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偉的提問。
法庭的風向果真產生了變化。
關鍵是他切入思考的方向，讓法庭上不少人都產生了一絲理解。
是啊，鐵如云都快40歲的人了。
而且那幾天剛打完一場官司，還要進行收尾工作，最后送當事人回來，還要開一路車。
誰到了地方還想著嫖呢，不都是想著回去好好過周末，休息嗎？
你想著在車上來一發，是不是有些太反常了？
他不是什么二十多歲的精壯小伙子，而是一個奔四的中年男人了。
到了這個年紀，用一個詞來說，那真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陪審席上，唯三的男陪審員都露出了理解的目光。
甚至不少年長的女性，也都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她們也有老公，也知道自家老公在這個年紀，差不多也是這個問題。
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尤其是律師這種高強度工作的性質。
你辛辛苦苦忙完官司，恨不得回家倒頭就睡，你還想拉著人家好姑娘來一次，拉倒吧你！
人的能力終究是有極限的，除非你不做人。
鐵如云能不做人嗎？
當然是不能啦。
感受著法庭風向的變化，張偉卻沒有立即結束提問。
主要這次的對手是徐師太，這個女人不簡單，自己必須要盡可能多得積累優勢。
因為下一個證人，一定是……
甘小薇！
“起碼要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前，先盡可能多的創造優勢！”
想到此，張偉將目光從陪審團身上收回，轉向了證人席。
“證人，請你再問答一個問題，如果是你去嫖娼，你會一次性付500塊錢嗎？”
“啊，這……”
這一次，男外勤終于不好回答了。
什么叫我去嫖娼？
我都結婚了好不好，你能不能別瞎問啊？
我老婆要是今天來了，豈不完蛋？
“那個，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啊……”
男外勤的表情有一丟丟尷尬，這問題他真回答不上來。
“那我換一個說法，你對那條街很熟悉對吧？”
“算吧。”
“你對那條街的流鶯應該也熟悉吧，她們一般的收費標準是多少？”
張偉一邊問著，一邊走到證人面前，“甘小薇既然是你們分局的熟人，那你對她的收費標準，應該是有詢問過的，局里檔案室應該留有口供記錄吧？”
“有是有，她們的收費標準，我也問詢過，只是分很多標準，不知道你要問的是……”
“就最簡單的，短快餐一次多少錢？”
“短快餐？”
男外勤不是老司機，愣是沒聽懂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隨時隨地來一發，一般30分鐘內結束戰斗。”張偉湊到他近前，偷偷摸摸說著。
男外勤楞了一下，還是回答道：“50一次……時間就是30分鐘……吧？”
他都有些不自信了。
“哦，50一次，30分鐘以內哈？”
張偉抬起手，左手比劃了一個五，右手比劃了一個三，同時笑著看向陪審席。
他利用手上的動作，順利吸引了12位陪審員的注意。
“那我當事人給了甘小薇500塊錢，按短快餐的價格，豈不是要300分鐘，算下來那可是整整5個小時啊！”
5個小時，一個讓人驚訝的時間。
鐵如云能堅持5個小時嗎？
可以是可以，前提是把命得搭上。
“也許……不是你說的短快餐呢？”
男外勤卻突然插了一句嘴。
“哦，不是短快餐？”
張偉也笑了，立馬問道：“那是什么？”
“這……”
這就好像新手第一次去PC，你問人家有什么套餐，人家說了一堆專業名詞。
什么“玉人吹簫”、“浪里白條”、“漫游紅繩”、“一箭穿心”、“水晶之戀”、“沙漠風暴”、“冰火兩重天”、“電光毒龍鉆”之類。
你兩眼懵逼，什么都不懂，心里頭更是吐槽，這都什么跟什么嘛？
證人現在就遇到了這種情況，他不是老司機，不懂張偉的暗指。
“我猜猜，小包、大包還是全包？”
張偉說著，攤了攤手，又指向辯方席。
“證人，請你看看我的當事人，他不是什么精壯小伙，而是一個頹廢的中年老男人，都快奔四了，那幾天又打了官司，你覺得他還有力氣整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嗎？”
“這……”證人也無語了。
關鍵是，這丫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反對！”徐素云終于忍不住了。
這要是再不打斷，庭審現場都要變成老司機科普會了。
“咳咳，反對有效！”
劉法官也趕忙應和一句，同時警告張偉：“辯方律師，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發言，這里可是法庭現場！”
“明白了，我收回最后的話！”
張偉趕忙道歉，但隨后卻再次總結道：“話雖如此，但請各位看看我當事人，他是那種能堅持1個小時的人嗎，我看他最多堅持1分鐘就要繳械了，所以請你們理解一下他！”
聽到此話，辯方席上的鐵如云，臉都綠了。
好家伙！
你可真是好家伙！
這是公報私仇是不是？
張偉，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吧，你用得著這么黑我？
什么一分鐘，我可聽不懂啊！
“針對這位證人，我的補充提問結束！”
就在鐵如云略帶威脅，夾雜著嫌棄和鄙視的注視下，張偉一步步走回辯方席。
證人起身，和法官還有控方點頭示意后，終于是離開了法庭。
不過他在走出法庭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錯了呢？
作為當事人的他都有些懷疑了，那么其他人自然也會……
陪審席，聽證席上，不少人都若有所思。
對啊！
無論怎么看，鐵如云都不可能有那個心思去嫖啊！
雖然這不是客觀事實，但道理大家都懂嘛。
一時間，法庭內超過七成的目光看向鐵如云，他們的視線中夾雜著理解和同情，以及一絲的憐憫。
中年老男人，都沒女朋友，只有一分鐘，太難了呀……
“喂喂喂，他們看我的眼神不對啊！”
鐵如云感受著周身充斥著火辣辣的目光，當即就看向張偉，“你小子得給我負責，你丫的……”
“老鐵，如果我是你，還是擔心下自己吧！”
張偉卻擺手打斷，示意老鐵閉嘴。
“控方的第一個證人被我應付過去了，但人家還有第二個關鍵證人在呢！”
聽到“關鍵證人”四個字，鐵如云原本憤怒的臉，驟然變了。
變得有些無奈，也有些不理解。
顯然，他也不明白，為什么甘小薇會污蔑自己。
也就在證人離席后，劉法官看向了控方席。
徐素云當即起身，朝辯方席看了一眼，隨后冷冷說道：“劉法官，控方請求傳喚本案的關鍵證人甘小薇上庭作證！”
“本庭批準！”劉法官點頭，表示允許。
法庭大門再次打開，隨后全場目光看了過去。
甘小薇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她的臉色不是很好。
一步步走上法庭時，她能夠感受到四周投射而來的視線。
那是一種帶著強烈鄙夷以及嫌棄的視線，這個視線她可太熟悉了。
這是在公眾場合下，普通人看待妓女的視線。
也是在嫖娼進行時，老婆帶著一家老小殺到地方，抓奸丈夫時四周親戚朋友看自己的眼神。
總而言之，讓她如坐針氈，寒芒背刺，倍感不適。
甘小薇艱難走上了證人席，隨后就看到了坐在辯方席上的鐵如云。
她的眼神之中，滿是復雜，其中既有惶恐，也有慚愧，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煎熬。
總而言之，她最后是艱難的坐上了證人席。
徐素云也在此時起身，走到法庭中央。
“證人，請你和大家說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我叫甘小薇，是……是一個……服務業工作者。”
甘小薇道出了自己的信息。
“哼！”徐素云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那好，證人，請你告訴大家，那天你和我們說的話，也請你將被告的真是為人，全都交代清楚，讓大家伙看看吧！”
“好的……”
甘小薇低著頭，看起來有些害怕，但還是用略帶一絲慌張的語氣說道：“那天是周六，我和我的律師處理完了案子的事情，去拘留室辦好了手續記錄，然后他送我回我‘工作’的地方……”
“就在街道拐角的位置，他突然對我提出一個過分的要求，要求我在車上和他……和他那個……”
她說著，看了眼鐵如云，然后又飛速低下頭，一臉擔驚受怕的表情。
“這顯然是說謊啊！”
但在辯方席上，張偉卻捕捉到了一絲羞愧。
這個羞愧，是因為說謊，并且污蔑鐵如云而帶來的良心不安。
他可以百分百斷定，這個甘小薇說了謊。
但他是他，別人是別人。
其他人可沒有他這手識破謊言的本事。
所以在甘小薇的陳述下，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故事。
居然是鐵如云要求甘小薇這么做的，而且還是在街道上，那可就屬于公共場合了。
“這么說，是被告要求你在車里，為她提供服務了？”
徐素云當即追問。
“是……是的。”甘小薇低著頭，聲音很低的回道。
“那他還說了什么，我相信你當時肯定不太情愿吧？”
“是的，我當時因為拘留的事情，所以很害怕，聽到律師這么要求，我一開始想要反對……但是……但他卻威脅我，還說如果不好好服侍他的話，就要把我送回去……”
“送回哪里？”
“送回拘留所，并且還要讓我坐牢，我，我自然不想坐牢，就只能……”
甘小薇說到最后，幾乎是帶著哭腔。
她是真的哭了。
就是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鐵如云，還是因為說了謊，良心難安……
“哦，這么說的話，豈不是說被告不僅要當街做那些事，而且還是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對你進行了言語要挾？”
徐素云說著，看向被告席，“鐵律師不愧是鐵律師啊，打官司不行，欺負一個女人倒是很在行啊！”
“反對！”
張偉直接抬手，朝審判席打了個抗議的手勢，不過他卻沒有起身。
因為法庭老手都知道，這一句話是控方故意這么說的，就是為了偷雞一把。
如果辯方反對，那么控方也會第一時間……
“哦，我收回剛才那句話！”
徐素云當即冷笑一聲，選擇了收回。
這一句話，雖然被張偉警告給打斷，但卻起到了效果。
就見陪審席上，原本對鐵如云同情的視線，逐漸轉變為懷疑。
其中不少陪審員發現，自己可能看錯了人。
她們仔細一想，也對啊。
這種事情，就是看人，有時候一時興致來了，也有可能……
雖然之前那個證人的發言，加上辯護律師的總結，說明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每個人畢竟都不一樣。
現在人家女的也說了，鐵如云可能就喜歡在車上玩這個調調。
結果呢，被第一個證人被當場抓住！
人贓并獲！
原來第一個證人，真的目睹了一場違法交易。
法庭的風向，再次改變。
這一次，陪審席上除開3位男士之外，剩余9位女士，全都用或明顯或隱晦的目光看向了被告席。
徐素云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法庭變化，心中暗喜的同時，決定擴大戰果。
“請問證人，據你了解，被告除開對你進行過威脅之外，是否還利用過自己的工作性質，對你同行業的其他女性進行過類似威脅？”
甘小薇又再次抬起頭，看了被告席一眼。
她沉默了片刻，終于啟齒：“有的，不止我，還有好幾位姐妹，也都被他威脅過……”
“他？”
徐素云要的是肯定答案，所以指著鐵如云問道：“你說的那個威脅你和你姐妹的人，就是坐在被告席上這個男人嗎？”
“是的！”
聽到這個回答，徐素云終于笑了。
而法庭現場，一片嘩然。
真相終于大白了啊。
一時間，聽證席上議論紛紛，陪審席上反應強烈。
聽證席后排，刑事部新人們，全都面露無奈，愕然，甚至女生還露出一絲鄙夷。
“沒想到我們的老大居然是這樣的人！”
“我們看錯你了！”
“鐵老大，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老大了，如果還需要在開庭，請恕我不能繼續到場支持你！”
新人們的信心也動搖了，他們無法從心底里支持一個利用手中職務便利，為威脅妓女的犯罪者。
“很好！”
同樣的，聽證席前排，也有人開心了。
其中之一自然是郭無峰。
他看到甘小薇親口說明情況，當即喜上眉梢，就差站起來鼓掌了。
“張偉，這下子看你怎么死！”
他心中恨不得加速時間，讓時間來到最后的裁定時刻。
以現在法庭的風向，一旦進入裁決的話，被告可說是百分百有罪。
同樣的，隔壁位置。
“不愧是徐師太，果然有本事！”
申正義看著場中得意洋洋的徐素云，心中忍不住給她點了個贊。
沒看到證人的發言，張偉愣是一句反對都沒有嗎？
這說明什么，說明張偉都被這女人給拿捏了。
“申老大，這樣看下去，檢控贏面很大啊！”
“是啊，老大，一旦鐵如云被定罪，那么他就休想繼續當刑事部的老大了，甚至大老板還會親自開除他！”
禽獸賤人組合，已經開始幻想著，庭審結束后，鐵如云吃癟的模樣了。
“莫急，莫急！”但申正義卻擺了擺手，并且抬起手招了招。
“老大，您吩咐！”王建仁和李慶壽，當即湊上前。
“我就問一句，你們那邊的事情，處理的干不干凈，可別讓張偉這小子抓到馬腳！”
“老大，您就放心吧，那邊的事情沒問題的。”
王建仁當即拍胸脯保證，“這一次負責辦事的是我表哥，人家可是豹三爺的人，等閑誰敢動他，別說一個張偉了，就算是重案組的人動他，都要顧忌一下他們背后的人！”
“嗯，那我就放心了，既然是豹三爺的人，料定張偉這小子動不了！”
聽到王建仁的保證，申正義這才放心。
既然他安排的人是自己人，并且還是豹三爺的人，那就鐵定沒事了。
因為他知道，豹三爺的背后，可是有一尊大人物在。
那一位，可是傳說中的虎爺！
法庭上。
控方心里頭都樂開了花。
柴平心中暗道一聲，不愧是自己的師傅。
接下來請你繼續，可一定要替我報仇啊！
徐素云更是得意，但她哪怕心中得意洋洋，臉上依舊是冷若寒霜。
徐師太這一手養氣的功夫，倒也不是蓋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后，這才說道：
“證人，感謝你在重重壓力之下，做出的關鍵證詞，我想法庭也已經了解到了，你為了上庭作證，付出了多大的決心，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但我要在這里告訴你，請你放心，我們會幫你做主的，一切的過錯都該由被告這位無良律師來承擔，你是沒有錯的。”
“如果今后你還遇到了類似的壓迫，請你不要怕，我和劉法官會為你做主的！”
“啊？”審判席上的劉法官，下意識楞了一下。
你好好說你的，怎么就扯到我的頭上來了。
我還做主？
我現在連這個小案子都搞不定，可別再讓我攤上什么事了啊，我先認慫行不行？
“法官閣下，針對這位證人，我沒有要問的了！”
最后，徐素云終于結束了提問，仿佛凱旋一般走回控方席。
迎接她的，自然是柴平欽佩的眼神。
“控方既然結束提問，那么辯方，輪到你們了……”
隨著法官開口，張偉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起身。
接下來，是他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