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新朝所有的封賞都結束之后,是夜,朱標偕坤極呂氏賜宴華蓋殿,宴請新朝諸王、公侯及其正室。
之所以稱呂氏為坤極,是因為正兒八經的冊封禮要到明年才能舉行,所以現在還真不能稱皇后。
畢竟,洪武二十四年還沒結束呢。
不僅是呂氏的皇后冊封禮,包括朱允炆的皇太子冊封禮都要等到明年初。
禮部和欽天監挑個好日子就成。
在這堂盛宴上,最受矚目的當然是陳云甫和邵檸兩口子。
妻憑夫貴,在邵檸入宮之前,一道加恩的圣旨就到了陳云甫家里。
不僅給邵檸加了一個一品的誥命,還給陳云甫幾個孩子各自封了爵位。
倆兒子各自落了一個伯,閨女被封為縣主,可謂是封妻蔭子,恩榮至極。
至于哪來的倆兒子,當然是早前曾詩卉給陳云甫添的。
這也就是御前司實在找不到陳云甫的祖宗八輩,不然的話,國公要追封祖上三代,朝廷還要加謚號呢。
“夫君,我現在怎么感覺跟做夢一樣?”
坐在離著朱標最近的一張桌案后,邵檸緊張的抓住陳云甫袖口,不住的小聲言道:“你這怎么就搖身一變成為國公了呢?”
“還有還有,咱們離著皇帝坐那么近,我現在緊張的都吃不下去飯。”
陳云甫忍俊不禁,趕忙安撫兩句:“沒事,踏踏實實吃你的飯就成。”
“那等會皇后殿下要是找我說話可怎么辦。”
“現在還不能叫皇后,要叫坤極。”
陳云甫糾正了一下邵檸對呂氏的稱呼:“坤極是永樂朝的皇后,現在還是洪武朝,所以不能叫皇后。”
“哦。”
兩口子正低頭說著話,上首坐著的朱標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便開口道:“云甫,聊什么呢?”
“啊。”陳云甫忙扔下邵檸望向朱標道:“回陛下,臣在教家妻一些稱呼的緣由。”
“是對皇后吧。”
“對。”
坐在朱標身邊的呂氏笑著舉起杯子:“來,本宮同令夫人喝一杯。”
邵檸驚詫的不知所措。
皇后竟然主動找自己喝酒?
手忙腳亂之下還碰倒了杯子,也來不及再添,便拿起陳云甫的杯子站起來:“妾敬皇后殿下。”
“咳咳。”陳云甫趕緊再后面干咳兩聲。
這怎么剛教過又忘了?
呂氏淺笑沒有怪罪,以袖遮面一飲而盡。
邵檸紅著臉重新坐回去,還委屈起來。
“剛才皇帝陛下不都稱皇后嗎,為什么我就不能稱。”
“皇帝可以叫皇后,咱們做臣妾的現在還不能叫。”
邵檸就苦起臉來:“規矩那么多啊。”
“行了行了。”朱標笑呵呵的擺手:“云甫,今日這場合就不要訓妻了,怎么說夫人也是我大明朝的一品命婦,你說什么也要留點面子。”
“是,臣替家妻謝過陛下。”
陳云甫隨即舉杯:“為陛下賀。”
君臣二人之間的交流自然落在所有與宴者的眼中,眾人無不艷羨,尤其是一眾藩王那更是暗自咬牙。
“宴席進行到現在,大哥他除了和那陳云甫聊天,卻是理都不理咱們這些老兄弟。”
朱樉嘟嘟囔囔的小聲抱怨,而后就被朱棣伸手拉住。
“二哥慎言,這話可不興說,另外,你怎么還能稱大哥呢,要叫大兄皇帝陛下。”
“我就是看不慣還不讓說了?”朱樉不聽朱棣的勸,繼續抱怨,又得了朱棡的附和。
“老四,二哥說的對,你看那陳云甫,活生生就是一個奸臣的德性,大哥他心地寬仁簡單,眼下看來已經是完全被其所蒙騙,竟然加他如此多的恩榮。
這將來朝中上下,還不全是那陳云甫說的算了,咱們老哥幾個恐怕都得看人家的臉色活著了。”
“那又如何?”
朱棣苦澀言道:“別看咱們是藩王,日后也是仰他人之鼻息,唉,罷了罷了。”
“你們說,父皇之前為什么不殺那陳云甫呢?”朱樉好奇問道:“我早前聽父皇說過,他是一心決定要殺陳云甫的,怎么折騰到現在,人家不僅活著好好的,官還越做越大,現在倒好,都成那什么內閣首輔大臣了。
那什么內閣你們看明白沒有,除了沒有兵權之外,這天底下所有的事都歸內閣管,乖乖,那將來陳云甫要是看咱們不順眼,還不是隨手就把咱們頭上的王爵給褫奪掉?”
“奪王爵那是宗人府的權力,他有個屁的能耐。”朱棡頓時急眼,不屑嘲諷道:“那什么狗屁內閣就算是再牛,總也管不到宗人府吧。”
“他是管不到,但他能管三法司。”朱棣沉聲道:“他要真想動咱們,隨時都能往咱們腦袋上扣屎盆子,一但落到三法司的手里,那咱們豈不全完了,到時候三哥你就算是宗正,在三法司面前也保不住我們這些兄弟。”
一群藩王都齊齊抽了口子涼氣。
“四哥你這么一說,那陳云甫還真就成了權臣啊,咱們以后可得小心點。”
“權臣怎么了?胡惟庸還是權臣呢,不照樣說倒臺就倒臺?胡惟庸手里還有兵權,他陳云甫手里什么都沒有,說扳倒他總得比扳倒胡惟庸容易吧。”
朱棡陰惻惻的說道:“早晚尋個機會,咱們一起找大哥弄死他。”
“幾位王爺聊什么呢?”
幾人驚抬首,便看到陳云甫一臉笑意的端杯子來到了近前。
還得是朱棣反應快,連忙起身笑臉相迎。
“哈哈,少師來了,小王敬少師一杯。”
“不敢。”陳云甫伸手摁住朱棣的酒杯,笑瞇瞇的說道:“剛才本輔突覺得耳后一陣發燙,估計是有人在議論本輔,來到幾位王爺這,耳朵突然就不燙了,看來幾位王爺是在聊本輔啊。”
“哪有的事。”
朱棣呵呵一笑:“小王幾人是在感慨少師之英姿,堪稱我大明朝的擎天白玉柱,有少師在,國朝將來必然是蒸蒸日上。”
“那就借燕王的吉言了。”
陳云甫這才滿意的松開手,和朱棣碰杯,只不過他的杯子比朱棣高了半頭。
后者的面色陰晴變幻,最后還是一笑,仰頭干下。
“老四,這陳云甫太猖狂了。”
“是啊是啊。”
“四哥,你可不能放過他,放心,兄弟們都支持你。”
等到陳云甫離開,朱棡氣不過說了一句,幾個藩王都附和。
朱棣嗯了一聲,心里卻是暗罵起來。
你也就敢背后說人家壞話,剛才陳云甫在這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的卻是連個屁都不敢放,現在跑我這拱火?
咋的,這是打算攛掇我和陳云甫死磕嗎?
槍打出頭鳥,哪個敢現在這時候和陳云甫作對。
默默飲下一杯酒,朱棣已是懶得再搭理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跑到武勛那敬酒的陳云甫,又看了看金案后的朱標。
看你能狂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