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坐在桌前心無旁騖,仔細勾勒虎賁武堂的草圖,他感覺身邊有人也沒有回頭,而是保持姿勢隨口問道:“是誰來了?”
“父親,晚飯已經準備好,母親讓我叫你出去用餐。”藍轅在藍田背后小聲說。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你先去吧。”
“唯。”
藍田說完用鎮紙壓在上面,又吹滅蠟燭防止倒落燃紙,轉身卻發現藍轅站在門邊沒動,他好奇地走過去:“不是讓你先走嗎?還有其他的事?”
“宋會長剛才派人來,說這兩個月有很多情報,部分情報需要父親去定奪,不知您什么時候有空?”藍轅道明來意。
藍田捋須皺眉,心說交州現在很穩定,應該是外部的問題,于是笑著回應:“替我推掉明天早上的安排,為父要把時間留給交州商會。”
“唯。”
藍轅得到確切消息,轉身就往外面走去,且步法非常迅捷,藍田連忙叫住他:“你要去哪里?咱們吃了團圓飯再說。”
“商會的人就在前庭,孩兒去知會一聲便回。”藍轅抱拳回答。
藍田微微點頭,心說晚上還要趕圖,要不然就連夜見宋諶,但那樣廢寢忘食了些,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他尋思也不用那樣心急,三足鼎立發展到現在局勢,已經沒有十萬火急的事了。
劉婉雖作為新婦嫁入藍家,但藍田和呂玲綺根本沒把她當外人,她和藍轅兩人從小訂下婚約,這個時候也算水到渠成。
歸家這餐團圓飯,其實就是為劉婉準備。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父母子女按方位就坐,藍田坐朝南主位與藍轅相對,呂玲綺與劉婉東西落座。
藍田‘發明’八仙桌后,家中人都圍在一起落座,這樣顯得更溫馨熱鬧,少了朝廷上的那種嚴肅。
眾人落座就位后,藍田作為一家之主,率先在開餐前講話,除了歡迎劉婉的客套話外,著重給兒子講了幾句待妻的心得,藍轅在一旁聽得頻頻點頭。
劉婉一直紅著臉低著頭,藍田話里話外都是在要求藍轅,沒有給自己講一句規矩,她尋思可能是呂玲綺立規矩。
藍田對藍轅交待完畢,把話語權交給右手旁的呂玲綺。
呂玲綺滿懷笑意看著劉婉,慈祥地說:“婉兒小時在我們家住過,伯陽父親現在雖身居高位,但也是窮苦的農人出身,所以沒有高門大戶的諸多規矩,只要平日里孝敬長輩、體貼夫君、愛護子女即可,以后跟在我身邊慢慢學吧。”
“婉兒知道了...”劉婉雙頰潮紅小聲回應。
呂玲綺隨后拿出個四方狀的小木匣,外面的裝飾絨布已經有些陳舊。
揭開木匣,里面躺著一枚玉質手鐲,從色澤和紋理來看,算不得什么上品物件,甚至略微顯得普通。
“婉兒,此玉鐲可能不算精美,但是對我卻意義非凡,它是你們父親未遇時送給我的信物,原主人就是婉兒生母,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呂玲綺把木匣推向對面,藍田睹物思人眼框有些濕潤。
“這...這竟然是母親之物...”劉婉顯得很激動,她把玉鐲捧在手,顫聲一語雙關。
藍田見氣氛逐漸沉重,便沉聲說道:“阿姐走得很安詳,婉兒趕快收起來吧,我們的人生還要繼續,就從這頓團圓飯開始。”
“父親說得對,趕快收起來。”藍轅小聲提醒。
眾人收起悲傷的心情,拿起碗筷繼續自己的人生。
一家人簡簡單單用過晚飯,藍田繼續返回房中畫草圖,他打算在睡前趕出來。
次日清晨,藍田用過早飯,便急匆匆趕往作戰室,那間位于前方庭院角落,全屋懸掛著地圖,中間有巨大沙盤,且遮住光線的神秘房間。
藍田剛走出花園,便看見高原立在路旁,應該是一大早就等在那里,從成都歸來絲毫沒影響作息時間。
“你去府門外等候,若是宋會長到了,直接把他帶到作戰室。”藍田小聲吩咐。
高原抱拳回答:“稟先生,宋諶已經到了,就在作戰室等您。”
“這小子...”藍田微微感到吃驚,宋諶離開陷陣軍多年,在紀律方面還是如此嚴格,一旦約定好了時間,從來沒有讓藍田等過。
高原打開作戰室大門,點燃幾盞燈便退到門口警戒,他知道宋諶要匯報的,絕對是隱秘且重要的消息。
“先生。”宋諶抱拳行禮。
“伯陽說你有些著急,看來收到了重要消息?”藍田單手撐在沙盤的邊緣提問。
宋諶點頭回答:“魏國和江東都有大事,末將先從魏國講起?”
“說吧。”藍田點點頭。
“此前曹丕稱帝消息屬實,他放棄鄴城定都在洛陽,升曹仁為大將軍、大司馬鎮守淮南,魏國境內前段時間兵力大調動,在洛陽周邊部署了二十余萬重兵,看樣子是防范關將軍北上,或者有南下荊州之意...”宋諶回答。
藍田原以關羽取得襄樊,曹丕會避開鋒芒定都鄴城,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勇敢,不惜用重兵拱衛京師設防,心說河南士族的影響力真大,寧愿面對強大的關羽威脅,也不愿把都城遷往河南以外。
藍田捋須冷笑:“今時不同往日,曹丕二十萬兵能守住就算不錯,想南下荊州簡直癡人說夢,不過曹丕敢‘天子’守國門,這點勇氣我還是贊賞的,魏國就這點事嗎?”
宋諶直搖頭,“去年曹操在洛陽病故,黃巾賊組成的青州軍敲鼓逃散,這種目無軍紀的行為,遭到曹兵追殺和問罪,其中有千余人南逃至荊州,關將軍擔憂這些人是來賺城的奸細,便遣送至武陵交給太守胡修安置,可是這些人不久就不見了...”
藍田對胡修這樣的降將留有心眼,派交州商會的人在武陵觀察,所以宋諶才有這么全面的消息。
“武陵郡毗鄰長江,我看這些人只怕...”藍田在沙盤上前一秒看著武陵,后一秒已經閃到了西邊的成都。
“先生猜得沒有錯,這些人不愿意拿鋤頭種地,寧愿在公安的碼頭出賣力氣,后來不知為何越來越少,碼頭有不少工人謠傳,說青州兵被長江水鬼抓走了...”宋諶繼續說道。
藍田仰頭大笑:“謠傳長江水鬼?赤壁被燒死那些冤魂?他們游得還挺遠的,不但從烏林游到了公安,而且朔江而上去了成都...”
宋諶眼睛睜得如銅鈴,心說先生到底在說什么?他似乎知道點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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