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一直小心提防著陳玲瓏對澹臺鶴情和王玉渦動手,完全想不到她會帶走昏死不動的聞人月,一時之間還以為聞人月是她的同伙。
直到陳玲瓏怒罵:“西域奸細,還想害人!”
謝傅看見地上慘死的六弟妹,這才懵然回神,我怎么被她外表給欺騙了,剛好這時杜致微走了進來。
“杜娘子,你看好他們。”
吩咐一句,人就追了出去。
陳玲瓏攬著聞人月離開澹臺府,準備在城外找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查看聞人月的傷勢,看還有沒有得救。
就聽身后一把凜聲逼近而來:“把人放下!”
伯伯追來了!
這出乎陳玲瓏的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伯伯是個讓人肅然起敬的君子,自是言而有信會放她離開,否則剛才就可以將她殺死。
可他又肯定不會置聞人月于不顧。
果不其然,謝傅在身后再次喊話:“放了七弟妹!”
這話卻讓陳玲瓏莫名來氣,你這個忠奸不分的愚伯伯,我偏不把人還給你。
謝傅見陳玲瓏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怒聲:“再不把人放下,就休怪我這個伯伯不客氣了。”
回應他的卻是陳玲瓏的一聲冷哼:“叫你一聲伯伯,那是敬你,別以為你真是伯伯。”
見她如此冥頑不化,謝傅冷聲:“正好,那我就當不曾認識你過!”
陳玲瓏本來是壓著傷勢全力奔馳,不了雙方的距離卻越來越近,心中暗暗吃驚,伯伯使的是什么身法,我的飛龍青煙竟無法擺脫他。
謝傅也是驚訝,要知道他此時施展的是蓮行如意第四層神行無蹤:縱身百里無息,日月穿梭若飛。
這也是他最為擅長的,以前用來逃命,此刻卻追不上人。
心中惋惜痛心,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兩人速如流星,不多時已經出了蘇州城。
強壓住傷勢,真氣澎湃之下,陳玲瓏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她肯放下聞人月,伯伯自然不會為難她。
可一想到王玉渦隱藏得如此之深,聞人月若被帶回,如同羊入虎口。
而這個蠢伯伯今夜忠奸不分,卻又讓人難以信任。
不成,被他打死都不能讓他把人帶回去。
隨著傷勢發作,陳玲瓏體內真氣一頓,原本行云流水的身形也隨著一滯。
謝傅可不想這樣一直追到天涯海角,如此機會,豈會錯失,一個天外摘星,人就飛躍陳玲瓏頭頂,落在她的前方,擋住她的去路。
目光冷睨陳玲瓏:“你還往哪里躲!”
陳玲瓏將聞人月擋在身前,大有威脅的架勢:“我不逃了。”
謝傅見狀眉頭一皺,他剛才之所以心生惻隱,便是陳玲瓏舉止光明正大,不像狡詐之徒,免得一時魯莽,鑄成大錯。
陳玲瓏行威脅之舉,那就意義安全不同,謝傅聲音透著責備:“還不把人放下!”
陳玲瓏笑道:“就不放!你出拳啊,出劍啊,最好用你腰間那把正義之劍殺了我。”
謝傅將腰間昆吾寶劍摘下,朝陳玲瓏扔了過去:“還給你!”
陳玲瓏揮手將扔過來的昆吾掃掉地面:“我送出去的東西就當垃圾丟棄,你見過誰丟了垃圾,又給撿回來了。”
“你愛要不要,弟妹,把人放了,對你我都好。”
陳玲瓏秀麗端莊的臉竟露出一絲嬌笑:“是對伯伯你好吧,我哪里好了?”
謝傅怒容:“你能撿回一條命,難道不好嗎?”
“誰說我想活了,我偏生要尋死。”
陳玲瓏嬌笑面容驟地冷若冰霜:“還不滾開!”說著挾制聞人月,竟大步朝謝傅走去。
謝傅見她如此囂張,臉容鐵青:“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轍!”
“我知道伯伯能夠殺我,就是不舍得。”
“弟妹,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是伯伯你自作多情,我說的是老七,伯伯舍不得她死。”
“我自然舍得不她死,她是我的弟妹。”
“我也是你的弟妹。”
“你不是了!”
這句話讓陳玲瓏心中驟生怒氣,我若不是,為何要護著你的妻子,若非我及時出現,你的妻子就要被人陷害兼銀!
再看謝傅雖然并沒有出手,卻立在眼前擋住她的去路,不肯讓開,抽出劍鋒朝謝傅刺去。
本以為謝傅會躲開,怎知謝傅卻伸出手掌朝劍鋒而來,陳玲瓏眼眸掠過一絲驚色,你武道修為再高,終究肉體凡胎,如何能受神鋒之利,這時要收力已是不及。
謝傅藝高人膽大也是,擁有神之軀軀質強橫無比也是,直接徒手握住劍鋒發力,陳玲瓏脫手,劍就到了謝傅手中。
謝傅握著劍鋒,劍作匕首使,竟朝聞人月小腹刺去。
沒錯,就是刺向聞人月,卻是避開聞人月的身體要害,打算透過聞人月的身體刺傷躲在后面的陳玲瓏。
他要立即解決問題,不想跟陳玲瓏長耗下去,唯兵行險招。
陳玲瓏眼露驚訝,想不到謝傅會這么狠辣,想將她們兩個一并殺了,電光火石之間,卻不以聞人月身體為盾,反而將聞人月的身體挪開。
劍鋒鋒利,刺進陳玲瓏肋下。
趁著陳玲瓏中劍,謝傅將聞人月從陳玲瓏手中搶了回來。
剛才那一幕,謝傅看得清清楚楚,驚訝的朝陳玲瓏望去,她明明拿聞人月來威脅自己,關鍵時候又護著聞人月。
陳玲瓏將劍鋒從身上拔出,艷麗衣裙立被鮮血染的紅紅一塌,冷聲說道:“你竟如此狠心絕情!”
謝傅有心放陳玲瓏離開,不予理睬,查看聞人月情況,大吃一驚,聞人月氣若游絲,陰陽離決,隨時都會走。
雖然十萬火急卻也冷靜,將聞人月放下坐好,雙手抵住聞人月的后背,真氣透掌而出,自炁穴夾脊而入。
只需氣息流注入陰脈陽脈,運行一個周天,體內陰陽循環暫時就能保住生機。
這個道理就像燈盞里的油快要燃盡,隨時熄滅,先往燈盞里添些油,保持燈火不熄。
保住聞人月性命后,再考慮醫療的問題。
陳玲瓏見謝傅表情嚴肅雙掌抵住聞人月后背,頭頂冒出絲絲熱氣,就知道怎么回事。
再看聞人月臉色由慘白變化青白,脫口問道:“她怎么樣了?”
謝傅此時根本無暇應話,一心為聞人月保命。
陳玲瓏心中關切,保持安靜不再打擾,見謝傅頭頂熱氣蓬蓬有如滾爐沸氣,他也不怕我偷襲,就這么信的過我的為人。
這人雖好,卻遲早短命,還好是我,若是王玉渦在此,只怕你已經嗚呼慘死。
心中雖如此想著,對他卻又十分佩服,就算面對至親,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何況只是一層弟妹關系。
這些時日,謝傅每日都耗費氣血為云臥雪療傷,雖有生脈也是修修補補,剛才又與陳玲瓏一番激戰,此刻再耗真氣,不多時臉上已現疲態。
陳玲瓏看在眼里,脫口說道:“要不算了,救不回來了。”
用真氣為人療傷是事倍功半,且治標不治本的一種方法,按照聞人月目前情況,往她體內輸入多少真氣都沒有用,只是白白耗費真氣,累傷己身。
謝傅不言不語,專心做著自己的事。
陳玲瓏想讓他休息一下,嘴賤說道:“要不我來吧。”
謝傅眼角抬起瞥了她一眼:“用不著你。”
看到這輕蔑不信任的眼神,陳玲瓏大為不爽:“我偏要!”
人在聞人月前方坐下,托起聞人月雙臂,真氣自聞人月雙掌掌心而入。
謝傅本來為陰脈陽脈行走周天,陳玲瓏透入聞人月體內的真氣就如另外一股流水,兩股真氣各走各的,反而亂了章法。
謝傅臉色一變,呵斥:“別胡鬧,你這是在添亂!”
陳玲瓏有今日修為,豈會不明白個中道理,冷道:“那你還不松手!”
謝傅生怕她的任性害死聞人月,只得退出,雙掌抽回有種卸下重擔的輕松。
雖然有點生氣,見她正在出力,就沒有說些什么,真氣歸于丹腑,讓熱如灼鐵的經脈得以蘇息。
陳玲瓏卻是理智清醒,聞人月多活這一會兒又有什么意義,只是運行一個周天便將雙掌收回:“救不活了!”
謝傅為之氣急:“你……”
陳玲瓏淡定說道:“我知道你很想救她,但是她死定你。”都陰陽離決了,怎么救的回來。
“滾開,再敢打擾搗亂,我饒不了你!”
謝傅再次坐了下來,將雙掌抵在聞人月后背上,真氣自炁穴滔滔而入。
陳玲瓏也是生氣:“很好!等你真氣耗盡,我正好一劍把你給殺了。”
謝傅不予理睬,陳玲瓏生著悶氣的走開。
時間無聲流逝,聞人月臉色由青白慢慢轉為慘白,卻是謝傅耗費大量真氣為她續命,只感覺比與入道大宗師大戰一場還要辛苦,好是他擁有水脈,真氣不知道比同修為要渾厚多少,換個人未必能夠堅持到這一步。
收掌站起,打算進行第二步,用自己的血把聞人月真正救活過來。
陳玲瓏雖然走開,卻一直都在暗中關注,見聞人月臉色轉為慘白,微微一訝,只怕真氣都榨干了吧。
謝傅全身筋脈節節軟,差點站不起來,陳玲瓏見他廢了一般,幸災樂禍的譏笑一聲,讓你不聽勸,自找苦吃。
若她多活這一個二個時辰能讓你享用一次,尚且說的過去。
愚蠢至極!
謝傅聽見笑聲,朝她望去,陳玲瓏表情冷哼,轉過身去。
久無動靜,再扭頭望去,謝傅的注意力已經放在聞人月身上,表情又深凝著,不知道在用什么法子救聞人月,心中嘆息一聲,伯伯可真是好傻啊,傻的可愛,傻的讓人心疼……
小腹上的劍傷雖然已經止血,卻還未處理,陳玲瓏便輕輕解了裙衣……
謝傅這輩子卻是干過不少傻事,卻是情義所致,不得不為。
這傻事做了,就算無功也心中無憾,若是不做卻過不了自己良心那一關。
基本可以確定,聞人月人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得暇朝陳玲瓏望去。
只見她坐在一塊頑石之上,上身裙衣褪到腰際,如剝了苞的花瓣垂展在頑石上。
里衣下擺掀起,露出雪白的肚皮,小腹左邊大灘血跡,如臘月梅花那般鮮紅。
陳玲瓏拿著一條帕布輕輕抹著血跡,現出一道殷殷傷口,正是拜他所賜。
傷口雖然不足三寸,但那劍鋒刺得有多深,沒有人比謝傅更清楚,當時他只需再稍稍用上一點力,劍就破背而出,所以陳玲瓏其實傷的很重。
陳玲瓏在傷口處抹著藥,嫣然笑著:“好看嗎?”原來她知道謝傅在看她。
謝傅也知自己有點無禮,便收回目光。
抹了藥之后,陳玲瓏將掀起的里衣放下,這才扭頭朝謝傅看去,見他刻意收避目光,輕笑道:“伯伯,你想要什么就說嘛,或許弟妹會答應,這般假惺惺的甚是無趣。”
謝傅微笑卻沉默著,陳玲瓏竟問:“還想再看嗎?”說著手指似不經意的放在里衣下擺,好像只需謝傅開口,輕輕一掀,剛才那雪白的肚皮就又可以看見。
謝傅無奈苦笑:“我把你當人,你卻把你自己當……”
陳玲瓏見他樣子,撲哧一笑:“當什么,說啊。”
“技女。”
聽到這個答案,陳玲瓏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
謝傅補充:“而且是窯子里恨不得多勾拔幾個男人的那種技女。”
陳玲瓏譏誚:“我道伯伯是個端正君子,原來嘴上也是如此輕薄,平日里好一副道貌岸然面目。”
“我也只不過是就事論事,就物論物,就人論人。屎是臭的,尿是臊的,我總不能說屎是香的,尿是甜的吧。”
“你……”陳玲瓏手指謝傅,氣的說不出話來。
謝傅好聲說道:“弟妹,伯伯我不是好欺負的,往常我以禮相待,那是尊重你。若你這么一副輕浮姿態,就不要怪我不尊重你。”
“我倒要看看伯伯如何不尊重我。”
謝傅疑惑,就看見陳玲瓏將里衣下擺掀起,又露出那雪白肚皮來。
謝傅早已經不是見了女人身子就臉紅耳赤,驚慌失措的純情少年,歲月在他身上染了瀟灑風雅的顏色,閱歷在他臉上綴上浪漫不羈。
淡然一笑:“我逛青樓的時候,那些青樓娘子也常這般露肚皮給我看,還不曾見過弟妹你這般雪白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