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報》將合肥之戰精簡成小故事,短短幾十個字就把孫權的窩囊刻畫得淋漓盡致,藍田看完就知道這報紙勢必能火。
在信息和娛樂如此匱乏的年代,誰不想茶余飯后增加點話題呢?教人學習新知識可能比較困難,但是誰又沒有一顆八卦的心呢?奇聞軼事對《嶺南報》有點石成金的效果。
藍田才剛放下報紙,高原敲門帶進來一個人。
“卑職見過藍府君。”來人見到藍田納頭就拜。
“站起來說話。”藍田身體向后輕輕一靠,心說這個老熟人好像變化很大。
那人畢恭畢敬站直了身體,只見他個頭不高、皮膚黝黑,身上穿著樸素的衣服,腮邊胡須被他精心修剪過。
“這些年你變化很大嘛,我現在該叫你什么呢?”藍田意味深長地問。
“呃...可隨府君心意...”那人低頭回答。
“先生,你們之前認識?”高原撓頭一臉茫然,只知道他是從郁林來的縣丞。
藍田呵呵一笑:“你難道忘了郁林的阿布?初相識時在始安伏擊我和夫人。”
“卑職...慚愧...”阿布低下了頭。
“竟然會是你?不是很早就病死了嗎?現在不但起死回生連外形也變了,還有這口音簡直和漢人無二...”高原十分吃驚。
“高統領有禮。”阿布拱手一鞠。
藍田正色說道:“他現在改名潭定周,以后別提阿布這個名字,你先到殿外去等候,我有事要與潭縣丞說。”
“唯。”高原抱拳退出后殿。
“先生...”潭定周(阿布)躬身再次一拜。
阿布當初辦完事假死改名,藍田遵守諾言讓賴恭提拔他為定周縣丞,這些年他兢兢業業輔助縣令治理家鄉定周,但頭上卻一直懸著一把利劍。
其實阿布一直在關注藍田,他擔憂對方會因為秘密暗殺自己,藍田表現得越強他越害怕,直到后來在長沙大敗孫權,最后又入主交州任州牧,他的內心一直沒平靜過。
藍田主政交州后施行的各項政策,定周縣都在阿布推動下走在郁林的前面,正當阿布認為藍田忘了自己存在的時候,郁林太守袁綝找到了自己,藍田點名讓他去廣州城聽用。
“你現在形象改的很成功,我想即便是士燮也很難認出來,但他旳兒子士祗就在這里做事,你出入廣州城還是要小心。”藍田點了點頭。
“卑職明白,不知先生將我喚來所為何事?”潭定周(阿布)一臉緊張,非常小心地詢問。
藍田皺起眉頭:“潭縣丞有功于我,不用擔心我恩將仇報。”
“卑職不敢...”潭定周低下頭。
“南海東部龍川、揭陽兩縣,那里山川交錯、地勢廣袤,因為主要是越人聚集,現在不少政令推動不進去,你知道我主要是以德服人,所以就想起了你,袁太守還舍不得呢。”藍田呵呵一笑。
“先生是讓我去治理龍川、揭陽其中一縣?請給我些時間保證完成任務。”潭定周拍著胸脯說道。
藍田搖頭回答:“那樣擔子還是輕了些,我現在任命你為龍揭都督,把龍川、揭陽兩縣都交給你治理。”
“多謝先生信任,潭定周必定不辱使命。”
“龍川、揭陽兩縣毗鄰揚州,你這都督不但要治理好縣務,還要想辦法拉攏揚州的山越...”
潭定周聽得吃驚,“先生的意思是...”
“孫權這人喜歡背刺,所以我不得不早作準備,咱們提前把刀磨好,要用的時候拿出來就行。”藍田冷冷一笑。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潭定周吞了吞口水,心說藍先生真是未雨綢繆,孫權都被坑多少回了。
潭定周(阿布)悟性相當高,有些話藍田根本不用講明,他之前一直戰戰兢兢,現在領了新任務反而覺得踏實。
藍田隨后叫來蔣琬,讓其為潭定周制作印信,并盡快安排他去龍川、揭陽赴任。
此時庭院內陽光正好,藍田閑來無事換上便服出門,他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文教區的廣州書院前。
藍田背著手與高原邁步走了進去,只見偌大的書院靜悄悄的,兩人穿院走過庭廊幾經曲折,最終來到一個書齋前。
書齋內劉熙、薛綜、程秉聚在一起,對書院收集到的十幾本儒家經典逐句注釋討論,剩下十多個文書則負責記錄,最后匯總整理擇優參考。
雖然三人有師徒的情誼在,但因為各自思考角度不同,所以在少許見解上各有觀點,為了治學嚴謹經常還發生爭論,導致注釋經典變得非常緩慢。
蒙學堂的教材是千字文和論語,而藍田對古代可以作教材的經典了解不多,所以只能借助科舉的考察范疇,請三人優先將四書五經注釋出來作書院教材。
現在一年時間過去了,他們只完成了《孟子》、《中庸》的注釋,進度顯得十分的緩慢。
藍田先在窗外偷聽了一會,隨后緩步走到書齋門前,有人注意到藍田的到來,博士祭酒劉熙急忙迎了出來,薛綜、程秉等人都起身行禮。
“府君怎有閑暇至此?”劉熙笑臉相迎。
“今日春光正好,手上也沒什么政務,所以就來先生這里看看。”藍田微笑著回答。
劉熙沖著屋內喊:“敬文(薛綜),速去準備酒水、瓜果...”
“唯。”薛綜躬身應答。
藍田轉身制止道:“不必準備這些,我隨意看看就走。”
“呃...全憑府君安排...”劉熙微微點頭,他是專門治學的文人,對于迎來送往的世故,不如官員們那樣熟絡。
藍田指著前方與劉熙并肩而行,行進間藍田感嘆道:“剛才在窗外聽到你們爭論,成國先生與弟子們治學都好嚴謹...”
“這些書籍都要傳世育人,自然是要謹慎些為好。”劉熙點頭附和。
“就是耗時久了些,明年蒼梧各縣的蒙學堂就有學子結業,書院還來得及準備教材嗎?”藍田鄭重問道。
劉熙皺眉回答:“到時候只能邊教邊釋了,要準確道出圣賢之意極難,大家如此吹毛求疵,就是怕誤人子弟也...”
藍田悠然一笑:“每個人的思想都不同,要強行做到一致的確太難,先生何不兼收并蓄、博眾家之長?”
“府君這是何意?”劉熙一臉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