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謝傅不再多勸,他不是救世主能幫每一個人脫離苦海,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朋友的角色:“等事情辦完之后,我們好好喝一杯,敘多年不見之情。”
易杭朗聲:“好!”除了愛情,其實他還有友情。
謝傅忍不住哈哈大笑:“總算從你身上看到曾經的意氣風發,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對了,謝兄,你找我要我做什么?”
“其實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聽說南容引鳳在云棧,希望你能帶路引薦。”
易杭哈的一笑:“你總算找對人了,除了我誰也進入不了云棧。”
謝傅聞言心中暗忖,看來李徽容說的沒錯,除了易杭引路,誰也進入不了云棧。
“對了,謝兄,你找南容引鳳干什么,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樣能做到,何須多此一舉。”
因為此次是想對付李橫秋,而易杭畢竟是李家的人,謝傅不想易杭牽扯太深,當然還有保護易杭,于是笑道:“一點私事。”
“好了,我不再多問。不過恐怕你要失望。”
在易杭想來,南容引鳳是李徽朝的人,而此事與李徽容有關,無非是想拉攏南容引鳳,想著心中黯然,她是放棄我了嗎,所以才把目光投向南容引鳳。
或許我可以借此這次機會向她證明,我遠遠勝過南容引鳳。
謝傅疑惑:“失望什么?”
易杭回神笑道:“兄弟之間,我就不遮遮掩掩,小姐無非是想拉攏南容引鳳。”
謝傅聞言心中暗忖,李徽容何止想與李徽朝競爭,她都想直接殺了李橫秋,取而代之。
看來易杭墮落太久,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變化,嘴上笑道:“我也不清楚,我幫她,她幫我。”
易杭問道:“你要她幫你什么?”
“幫我抵抗北狄西戎大軍。”
易杭聞言大驚:“什么!北狄西戎大軍!”
易杭每日紙醉金迷,竟連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謝傅將情況說來,易杭方知在他墮落的數年間,世界已經大變模樣。
易杭灑道:“走吧,不管是你還是她,我都義不容辭!”
云棧在洛陽老君山,易杭在前,一路不惜耗費真氣疾馳,頗有點考驗謝傅武道的意思。
還未到中午,兩人已經來到老君山峰頂,易杭笑道:“謝兄,看來你這些年武道修為并沒有退步。”
卻哪里知道僅僅數年光陰,謝傅與當初的謝傅已經是天壤之別,他的武道修為現在足可以與入道大宗師叫板,已經是易杭可望不可及的境界,嘴上謙遜贊了一句:“易兄,你的風采與當年一般。”
易杭嘆息:“我已經耽擱了幾年,非但沒有長進,只怕比當年還要不如。”
謝傅接話:“不知道南容引鳳這些年變化如何?”
易杭笑道:“當年我的武道稍遜于他,不過生死相搏,自信仍有五五開,這幾年他勤修武道,憑他的天賦,只怕我已經拍馬不及。”
謝傅笑道:“見了就知,易兄帶路吧。”
易杭朝前方望去,此時雖然接近正午,山頂卻煙霧繚繞,云海流動,在那云海之中有座金殿若隱若現,好像玉皇大帝的靈霄寶殿高高在上睥睨人間。
不多時便到在金殿前,一座金碧輝煌氣勢磅礴的道家殿宇映現眼前,宇內升起香煙裊裊,很快就融入周圍云霧。
眼前所見讓謝傅有種來到天上的錯覺。
易杭介紹:“這座道教宮殿名叫老君殿,老君山就是以此殿命名,誰也不知道這座殿宇是什么時候就有的,據說此殿乃是太上老君的人間的道場。”
謝傅接話:“確實,只有神仙才能修筑出如此仙氣威威的宮殿,南容引鳳就在里面勤修武道嗎?”
易杭哈的一笑:“若是這么容易就無需我來帶路了,殿內只不過是一群清修的道士,修的是所謂的仙法,卻并非武道。”
謝傅聞言一訝,放開神敏,這才發覺如此圣地,靈氣卻比較一般山川還要稀薄。
何以修道之人多居高山,便是因為山乃聚靈之地,在謝傅想來,如此名山,又有太上老君人間道場加持,本應該是靈氣濃郁,怎么稀薄尋常至此。
易杭知道謝傅在感受此地靈氣,笑道:“發現不對勁吧,人常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卻不知道后面一句話,靈歸有緣人。若是無緣,何以得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
“不錯,何以仙人神圣會在一山的某個地方選為道場,作為修煉之地,便是因為這個地方是一山的靈氣之眼,恰如山泉之泉眼一般,泉潤萬物生機勃勃,靈氣之眼亦是讓一山仙氣飄飄。”
謝傅修習武道至今,方才知道這些,或許因為他擁有水脈奇賦,不必煞費苦心鉆研這些,更無須去尋獲靈氣濃郁的洞天福地修習武道。
嘴上說道自己的疑惑:“易兄,你剛才比喻,我大概明白,這老君殿既然建在此地,那么此地應該就是靈氣之眼所在。”
易杭笑笑:“不錯!”
說著從身上取出一物,人輕輕一躍便來到正中金殿之上,聲音飄來:“謝傅,隨我走。”
謝傅跟上,只覺這金殿上面云霧更濃,要知道此時可是正午,云霧卻都化不開來,邊聽易杭說道:“洛陽的人都知道金殿上方的云霧常年不散,只是他們卻不知道這云霧之中有條蹊徑,就是云棧。”
謝傅看見云霧如活了一般翻滾聚攏著,眼前就出現一條云氣所化的棧道,一直往前引入云霧深處。
謝傅跟著易杭往前行走,竟發現腳下如踏實地,根本無需憑空御氣,忍不住說道:“真是神奇。”
易杭笑道:“這世上神奇的事多著呢,其實我等窺探的盡。”
一路行著,謝傅感覺就像行走鄉村的一條羊腸小道上,只不過腳下不是草地而是云棧,周圍不是鄉村景色而是云氣。
盡頭,云霧漸散,一片翠綠新天地也映入眼幕。
剛剛進入這世外洞天,謝傅便感覺周圍靈氣濃郁到足可稱呼洞天福地,哦的一聲笑道:“原來是地界。”
“地界”二字,對于謝傅來說已經是再熟悉不過了,對于易杭來說卻算是比較陌生的存在,訝道:“謝兄熟悉地界?”
地界對普通人來說幾同仙境,對一般武道中人來說,也是他們難以觸及認識的東西。
謝傅笑道:“天外天,地微地,道門天宗太素圣地就有三千世界。”
聽謝傅說的如此云淡風輕,易杭感嘆:“看來謝兄這些年有過不少神奇經歷。”
兩人聊著天,就看見一名衣著樸素的獨臂少年閉目盤坐于一塊石頭之上,靜的如同一塊頑石。
這名獨臂少年不是南容引鳳又是何人,謝傅印象中那張少年的臉絲毫不變,王家吟春水榭,似昨日剛別,殊知已一別數年。
謝傅目光從南容引鳳移開,搜尋那名啞女,今日來見南容引鳳只是一個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那名其實能開口說話的啞女。
易杭看著南容引鳳,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因為眼前靜如巖石的南容引鳳讓他感覺到深不可測的地步。
僅僅數年,他與南容引鳳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數年光陰,他都做了什么,腦海掠過的卻只有酒和女人。
難怪她已經看不上我了,這一刻,易杭說不懊惱失落,是假的,卻也讓他燃起爭強之心,讓他那顆腐敗的心有了幾分生氣活力。
“引鳳。”
“易杭,你來晚了,我等了你數年。”
南容引鳳睜眼朝易杭望去的一剎,人似一顆石頭瞬間活了過來。
目光看到易杭那張被酒色所傷的臉,嘆息道:“只可惜卻讓我大失所望。”
當年南容引鳳在王閥招親上受到打擊,從金陵回到洛陽之后,就約易杭決一生死,意圖突破武道瓶頸,晉至武道新境界。
易杭哪里會跟南容引鳳這個追求武道的瘋子一起瘋,于是就與南容引鳳說,他正處于武道瓶頸期,等他突破瓶頸之日,就是決戰生死之日,實際上卻是與南容引鳳定下一個遙遙無期的約定,好將南容引鳳糊弄。
南容引鳳當真了,回到云棧,專致武道無暇其它,便連心愛的女人玉貞也鮮有關心。
易杭笑問;“失望什么?”
“現在的你讓我失望,甚至都不配讓我跟你動手,你回去吧,這約定就當作廢。”
易杭笑道:“我這一次來云棧,倒不是來找你決戰的,是帶一位好朋友來見你。”
“誰?”
南容引鳳目光方才落在易杭身邊的謝傅身上,眼神一驚:“謝傅!”
當年在王家招親上,敗在顧玄手上并不可恥,畢竟顧玄作為蘇州武道第一人,名聲在外,他們這些晚生后輩落敗在情理之中。
給他打擊最大的是謝傅,這個最終戰勝所有對手,奪得頭魁的男人。
南容引鳳心中熱血沸騰,等到謝傅比等到易杭要讓他更加激動興奮,真是意外之喜。
易杭輕輕說道:“好強烈的氣勢啊。”
南容引鳳僅憑氣勢已經讓易杭有點喘不過起來的感覺,心中暗忖,我與他的差距已經這么大了嗎?連他的氣勢都承受不了,只覺自己一貫的驕傲變得十分可笑。
謝傅笑著打了聲招呼:“南容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南容引鳳猛地站了起來,不是想要動手,而是突然發現一個問題,眼前的謝傅是那么平平無奇,平平無奇到他剛才的注意力卻放在易杭身上,而完全沒有去注意他的存在,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就是這個道理。
南容引鳳朗聲:“謝傅,你來的正好,我今日要一雪當年在吟春水榭的恥辱。”
謝傅疑惑:“什么恥辱?”印象中他可沒有羞辱過南容引鳳。
南容引鳳手指謝傅:“我要打敗你!”雖是一張少年面孔,渾身上下卻有君臨天下的氣勢。
面對南容引鳳這股氣勢,易杭竟生不敢直視的膽怯,就像當年南容引鳳在面對顧玄的時候,遲遲出不了劍,明知必敗,那出劍的意義又是什么。
謝傅哎的一聲:“打敗你的可不是我。”
“但是你戰勝顧玄,打敗你也是一樣。”
面對顧玄,謝傅個人無論到達什么高度,永遠保持謙遜尊重,笑著應道:“當年我與三爺平手收場,實是三爺謙讓,在場的人都知道。”
南容引鳳此刻像沸騰的水,熱的一時之間無法冷下來了:“廢話少說!”
謝傅呵呵一笑:“南容兄,我今日可不是來找你切磋武道的。”
“由不得你,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氣勢朝謝傅籠罩而來,雖未短兵相接,實已算是出手提醒對方,算是一種切磋禮儀,區別于偷襲。
謝傅若是以氣勢相抵,就算應下。
南容引鳳這股氣勢卻被易杭擋下,也就是他替易杭接下了:“謝兄來者是客,南容,你若是久未跟人動手,我來讓你過過手癮如何?”
站在易杭的角度上,他也需要一場戰斗來重塑墮落的自己。
“你?”
“我!都在你的武道在我之上,我一直很不服氣,今日正在見個真章。”
南容引鳳淡道:“今非昔比,我不想與你動手。”
謝傅哦的一聲:“難道我不配嗎?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南容引鳳看著易杭眼神渴望一戰的炙熱,從易杭身上看到了自己,同為李家十三人杰,他也對易杭保持足夠多的尊重:“好,那我就成全你!”
易杭手上多了一截三寸五分銀芒,此刻乾坤朗日,那銀芒閃閃發亮就像漆黑夜晚的銀石,卻是一個槍頭。
拿長槍的,謝傅見過不少,還是第一次看見別人只拿槍頭來當做兵器,那這樣的意義又是什么,還不如拿一把劍,拿一把刀。
很快就發現個中玄機,易杭手臂筆直而修長,此時看上去就像鑲著槍頭的槍桿。
手臂怎么能用來當槍桿,但是確實給謝傅這種感覺。
說來認識易杭這么久,還不曾見過他用上什么兵器。
冰冷少年眼神一亮,露出笑容來,有槍的易杭才是最強的易杭,在易杭十三歲的時候曾單槍匹馬殺入北狄腹地,在千軍萬馬中救回數百俘虜。
那時他便成名,贏得追風易杭的美名,傳聞易杭最厲害的不是手中劍而是馬上槍,相識多年,南容引鳳還不曾見過易杭的槍。
南容引鳳開口:“易杭,認識你這么久,終于見到你的槍了。”
易杭應道:“自十三歲,我便封槍不用了。”
南容引鳳問:“為什么?”
“因為殺了太多人了,染了太多鮮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