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空:
延壽是左宗正,位在玉柱之上,他確實有資格撂了挑子,溜之大吉。闌
懾于玉柱的銀威,左右兩個宗人,就不敢擅自跑路了。
但是,不跑路,并不代表,兩位宗人敢于出頭辦差。
兩位宗人,都閉緊了嘴巴,眼巴巴的望著玉柱。
玉柱一看就懂,這顯然是等著他出頭主持大局,當替死鬼呢!
按照大清律例的規定,涉及到宗室王公的大小事務,不管是順天府,還是步軍衙門,都無權直接處置,必須呈報給宗人府。
玉柱也是老官僚了,精通官場上的各種門道。
只見,他微微一笑,說:“步軍衙門那邊還沒正式派人來稟,咱們不能隨意插手啊!”闌
不管私下里是個啥狀況,明面上,各個衙門辦事皆有規矩可循。
兩個宗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卻都沒有開口說話,依舊眼巴巴的瞪著玉柱。
玉柱心里有數,眼下的形勢,恰好印證了那句老話:三個和尚,沒水吃。
說白了,今日之事,任意一人輪值坐堂的話,因責無旁貸的緣故,必須要作出處置決定。
可惜的是,偏偏三人都在場,若是冒然出頭,就意味著替別人擋災。
嗨,閑得沒事做,替別人扛事,萬一有個閃失,那才是大冤種呢!
官場上的事兒,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闌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反正吧,天塌了,有玉柱這個高個子頂著,怕啥呢?
玉柱豈能看不明白他們兩個的小心思?
老皇帝特意安排玉柱來宗人府,就是希望借刀殺人,煞一煞宗室王公里的各種歪風邪氣!
玉柱心里十分有數,晚年的老皇帝,最忌憚的就是,宗室王公,尤其是老旗主的后代們,黨附皇子。
以前,老八很傻,主動暴露了登位的野心。
老皇帝為了牢牢的掌握大權,絲毫也沒有慣著老八,采取耍流氓的惡劣手段,硬把老八給踩到了腳底下。闌
俗話說的好,吃一塹,長一智。
老八如今學乖了,他不再主動出頭,卻帶著龐大的八爺黨,聚集到了老十四的身邊。
所謂旁觀者清。
玉柱看得很清楚,康麻子可以肆無忌憚的辱罵老八的生母,卻因投鼠忌器的緣故,不敢用同樣的流氓手段,整治老十四。
想當年,德妃和良妃,連參與選秀的資格都沒有。她們進宮時的身份,都是卑微的宮女。
細究起來,良妃的阿瑪阿布鼐,乃是正五品的內管領,其出身和家世,猶在德妃之上。
可問題是,康麻子若是罵了德妃,不僅老十四灰頭土臉,老四也會無地自容。闌
晚年的康麻子,選儲君的余地,已經很窄了。
老八已經提前出了局,除了老三和老四之外,就是老十四了。
自從老十四當上了大將軍王之后,他的聲勢原本就膨脹得極快,再又和八爺黨合流了,更是勢大難制矣。
老皇帝的心思,不就是想借玉柱的手,削弱老十四的聲勢么?
如今的玉柱,早已經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了。
老皇帝想借刀殺人,就必須給甜頭。
否則的話,裝聾作啞,誰還不會呀?闌
玉柱見兩個宗人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態度,也沒故意為難他們,只是含笑發問:“我在京里的時間不長,宗室王公的情況,頗為不熟,不知道二位仁兄,何以教我?”
嗯,你們兩個不敢扛事,成啊,那就說一說,球琳貝勒究竟是老幾吧?
左宗人,多羅順承郡王錫保,乃是諾羅布的第四子。
想當初,玉柱進宮當侍衛的時候,尚未襲爵的一等侍衛諾羅布,正是他的頂頭上司。
錫保顯然知道玉柱的厲害,他揣摩著玉柱的心思,小心翼翼的介紹說:“不瞞玔卿你說,貝勒球琳乃是老惠郡王博爾果洛的孫兒。據說……僅僅是據說……他經常去鐵獅子胡同……”
鐵獅子胡同?
嘿嘿,那不是老九的貝子府么?闌
玉柱多次出任過九門提督,京城里的名人府第,他自是了如指掌。
鐵獅子胡同里,曾經擁有兩座王府,一是老恭親王常寧的府邸,一是老九的貝子府。
只是,常寧死后,老皇帝借題發揮,一直卡著不讓常寧的后人襲爵。
當時,常寧的兒孫們鬧內訌,鬧得天翻地覆,還是玉柱出面幫著抹平了禍端。
歸根到底,就是老皇帝想泄憤,故意跳過了郡王,只許常寧的后人襲了貝勒。
這個臉,打得真不輕。
說人話就是,老恭親王一脈,已經敗了。闌
嗯,盡管錫保一直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說球琳的底細。但是,玉柱依舊感受到了來自錫保的善意。
眾所周知,新官上任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大展鴻圖的一言九鼎,而是摸清楚盤根錯節的人脈關系。
等錫保磕磕巴巴的說完了之后,玉柱扭過頭,笑瞇瞇的望向右宗人,輔國公鄂興。
臨來宗人府上任之前,玉柱提前做過功課,他自然知道鄂興的老底子了。
鄂興是老信郡王多尼的第五子。他本人不起眼,但是,他的祖父卻是大名鼎鼎的豫親王多鐸。
清軍能夠順利的入關,并定鼎中原,多鐸出力甚多。
不夸張的說,單論軍功的話,多鐸排第二,誰敢排第一?闌
當然了,多鐸這家伙雖然是個軍事天才,情商卻極低。
大漢奸范文程的漂亮夫人,就曾被多鐸公然搶回府里,肆無忌憚的享用了好幾個月。
以前,玉柱看這事,如同霧里看花,總覺得不可思議。
如今,他已經看破了其中的奧妙。
多鐸的胡作非為,實際上,針對的是皇太極。
當年,老奴死后,大妃阿巴亥被弓弦勒死殉葬,就是被皇太極所逼。
阿巴亥,正是多爾袞、多鐸和阿濟格的親媽。闌
鄂興明知道玉柱盯上了他,卻故意把頭一低,扮作縮頭之龜。
玉柱啞然一笑。很顯然,鄂興膽子小,既不敢招惹老九,又怕得罪了他玉中堂,索性裝了慫。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與之相對應的是,老皇帝很厭惡信郡王德昭,鄂興的腰桿子就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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