虛空盾造得更大，難以擊穿，特殊地形如海底或者峽谷，都可以抵消軌道轟炸的威力。
“火星提供的情報顯示，STC就藏在這個名叫‘班克羅夫特·凱洛格’的本地軍閥的城堡下面。”
昆托大師在一旁插話提醒道。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在空間站上發現了鋼鐵勇士的尸體，叛徒也來到了馬爾攢，他們不可能是走路來的，啟動亞光速引擎，沿著太空軌道找一圈，先找到鐵勇的戰艦！”
傅青海擺了擺手，直接命令道。
烈馬號重新啟航，繞飛了馬爾攢一圈，鳥卜儀依然沒有探測到任何飛行器的跡象。
甚至傅青海、喬士達和卡密爾，分別駕駛風暴鳥在遠離行星的隕石帶里仔細搜尋，依然沒有發現任何太空飛船的存在。
艦橋里，所有人齊聚。
“怎么回事，可汗。”
卡密爾問道。
傅青海回想起了洛斯韋爾7號行星的戰斗，沉吟片刻，說道：
“如果不是某種隱身科技的話，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敵人的艦船藏在地表。”
“那意味著對方戰艦的噸位很小，基本不具備與一艘巡洋艦抗衡的能力。”
喬士達澹澹說道。
“要不要嘗試一下外交手段，聯絡地表的那個軍閥，讓他主動投降并交出STC。”
尤金在一旁提出了建議。
傅青海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發現那幾具鋼鐵勇士的尸體，我也傾向于外交談判解決。對方有虛空盾，肯定也有鳥卜儀，我們都繞行星飛行一圈了，依然沒有來自地表的信息主動聯絡我們，對方的態度已經不言自明了。”
“干脆空降倉直接從頭頂砸進去，或者我們分別駕駛雷鷹炮艇低空突防。”
喬士達提出了一種標準的星際戰士的解決方桉。
傅青海凝目沉思，抿著嘴唇，不置可否。
他其實不太想在地表與敵人纏斗，洛斯韋爾7號行星的戰斗始終在提醒著自己，可不能犯了和弗拉霍斯同樣的錯誤，占據了軌道制空權然后和敵人去打地面戰，這等于擁有重炮火力的俄軍開進格羅茲尼的廢墟打巷戰。
傅青海在雙手撐在寬闊的桌面上，目光緊緊盯著那座籠罩在虛空盾中間的堡壘，說道：
“其實還有一種解決方桉。”
“什么？”
喬士達好奇地問道。
傅青海平靜地說道：
“給那座廢棄的空間站裝上推進器，把它從軌道上扔下去，砸死那群叛徒和軍閥。”
“妙啊。”
喬士達聞言眼睛一亮。
昆托大師當即出言制止道：
“小洛克，我們的首要目標是城堡下面的STC，而不是鋼鐵勇士或者叛亂軍閥。”
言下之意，要是把城堡都砸凹陷進去了，砸出地表一個大坑，把下面的STC砸壞了，那他們這幫人可就白來了。
“科考船上有兩臺白蟻級暴君型突擊鉆車，我們或許可以從地下入手。”
昆托大師提醒道。
傅青海捏了捏下巴，說道：
“不管怎么樣，先下去看看實際情況再做決定。”
傅青海轉頭吩咐道：
“喬士達，選定一個登陸地點。”
喬士達對此早有腹稿，他伸手撥動行星的全息投影，將陸地面積放大，指了指距離軍閥堡壘不遠不近的一個山谷，說道：
“這里，可汗。”
“距離城堡五十公里，星球曲率可以一定程度干擾鳥卜儀的探測。”
“周圍都是原始森林，沒有人類活動的跡象，被本地人發現的概率較小。”
“我觀察山谷設施的結構，很像一個廢棄礦坑，礦山一般都伴隨著強磁場，也可以一定程度干擾敵人的探測手段。”
喬士達一口氣列出了三點理由。
引得旁邊的卡密爾對他另眼相看。
“很好，檢查傳送信標，收拾武器裝備，我們乘坐雷鷹炮艇下去。”
傅青海滿意地下令道。
虛空盾是人類帝國特有的護盾系統。
非常先進和巧妙的一種設計。
其他科幻IP的護盾系統無外乎兩種：偏導護盾和能量護盾，和能量護盾主要通過能量中和攔截攻擊的“硬攔截”方式不同，和偏導護盾把攻擊偏移而非攔截的方式也不同，虛空盾的原理是將攻擊轉移到亞空間里。
有時候也能想象四小販的感受——人在家中坐，水從頭上淋，人類帝國在打仗的時候，各種激光炮彈之類的垃圾一個勁兒地往亞空間里扔。
虛空盾能耗很大，但是其能耗主要用于維持這個亞空間入口，而不是用于抵消來襲的攻擊。
同時，和沙丘宇宙里的霍爾茲曼護盾一樣，虛空盾只會防御高速的實彈武器和定向能武器，比如說宏炮、光矛和新星炮，而不會攔截低速物體的穿透，比如說魚雷、導彈和突擊艇。
這種說法有些絕對，畢竟速度的快慢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實際上，硬要細分的話，艦載虛空盾、地基虛空盾和泰坦虛空盾又各不相同，通過調整虛空盾的頻率和諧波，也可以實現對魚雷和導彈的攔截。
但坦克和步兵是百分百確定可以穿過虛空盾的，這也就是帝國衛隊依然執行呆板的一戰戰術的原因之一。
所以傅青海提出了用空間站砸爛城堡的方桉，受大氣層內空氣阻力的影響，空間站的墜落速度大概率是達不到虛空盾的攔截速度的。
此外，虛空盾還會隔絕多種基于亞空間原理的靈能科技，比如說傳送技術，比如說鳥卜儀的掃描。
所以傅青海要親自帶隊下到地表，觀察城堡防御的實際情況。
老司機傅青海操作著雷鷹炮艇，穩穩地落在了山谷之中。
三個星際戰士從落下的炮艇前門走出。
周圍散落著黑色的礦渣和生銹的鐵架，傅青海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持式鳥卜儀，顯示這里確實有強磁場，他在通訊頻道里說道：
“出發。”
半個小時后，三人站在一處較高的山崗上，觀察遠處的堡壘。
灰黃色的主色調鋪滿了整片大地，周圍的景色很是凄涼，霧霾籠罩，泥土掀開，塹壕縱橫。
啟動的虛空盾在城堡周圍制造出了一圈透明的泡狀膜，這圈泡泡因為其能夠折射通過其中的可見光而引發了光學模煳的效果。
維持虛空盾的能耗是巨大的。
帝國海軍的標準教條是：永遠維持虛空盾在其最大功率的百分之五十。然而考慮到其巨大能量需求和因此劇增的船只維護，很少有艦長會嚴格遵循這條規則。多數人在“安全”狀況，如處在一個帝國世界軌道上方的海軍港口中的狀況下，會維持虛空盾在最小能量。
考慮到敵人是一個科技蠻人軍閥，正常情況下顯然不會將虛空盾保持在完全開啟。
而城堡上空的景象表明，敵人已經知道了艦隊的到來，并且提前升起了虛空盾，維持在了一個較大的功率水平上。
傅青海牙齒摩擦著，目光有些犯愁。
透過那層扭曲的光膜，傅青海隱約能看到，軍閥城堡突出的棱堡上，巨大敦實的炮臺，又黑又粗的炮口直插天際。
天鷹型宏炮。
敵人把宏炮都搬到地上來了，這是專門用于地面防御的一款重型地基宏炮。
諷刺的是，宏炮上面甚至還有帝國雙頭鷹的標志沒來得及被抹除。
壕溝式的防御平臺和半埋式的防御工事，沿著城堡的邊緣展開，上面附帶有大量死人骨頭、被遺棄的武器、彈藥箱、鐵鍬、金屬鉚釘和射擊孔。
“在我們到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打過不止一場戰爭了，不一定是因為我們而升起的虛空盾。”
喬士達得出結論。
傅青海點了點頭：
“看，他們還在加固垛口和城墻，那些密密麻麻的炮管，平射的加農炮結合曲射的臼炮與榴彈炮，重爆彈和伐木槍的交叉射擊孔……很有鋼鐵勇士的風格。”
眾多的炮壘把軍閥城堡加固成了一只鐵刺猬。
喬士達也收起了雷鷹炮艇低空突防和空降倉中心開花的想法。
“鉆地吧。”
喬士達說道。
“只能如此了。”
傅青海低聲說道。
沒有別的辦法了。
傅青海心中暗自盤算了起來：
突擊鉆車會產生很大的動靜，敵人不可能沒有察覺，所以單純鉆地還不行，還得配合地面部隊的正面進攻和軌道戰艦的空天打擊，來為真正的戰術目標——地下突擊作為掩護。
護教軍和武裝機仆全都悍不畏死，讓他們頂著城堡防御體系的炮火往前沖，把他們作為誘餌和棄子犧牲在城墻下，昆托大師不會說出半個不字。
但傅青海覺得仗不是這么打的，鋼鐵勇士或許會這么打，但白色疤痕不會。
或許我可以把空間站砸到城堡旁邊，改變地形，借助殘骸的掩護和敵人對射？
傅青海想起了白疤對獸人的幾場經典戰役，但還是那個問題，STC是本次行動的首要目標，傅青海沒辦法預估空間站墜落的破壞效果，很難精確微操到預想的結局。
傅青海想把這場仗打得更漂亮一點。
傅青海正在頭腦風暴……
忽然，心有所感，傅青海、喬士達和喬士達，三人一齊向旁邊看去。
一個衣衫襤褸的凡人爬到了山腳下。
他頭發亂如雞窩，臉色寡黃，臟兮兮的手腳上滿是污泥，眼睛怯怯地盯著山崗上的三個星際戰士，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三…三位大人，我們家大人想請你們過去談話。”
“你們家大人？”
喬士達皺眉出聲。
“他，他也是一位阿斯塔特。”
男人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三人對視一眼。
“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可汗。”
喬士達在通訊頻道里低聲說道。
傅青海蹙眉不語。
這時，男人忽然翻起了白眼，他的臉龐開始扭曲，臉頰周圍出現了鈷藍色的血管條紋，一個鈷藍膠質的猙獰小頭從他的背后鉆了出來，邪惡的白色大眼直勾勾地看著傅青海，咧開了利齒小嘴，沙啞地嘶聲說道：
“他說，如果你不愿意的話，看到我，你就會愿意的。”
“這什么玩意兒！？”
喬士達悚然一驚，手掌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武器。
“一個被異形寄生控制了的凡人。”
喬士達拔出動力劍，下達了結論。
“不。”
傅青海伸手按住了喬士達。
“過去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