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兒的囊中,至少有幾百萬兩銀子的豐厚家底,玉柱從小就是含著金匙長大的。
但是,曹家主人們的凈房里,奢華的氣派,依然令他咋舌不已。
紫檀木的官房(馬桶)兩側,居然鑲著一圈紅寶石,在曲射進來的陽光映射下,熠熠生輝。
這且罷了,在官房兩側,站了兩排如花似玉,且鑲金戴玉的美婢。
她們每個人的手里都有實用的物件,有人手里捧著溫水銅盆,有人端著香胰子,有人拿著擦手的白凈大帕子。
令玉柱感到震驚的是,甚至,還有人捧著擦屁股的大棉帛。
在這個時代,棉帛幾乎等同于銀子,可以直接拿去買東西的。
太奢侈了,難怪會鬧出幾百萬兩銀子的大虧空,最后被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雍正抄了家。
做戲做全套,一向是玉柱的基本準則。既然說是要更衣,他擺手趕走了曹家的美婢們,索性坐到了官房上。
這個時代的豪門之中,哪怕是小解,也必須坐到官房上。不然的話,很容易灑得到處都是穢物。
處理了個人問題之后,玉柱叫了林燕兒進來。在她的服侍下,玉柱拿香胰子凈過手,又用大棉帕子擦拭干凈兩只手,整理了一番衣裝后,這才邁步出了凈房。
萱瑞堂,玉柱肯定是不可能再去了。
若是,再遇見了上三旗包衣阿哈出身的官太太們,彼此都挺尷尬的,何苦找不自在呢?
曹颙暗暗感激玉柱的給面子,便領著他去了內院的西花廳。
玉柱今天代表的是江寧將軍慶泰,曹颙絕不可能丟下他,跑去門口迎客。
按照曹寅的事先安排,曹颙今天最大的任務,就是陪好玉柱。
哪怕只是因為曹荃那個敗家子牽扯到了命案,曹家正需要玉柱高抬貴手,放曹荃一馬,又豈敢招待不周?
曹家的事兒,玉柱知道的不少。曹寅的生母顧氏夫人,很早就去世了,孫老太君只是曹寅的繼母罷了。
而且,孫老太君的親兒子,其實是曹荃那個敗家子。
按照紅樓夢里的賈家格局,曹寅應是賈政,而曹荃則是賈赦。
只是,紅樓的作者,為尊者諱的緣故,故意把曹寅說成是書呆子。
實際上,曹寅不僅擅長寫詩作畫,還身懷百步穿楊的神箭術,豈是曹荃那種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可以相提并論的?
在外頭放印子錢的,并不是王熙鳳,而是曹荃這個大禍害。
時近正午,下人來報,兩江總督阿山到了,點名要見曹颙。
“兄長,實在是對不住了,小弟這也是迫于無奈。您放心,改日,小弟一定領著您去秦淮河上,痛痛快快的玩上幾日。”
曹颙只得起身,長揖到地,給玉柱賠罪。
玉柱本是溫和的性子,他擺了擺手,說:“賢弟,你快去吧,別讓阿山太過于久等了。”
曹颙卻沒急著走,他想了想,盡管再不情愿,也還是命人喚來了五弟曹頫。
在曹家,曹颙的二叔曹荃,共有四子,卻皆不成器。
沒辦法,矮子里面拔將軍,還就屬讀過不少雜書的曹頫,勉強可以上個臺面了。
曹頫很快來了,只是,他身邊換了個陌生的丫頭,姿色比晴雯略遜了一籌。
“玉兄,您這侍婢可真漂亮的令人挪不開眼了。”
曹颙匆匆走了,曹頫湊到玉柱的跟前,笑瞇瞇的夸獎林燕兒的美貌。
林燕兒確實屬于絕色的范疇,而且,還是禍國殃民的那種等級。
客觀的說,趙東河獻的這份大禮,玉柱還是很滿意的。
玉柱,肯定不是那種見了女人就想抱的種馬。但是,通房或是侍妾,美得令人心跳加速,他自然也是開心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玉柱輕搖折扇,指著曹頫身后的丫頭,開玩笑說:“讓我猜猜看,此婢以前莫非名喚珍珠?”
“哎呀,玉兄,您會占卜算卦?竟是一猜即中。”
曹頫驚得兩眼發直,張大了嘴巴,傻楞楞的瞪著玉柱。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搖著折扇說:“山人掐指一算,此婢如今名喚襲人,姓花,可對?”
“我的天,您真的是活神仙吶。”曹頫的兩眼瞪成了銅鈴一般,驚得七魂出竅了六魂。
“不瞞你說,我一直待在京城里,今兒個還是頭一遭到你們家作客。”玉柱淺淺的一笑,徹底打破了曹頫的疑惑。
玉柱看得出來,曹頫一定是以為,他以前在曹家待過不短的時間。不然的話,怎么可能對襲人的情況,知道的如此清楚?
但是,玉柱的行蹤是分明的,他確實是第一次來江寧,第一次進曹家。
曹頫被震懾住了后,對玉柱的態度發生了驚人的巨變,他一口一個兄長,叫得別提多親熱了。
玉柱望著賈寶玉的主要原型,心里暗暗嘆息不已。這家伙,成天就知道廝混于脂粉之中,不知道賺錢養家,更不知道讀書做官,百無一用的寄生蟲罷了。
要知道,這是個吃人的社會。
曹家轟然倒塌之后,無能的曹頫,就連他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不是廢物又是何物?
林燕兒察覺到襲人總是偷窺她,不由抿唇一笑,沖著襲人微微點頭。
襲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敢再看林燕兒。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曹府道賀的貴客們,漸漸的多了起來。
這時,曹府的大管家賴大,陪著一個身穿灰色長衫,體形偏瘦的中年人,坐進了西花廳里。
賴大給玉柱和曹頫見了禮之后,卻沒有介紹那位戴爺是誰,玉柱很自然的也就起了疑心。
“戴爺,您請稍坐片刻,小的這就命人沏一壺上好的碧螺春來。”
賴大張羅著上了茶和點心之后,并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陪著那位戴先生說話閑聊。
玉柱不是個多事之人,別人的事少管,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曹頫閑聊著。
他心里明白的很,孫老太君的親兒子犯了大事,曹家有求于他,必然不可能讓他空著手離開曹家。
“喲嗬,老戴啊,你怎么躲到這里來了?四哥被纏住了,我好容易才脫了身,你倒好,搶先躲了個清靜。”
這時,從西花廳外,走進來一位大約二十出頭的英俊青年,渾身上下都是不羈的灑脫氣象。
“十三公子,在下再會享福,又哪里比得過您呢?”那位戴先生慌忙起身,想打千請安,卻被那位十三爺抬手給攔住了。
“算了,私下里就別來這些俗套的玩意兒了,免得埋汰人。”那位十三公子大馬金刀的坐到了戴先生的旁邊,正好對著玉樹臨風的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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