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空:、、、、、、、、、
老二十要登門作客。
秀云得到消息之后,一邊命人去通知隆科多和玉柱,一邊親自去了垂花門外,等著迎接皇帝的老兒子。
滿洲旗人,一向把最小的兒子,稱作是老兒子。
秀云剛剛在垂花門前,站了半刻鐘的樣子,老二十的馬車就已經到了府門前。
隆府的下人們,早就拆了中門的門檻條,老二十的馬車徑直駛到了垂花門前。
“妾富察氏,拜見二十爺,二十爺萬福金安。”秀云一見了老二十,趕緊蹲身行了禮。
“不敢當,不敢當。”老二十不僅很有禮貌的側身避過了秀云的禮,還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說,“您是軒玉的親額涅,軒玉又是我的安達,論咱們滿人的老禮,您就算是我的姨母了。”
老二十是上位者,他可以故意顯示關系親近,秀云卻不敢馬虎了禮數。
秀云知道,從男人這邊論關系,老二十其實和玉柱同輩。
那么,軒玉應該是老二十的遠房表侄兒了。
老佟家和皇家的關系,比較復雜,也很亂。
從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這邊算起,佟家算是康熙的母族。
若是從老四的養母孝懿皇后,也就是玉柱的親姑母這邊算起,佟家又屬于是后族。
但是,不管怎么論關系,小軒玉和老二十都差了輩分。
“額涅,二十爺性格豪爽,不是一般的俗人。有您兒子我,陪著二十爺玩耍即可。”小軒玉和老二十混得極熟,已經到了私下不拘禮的地步。
“是啊,是啊,禮數太多了,鬧生分。”老二十也幫小軒玉說了話。
小孩子們在一起,只要彼此看順了眼,關系的熱絡程度,可謂是一日千里。
秀云一想,她是婦道人家,繼續和孩子們待一起,彼此都尷尬,不如先回去了。
等秀云走后,小軒玉領著老二十,去了他的小院子。
在隆府,隆科多和李四兒,一直住在主院正房里。
小軒玉,是這府里的嫡長孫,又是秀云的親兒子,秀云自然看得很重了。
所以,小軒玉的小院子,和父母的院子,只隔了一座月亮門罷了。
老二十進了小軒玉的院子里,開心的要死,玩得滿頭大汗。
秀云剛坐回正房內,就聽一直貼身伺候小軒玉的劉武,在外邊求見。
嗯,必有要事。
秀云立時警覺了,馬上便把劉武叫了進來。
“回太太,跟著二十爺一起來的,有乾清宮的首領太監,叫劉進忠。”劉武果然說的是大事。
秀云雖然不知道劉進忠的底細,但是,她卻明白,乾清宮的首領太監,意味著什么?
“嗯,來人,去挨個告訴咱們家里的下人們,好好的伺候著二十爺的身邊人。茶、糕點、果子、零嘴和蜜餞,不僅不能少,還必須選最貴的端過去。嗯,告訴大家,千萬不要替我省銀子。”
隨著秀云一聲吩咐,隆府的下人們,采取兩人盯一人的方式,把劉進忠他們這些隨行的太監和宮女們,也當作是貴客,招待得極為妥貼。
秀云出身于一品滿洲將軍之家,可謂是見多識廣了。
俗話說的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尤其是,乾清宮里的小鬼,更是難纏中的格外難纏。
宮女們倒也罷了,她們一般情況下,極少出宮惹事。
乾清宮里的太監們,尤其是有頭有臉的首領太監,就格外的與眾不同了。
秀云沒有盲目的拿銀子出來賞劉進忠他們。
因為,怎么給外人塞銀子,這明顯是男人的事兒。
銀子給多了,那是壞了規矩,很可能惹來魏珠的不滿。
給少了銀子,又很可能得罪了劉進忠他們。
怎么著啊,才給了區區二兩銀子,這是門縫里看人,瞧不起人吶?
男主外,女主內。
秀云只需要把‘賓至如歸’這四個字,做到了位,也就是幫了玉柱的大忙。
隆科多手頭的事務不多,衙門也離家近,他先趕回來了。
隔著屏風,隆科多聽了秀云的稟報后,不由拈須一笑。
秀云這個兒媳婦,太靠譜了,真乃佳婦也!
“嗯,老二家的,你做得甚好,老夫這就去拜見二十爺。”
隆科多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特別重男輕女。
這不,秀云都進門好幾年了,這還是頭一次獲得隆科多的公開夸獎。
隆科多故意沒換官服,便匆匆的去見老二十。
李四兒瞥了眼,垂首而立,看似十分乖順的秀云,她的心里不由一陣泛酸。
唉,兒媳婦太能干了,李四兒這個婆婆,倒顯得沒本事了。
只是,玉柱拿回來的錢,都交給了李四兒管理,而沒私下里塞給秀云。
李四兒哪怕是心里有些不舒坦了,也不好當眾拿秀云撒氣。
“你養了個好兒子,且去吧。”李四兒沒好氣的打發走了秀云。
秀云出來之后,恰好遇見了剛回家的玉柱。
玉柱回來后,倒沒急著去見老二十,有隆科多去應付,也就足夠了。
回到屋里,玉柱洗了溫水臉,喝了幾口香茗,這才問秀云:“他們玩得高興吧?”
秀云抿唇一笑,說:“爺,您讓人做的玩具,多的玩不過來,他們兩個能不高興么?”
玉柱沒胡子,不然的話,一定捋須輕笑。
“嗯,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近些年來,皇上越來越寵漢女庶妃了。”玉柱手捧茶盞,笑道,“老二十是皇上到目前為止的幺兒,自然也要多疼幾分了。”
聽話聽音,秀云一聽就懂,隨即笑道:“爺,正因如此,妾沒敢亂賞劉進忠他們,等著您回來做主。”
玉柱點點頭,說:“劉進忠也算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兒了,不過,他的嘴巴不如旁人利索,地位一直較低。正因為如此,旁人一般只給他二百兩,咱們吶,索性大方一些,就給五百兩。”
“是,全聽爺的。”秀云得了玉柱的吩咐,也就知道,該怎么去做了。
玉柱過去之后,和老二十見了禮。
老二十倒是實誠,徑直就說:“臨來之前,我額娘特意叮囑過了,命我多聽玉侯您的話,少給您惹麻煩。”
玉柱一聽,心說,行啊,老二十的生母高氏,確實是個明白人。
庶妃高氏,一直未曾冊封,康熙特命享受貴人的待遇。
皇子阿哥們,稱呼他們的生母,都是有規矩的,不可能亂叫。
比如說,老四見了德妃,要尊稱“妃母”,而不是戲說里的“母妃”。
妃在前,母在后,才符合封建禮法。
比如說,康熙的汗阿瑪,亦是如此。汗在前,阿瑪在后。
當然了,有時候,偶爾也會出現皇父的稱謂。
這已經是清代中晚期才有的稱呼,但依舊是皇在前,父在后。
至于,皇阿瑪的事兒,遍觀各種皇帝的實錄及滿文老檔,從無蹤影也!
庶妃高氏的父親,高廷秀,乃是地道的漢人,浙江余姚人士,精于書法,卻連個秀才都沒考中。
康熙曾經下過特旨,命高廷秀為禮部儒士,任鑄印局大使,他卻一直未曾來京入仕。
說白了,老二十這個皇子阿哥,屬于是完全沒有母族勢力的空頭阿哥罷了。
玉柱的家世,那可是不必贅言的異常顯赫。
康熙能讓小軒玉給老二十當伴讀,說白了,還真的是疼愛老兒子吶。
與其說是讓小軒玉沾皇子的光,不如說,康熙是想讓玉柱將來幫忙護著老二十。
畢竟,不管是老三、老四,還是老十四,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知子莫非父,康熙還能看不明白兒子們的真性情?
玉柱也沒多打攪孩子們的玩耍,只是臨出來之時,特意吩咐了,給劉進忠新沏了一壺茉莉花茶。
等玉柱走了后,劉進忠手捧著沁人心脾的茉莉花茶,心里也是感慨萬千。
劉進忠在乾清宮里的地位,也就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他這個層次的首領太監,因經常出來傳旨,看上去,氣勢挺唬人。
然而,劉進忠并不是特別受寵的老底子,肯定瞞不過兼著御前大臣和內務府總管的玉柱。
但是,玉柱居然知道,劉進忠愛喝花茶,還特意命人重新沏了一壺上等的茉莉花茶過來。
宮里宮外的人,都說玉侯會做人,今日一見,果如是也!
得嘞,人敬他一丈,他敬人一尺,劉進忠心里有了決定。
即使老二十玩耍的時候,惹出無傷大雅的小紕漏,也不必向萬歲爺稟報了。
官面上的事兒,向來都是官官相護,欺上不瞞下。
退一萬步說,以玉柱的盛寵,就算是劉進忠想暗中下蛆,也要看看每況愈下的梁九功,再做定論了。
玉柱回到內書房里,周荃放下手里的筆,笑道:“皇上這是在緊鑼密鼓的張羅著未來之事啊。”
“是啊,皇上都這個歲數了,怎么可能不想著整個大清的未來呢?”即使是周荃,玉柱也緊守著,康熙朝有六十一年的實底。
越是機密大事,越必須閉緊嘴巴,守好秘密。
要知道,臣不密,則失身,絕不是一句空話呢。
老二十在玉柱家里,玩得不想走了。
但是,老二十畢竟沒啥實力和底氣。他架不住劉進忠的三催四請,甚至領著太監宮女下跪哭求,只得很無奈的答應回宮。
玉柱二話不說,親自領著小軒玉,護送著老二十,一直到了神武門前。
劉進忠暗暗點頭,玉柱若是不親自來送,將來應景兒的時候,就是不尊重皇子阿哥的大罪過了。
伴君如伴虎,全都藏在了這種不起眼的小細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