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離開大帳不久,關羽便吩咐廖化道:“元儉,立刻派人持我軍令去長沙,著甘寧攜所部戰船、兵馬來樊城助戰。”
廖化聽得一怔,不解地問:“將軍不是說江東需要提防,現在抽走長沙全部駐軍,一旦有變豈不是...”
“此一時,彼一時。呂蒙有豺狼心,當然要留心防范,陸遜倒很識時務,江夏之兵暫時無憂也。”關羽捋須解釋。
“要不要稍微留點人?”廖化再次勸諫。
關羽皺眉說道:“于禁已是甕中之鱉、網中之魚,必須全力以赴要一戰而定,滅了這支援軍樊城必然震動,到時候收取襄、樊就容易多了,所以長沙的水軍必須全部趕到。
至于你擔心江東來犯,只要江陵在我們手中,丟了長沙也沒關系,別忘了徐軍師還在江陵,公安還有三千的水軍,沿江還有烽火臺傳訊,再說子玉也不會袖手旁觀。”
“原來將軍已有籌謀,是末將想得淺薄了,我這便去安排。”廖化抱拳說道。
“去吧。”關羽點頭回應,跟著就開始布置后續作戰。
甘寧接到關羽調令沒有猶豫,帶走了包括錦帆營在內的一萬長沙水軍,路過公安時他囑咐蘇飛照應洞庭水域。
長沙水軍的大動作,沒有瞞住長江水域的江東斥候。
監軍吳祺向陸遜進言曰:“伯言真是神機妙算,甘寧幾乎帶走了長沙全部守軍,我們是不是可以給表兄傳訊,然后可以出兵攻荊州了?”
“還得再等一等,樊城打得越膠著,關羽才越脫不開身回防,我們堵截洞庭水口雖容易,但是江陵留下的守軍不少,強攻的難度依舊不算小,等一段時間,說不定關羽還會抽兵。”陸遜皺眉回答。
吳祺跟著問道:“雖然伯言是代大都督,可荊州現在的情況,我依舊會向表兄匯報,您不會介意吧?”
陸遜拱手回答:“監軍請便。”
由于陸遜的身份很敏感,孫權為了對他進行掌控,在陸遜代理大都督期間,派自己的表弟吳祺出任監軍,吳祺是孫權舅父吳景的次子。
吳祺的能力較為平庸,陸遜對孫權的平衡術已習慣,所以應對起來也算游刃有余。
從甘寧水軍北上開始,荊襄大地上陸續開始降雨,他抵達樊城大營還沒來得及歇息,就被關羽安排到上游進行圍堰。
甘寧投靠劉備不久,就分配到藍田麾下,他在荊南期間多次圍堰,主要是為了疏浚河道,讓各地之間行船暢通。
關羽安排的圍堰任務,與甘寧的專業直接對口。
秋雨連綿十余日,甘寧按計劃在上游完成圍堰,就等著關羽下令開閘放水,這期間關平的圍城部隊也收兵回營,讓樊城內惶恐的軍民得到喘息。
關羽增兵的消息沒有瞞過于禁,因為漢水上戰船多了一兩百艘,趁著大雨期間關平防守松懈,派人把書信送進樊城之內。
曹仁看完書信放在案上,對眾人冷哼道:“看來關羽很重視于文則,否則不會這么快就增兵,不過這廝居然來指揮我,讓我們雨停之后內外合擊,哼哼...”
“于將軍畢竟持有魏王假節鉞...”部將牛金在一旁拱火。
“哼哼,他的假節鉞能斬我么?笑話。”曹仁眼神一凜。
“呃...”
滿寵本來想讓曹仁提醒于禁,就說秋水泛漲不要駐軍在地勢低洼處,但是見到曹仁生氣不敢多言,徐晃、趙儼等人對于禁也沒什么好感,所以都默不作聲。
于禁御下極為嚴厲,甚至還有些苛待,曹操發現了他這個特質,經常委任他為都護,負責監督其它軍隊的不法行為,于禁都干得有聲有色。
曹操在宛城征討張繡時遇險,落荒逃跑的時候各營官兵都很混亂,原黃巾賊出身的青州兵趁機打家劫舍,于禁在沒有請示曹操的情況下,直接命令手下的部隊抓捕犯罪的青州兵,事后不但沒有獲罪反被嘉獎。
內部執法部門容易吸引仇恨,隨著于禁的官職越來越高,他在軍中得罪了的人也越來越多,逐漸變成曹操喜歡而其余人討厭的孤臣。
于禁是曹營中唯一持假節鉞的武將,連夏侯惇、夏侯淵、曹仁這些宗室大將都沒有,之所以曹仁不把于禁放在眼里,那是因為于禁的假節鉞根本無法斬自己。
節,為符節,象征君王(諸侯王)的權利。
假節,是把節借給臣子執行臨時任務,起到用以威懾一方的作用,也是想關于一個權利的補充,當兩人官職一樣的情況下,話語權就在持節一方的手中,臣子在臨時任務完成后,這個節將會被收回。
鉞為斧鉞,是一種刑具,專屬于君王。
假節鉞除了能代替君王出征,所屬權利在假節的基礎上,增加戰時狀態不用請示、匯報,可以斬殺軍中的將士的權利,假節鉞持有者也可以斬殺持節的將領。
(例:藍田身為交州牧,因為要管屬于荊州的零陵、桂陽,所以手中的節就起了加持作用,但是關羽要強行插手,藍田也要服從關羽的命令。)
曹仁之所以不怕于禁的假節鉞,那是因為曹操獨特的宗室統帥制度,夏侯淵是西部戰區統帥,夏侯惇是東部戰區統帥,而曹仁是南部戰區統帥,統帥以外的所有武將只能是將。
張遼在逍遙津擊敗孫權后,曹操加封他為征東將軍,后來夏侯惇以伏波將軍的軍職,統領著淮南地區包括張遼在內的二十六軍。
夏侯惇因為長期留守許都,軍中的官職一直為伏波將軍,但是行政官職為河南尹(首都市長),建安二十二年他出任東部戰區統帥,許都沒有了有威懾力的人物鎮守,曹操選擇了他最喜愛的孤臣于禁。
于禁沒有行政官職,軍事官職僅為左將軍,無法壓制許都那些權貴,曹操要讓他在許都有絕對權威,所以給了最高待遇假節鉞,但他的假節鉞離開許都就沒用了。
樊城諸將沒人站出來替于禁說話,導致于禁也失去了搬離罾口川的機會。
八月底,十幾天的大雨轉小,漢水已經暴漲溢向岸邊。
關羽見時機成熟,遂遣甘寧在上游掘堰放水。
剎那間,帶著泥沙的河水,如野獸般不受控制,猶如無數脫韁野馬奔騰在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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