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姐姐?”
祝瑤光愣了一下,她立刻左右看了看,發現中闕這里并沒有其他人,然后才難以置信的問道:“叫我?”
“嗯”
寧玉萌點頭。
“啊哈哈哈”
祝瑤光突然不知道怎么回應,但有點想笑是真的。
在渡月峰,她是年紀和輩分最小的那個人,本來好不容易來一個陳平安,
本以為能抬高一點輩分,結果這狗男人居然當了自己的小師叔。
所以寧玉萌這一聲“姐姐”,讓祝瑤光驚訝之余,突然又有些快樂。
“我可和你說啊。”
祝瑤光快樂完畢,連忙又嚴肅起來:“叫姐姐也別想我放水,我現在可是代表上清派,但是嘛”
祝瑤光頓了一下:“可以稍稍對你手下留情。”
“瑤光姐姐誤會了。”
寧玉萌搖了搖頭說道:“我并不看重這場比試,
我只想求瑤光姐姐一件事,
一會等到比斗進行的時候,平安哥哥若是來中闕,你能不能讓出一個機會,讓我和他敘敘話。”
“什么意思?”
祝瑤光隱隱覺得,之前的某些猜測,正在被得到證實。
“我和平安哥哥上次分別后,已經許久未見了,我很想念他”
寧玉萌沒打算瞞著祝瑤光,因為要是不能得到祝瑤光的理解,自己和陳平安也沒辦法抽空敘話。
“本以為十六派時,能有機會相逢。”
寧玉萌又說道:“可是爹爹不允許,所以我們只能想出這么一個辦法,
在比斗時見上一面,
問一問他這些日子過得好與不好”
九兒說的情真意切,但祝瑤光卻注意到一個字眼——我們。
“你是說,陳平安也是提前知道的?”
祝瑤光突然問道。
“嗯。”
九兒誠實的點頭。
“原來如此”
這時的祝瑤光,結合陳平安之前的一些表現,
還有大師兄黃柏涵“不偏不倚”的破境時機,
大概猜到了這么一回事。
但是明白過來以后,
祝瑤光心中又覺得慍怒。
陳平安借著十六派斗劍的機會,想見一見小狐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見不到的情況下,居然私底下調整參戰的名單。
“陳平安這個狗男人,把上清派當成什么了!”
盡管陳平安比大師兄的默契度更高,但祝瑤光現在覺得,陳平安是個為了自己的個人感情,把門派榮譽放置一旁的自私之人。
另外,聽到陳平安和寧玉萌這種想盡一切辦法、都要再見一面的事跡,祝瑤光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
其實明明和自己沒什么關系,大概是羨慕吧,自小在渡月峰長大的祝瑤光,還從沒體會過這種雙向奔赴的深情。
以后大概也不會有了,祝瑤光覺得自己都沒有喜歡的人。
“瑤光姐姐”
寧玉萌語氣里帶著點央求。
“果然是無事獻殷勤!”
祝瑤光沉著臉,她也不再高興了,而且還突然拔出天都,
秋水般的劍刃如同一道白練,
夾雜著“轟轟”雷聲,直接向寧玉萌殺去。
“哎”
寧玉萌小臉有些哀愁,以為祝瑤光沒有答應,只能打起精神應敵。
只是她心里有事,所以應付的很勉強,與前幾日個人比試時的水平相差很遠。
終于,當祝瑤光又一劍刺出以后,寧玉萌雖然也用熦火扇擋下,但卻被余力震得“蹬蹬蹬”后退很多步。
“小狐貍。”
祝瑤光沒有繼續搶攻,但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的說道:“上清派和云蘿山雖不是仇敵,但到底也是人妖殊途,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你想和陳平安說話,總得稍微掩飾一下吧!”
“嗯?”
寧玉萌抬起頭,這才察覺到,原來祝瑤光雖然把《玄清道法》催動的聲勢赫赫,但實際上劍氣中沒有一丁點殺意。
“瑤光姐姐是同意了?”
寧玉萌終于反應過來。
祝瑤光不想應答,但劍氣中依然沒有殺意。
“謝謝姐姐”
寧玉萌連忙振作精神,熦火扇也再次發揮應有的威力。
周圍的各門各派其實都很奇怪,中闕這兩位天資出眾的少女怎么回事,開始先友好的說了幾句話,然后才動起手來,但寧玉萌的發揮大失水準。
后來停手了,她倆又說了幾句,爭斗才逐漸精彩起來。
至于其他位置,上清派的趙秀念和神猿弟子暫時旗鼓相當,秦明月和譚松韻面對雙胞胎天狐有些吃力,但問題也不大。
至于在詭闕,陳平安的優勢很明顯,今日的數場比試中,《四象千奪劍經》留給其他門派的印象非常深刻。
雖然陳平安一般都是進行牽制作用,最后一擊往往都交給祝瑤光,但牽制的前提是,必須要壓制住對位的選手,這樣才有余力協助祝瑤光滿場的劍光縱橫。
這一場也不例外,妖族的蝠狼被一枚四象神梭追的到處隱蔽,至于另一枚神梭,陳平安則分出來徑直往中闕飛去。
按照前面的經驗,陳平安應該對寧玉萌進行干擾,祝瑤光心里冷笑一聲,她倒是想看看陳平安如何下得了手。
事實上,結果也沒有出乎祝瑤光預料,那枚神梭只是懸空停下,并沒有下一步動作。
“果然,這狗男人永遠都向著小狐貍,門派大義什么的,對他來說都比不上小狐貍重要。”
祝瑤光心里很生氣,還有點莫名的失落,但是看著一臉期待的寧玉萌,祝瑤光最終還是一撇頭,假裝沒有察覺。
過了一會,陳平安也終于從詭闕的迷霧中走出來。
正在打斗的寧玉萌,余光掃到了那個身影,鼻子頓時一酸,淚水很快模糊住了視線。
這一刻,她既不是云蘿山的天狐嫡脈,也不是妖族宗主寧伯君的獨女,她還是那個平安鎮竹林,拉著陳平安去看花開的小丫頭。
“平安哥哥,我好想你哦。”
九兒的聲音已經哽咽,她都不知道多少次夢到這個身影了。
盡管這個身影比起記憶中,個子要高了一點,輪廓也硬朗了一點,好像也更好看了一點。
“九兒,好好久不見啊。”
陳平安心情也很激動,但他不會表達,也有些怯于表達,只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以后,就只是紅著臉緊張的看著九兒,干巴巴的沒了下文。
九兒也比以前長大了,但是那股嬌憨可愛的氣質,仍然和記憶中重疊。
“平安哥哥。”
九兒抹了抹眼淚,撅著嘴問道:“你不想我嗎?”
“我”
陳平安剛要回答,突然感覺旁邊好像有一道眼神直視過來,這是唯一的旁觀者祝瑤光。
“我,我也想的。”
不過最終,陳平安還是大著膽子,把自己的思念告訴九兒。
“哼!!!”
旁邊,又傳來一聲不和諧的冷哼。
“那你怎么不說出來。”
九兒抿著淺淺的酒窩問道。
“我在心里說了。”
陳平安的臉頰,已經被晚霞還要紅了。
“噗嗤”
剛剛還梨花帶雨的九兒,聽到陳平安這樣傻乎乎的回答,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平安哥哥還是那個哥哥,永遠都這般老實。
“轟轟轟”
耳側水勢滔滔,雷聲連綿不絕,這是祝瑤光御使《玄清道法》時,帶出來的水雷交匯。
“你們談情說愛,請注意點場合啊,周圍這么多人呢!”
祝瑤光盡量讓自己語氣淡薄,但其實明明就聽出來生硬無比。
“是的啊!”
陳平安和寧玉萌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比試之中呢。
于是,一個揮動熦火扇,一個催動四象神梭,也加入了戰局之中,但兩人卻一直在說著話。
“平安哥哥。”
九兒招架著并沒有殺意的天都,問道:“你在上清派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
陳平安回答完,又問著九兒:“你呢,你在云蘿山過得習不習慣啊?”
“云蘿山是我家,怎么會不習慣呢。”
九兒認真的回道。
“也對喔。”
陳平安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其實九兒一點都不在意,這個時候的平安哥哥,才更像平安鎮的那個平安哥哥。
只是寧玉萌還有些不放心,她還記得個人比試的時候,祝瑤光為了打斗盡興,故意說自己每日都在折磨欺負陳平安。
“平安哥哥,伱在上清派的時候”
寧玉萌小心翼翼的瞟了一下祝瑤光,稍微壓低聲音問道:“沒有人欺負你吧。”
“切!”
陳平安還沒回答,祝瑤光先翻了個白眼,上清派最重規矩,自己也就偶爾針對一下陳平安罷了,哪里敢真的欺負他呢。
倒是這個狗男人,經常會惹自己生氣。
“沒有沒有。”
陳平安搖著腦袋:“沒有人欺負我,師父、師兄、師姐,還有師侄,所有人都很照顧我。”
“嗯啊”
寧玉萌聽了,甜甜的一笑。
“嗬嗬”
陳平安看到九兒笑,他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但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一刻,陳平安和寧玉萌都有一種又回到以前的模樣——你在笑,而我在看著你笑。
這兩人在濃情蜜意的時候,祝瑤光在旁邊親眼目睹,心中也越想越憋悶。
“這叫什么嘛!”
被秀了一臉恩愛就算了,有時候甚至還要故意把聲勢搞得更大一點,免得其他門派看出什么端倪。
祝瑤光覺得自己就好像在創造條件,幫助這對狗男女約會!
但是,剛才又一時心軟沒有徹底拒絕,祝瑤光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傲嬌少女,既然答應了,那就不屑反悔。
以至于最后,祝瑤光干脆把錯都怪在陳平安身上了,畢竟寧玉萌叫了自己一聲“瑤光姐姐”。
“陳平安!”
祝瑤光突然打斷了陳平安和祝瑤光的互訴衷腸。
陳平安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沒露出馬腳啊,正在用四象神梭“攻擊”著九兒呢。
“你一直在說,很思念小狐貍。”
祝瑤光語帶嘲諷:“可是你什么禮物都沒有帶給她啊,難道思念都是用嘴巴說的嗎,還是你們男人,都只會講大話哄人?”
“好像有點道理。”
經過祝瑤光這樣一說,陳平安也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忽略了這一點。
九兒這樣的性格,如果自己給她帶一個小禮物,她一定會非常的高興。
“九兒”
陳平安有些愧疚。
“沒關系的啊,平安哥哥。”
寧玉萌輕聲說道:“我能夠見到你,這就是最好的禮物。”
“還是應該準備的。”
陳平安自責的說道,因為下次再見九兒,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了,的確應該留些東西做紀念。
就像九兒,在北海龍宮的時候,她都把最珍貴的玉簪給了自己。
寧玉萌看著有些失落的陳平安,轉動著聰慧靈動的眼眸,有些頑皮的說道:“這樣吧,平安哥哥,你實在要想送我禮物,不如請我看一場落日吧。”
這是筑元境團體賽的決賽,也是今日的最后一場比試。
當是時也,一輪橘紅色的落日,安靜的臥于群山之間,云蒸霞蔚,燃亮了天空,就連往日里陰森的云夢大澤,此時也到處都是溢出的幽微與深邃。
夕陽也落在了寧玉萌和祝瑤光的臉上,讓兩個本就絕色的少女,更添加幾分嫵媚。
只可惜陳平安眼里都是溫柔的九兒,他看著臉蛋被霞光映襯得琥珀般的九兒,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情愫。
“那,那我就請你看落日吧。”
陳平安勇敢的說道。
“好呀。”
九兒歪著頭,嘴角帶笑,猶如微風,更像晚霞,其實是心跳,也是無可替代。
“無聊!”
祝瑤光本來打算冷嘲熱諷一下,讓陳平安出出丑,自己心里也能順暢些,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結果在寧玉萌的機智引導下,并沒有起到效果,反而把自己襯得像個挑撥離間的小人。
于是,祝瑤光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帶了點怨氣。
寧玉萌本就不是祝瑤光對手,再加上還要分心和陳平安說話,祝瑤光這邊稍微一用力,她立刻感覺到了壓迫感。
終于一個不慎,寧玉萌袖口被天都蹭了一下,只聽“嘶啦”一聲,一塊衣袖翩翩落下,露出一塊雪白的手腕。
這要是出現點差池,寧玉萌可能就要受傷了。
陳平安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說道:“怎么這樣不小心啊。”
其實祝瑤光也并非故意的,只是有些犯迷糊,她原來都打算開口解釋清楚,突然聽到陳平安這樣說,一直都覺得不痛快的祝瑤光,傲嬌屬性頓時發作了。
她不僅不解釋,還冷冰冰的回道:“什么叫不小心,我們是在比試爭斗,小狐貍自己大意了,關我什么事?!”
說罷,居然又認真了幾分,寧玉萌的壓力更大了。
陳平安剛才那句話并沒有責怪的意思,但沒想到會造成這種后果,中闕的形式變化,讓觀戰者都很迷惑。
剛開始陳平安、寧玉萌和祝瑤光的“和諧爭斗”,讓很多人都不太理解,有些門派甚至還問過玄寶閣的裁判,為什么上清派和妖族打得不激烈啊?
玄寶閣掌門玉衡真人一直是打算默默關照陳平安的,所以即便他看出來古怪,也是搪塞道:“十六派斗劍本就是交流為主,此番雙方的做法,也只是回歸本意,為什么一定要生生死死呢?”
此話一出,倒也沒有人再提出異議,可是沒想到情況突轉急下,交鋒突然激烈起來了。
這里最著急的還是陳平安,九兒不是祝瑤光的對手,但現在是兩派爭斗,自己如果幫助九兒,好像也不太對
所以他只能盡量從中調和,偶爾擋一下天都的劍鋒。
祝瑤光看到陳平安居然阻攔自己,她更加生氣了,居然劍光一分為二,同時攻向了陳平安和寧玉萌兩個人。
寧玉萌覺得祝瑤光太不講理了,也認真的催動熦火扇,回擊著祝瑤光。
可是陳平安并不想她們倆打起來,只能自己把兩個少年的攻擊全部接下來,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慢慢的,最后變成了陳平安一人“獨斗”祝瑤光和寧玉萌。
“他們在做什么?”
這一幕看得卞靜窈目瞪口呆,忍不住問著樂曦容。
“多半是,瑤光又和小師弟吵架了。”
樂曦容還是很了解自家閨女的,也知道祝瑤光一直對陳平安有很大意見,沒想到她在這種時候發作。
“這丫頭不是胡鬧嘛!”
卞靜窈皺眉說道。
“我們還是太慣著瑤光了,養成了她無法無天的性格。”
樂曦容在心里嘆了口氣,其實要是能有件事,讓閨女吃點虧、受點挫折就好了,這樣沒準能改一改脾氣。
“回去的確要好好管教一番。”
卞靜窈給出自己作為師門長輩的意見后,話鋒又是一轉:“可是師妹,你有沒有發現,小師弟其實在一打二啊。”
“嗯?”
樂曦容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現在這種情形,可不就是陳平安在同時應對祝瑤光和寧玉萌嘛。
“小師弟這般厲害了?”
卞靜窈和樂曦容對視一眼。
當然祝瑤光也只是看起來兇,實際上招式并不凌厲,而且陳平安也是很辛苦的,還把壓制著蝠狼的那一枚四象神梭都召回自己身邊。
沒有了四象神梭的追蹤,妖族的蝠狼長吁一口氣,這古怪的東西真的很惡心,不論自己如何騰閃挪移,它都能察覺自己的位置。
另外,如果蝠狼現在前去打破上清派的玉圭,上清派是無人可以阻攔的,因為趙秀念被上闕的神猿纏住,秦明月和譚松韻被下闕的天狐纏住。
至于陳平安,則被祝瑤光纏住。
不過蝠狼卻沒有這樣做,他默默觀察著整個局勢,陰冷狹長的瞳孔在中闕停駐了很久,直到耳邊傳來神猿的傳話。
“你還愣在那里做什么?”
神猿斥責道:“沒看到大小姐正在被上清派的兩人圍攻嗎,還不去幫忙?”
“我不行的。”
蝠狼搖搖頭說道:“我和他們三個修為相差太多了,我上去的話,不僅幫不到大小姐,還可能會添亂,再說陳平安并沒有攻擊性,只有祝瑤光在那咄咄逼人。”
“那你趕快去打碎玉圭。”
神猿弟子又催促道:“免得大小姐受傷了。”
蝠狼依然沒動腳步,他停頓半晌,緩緩的說道:“避免大小姐受傷,又不是只有結束比試這一種辦法。”
“什么意思,說得清楚一點。”
神猿弟子有些不太理解。
“如果我們出其不意,直接打傷祝瑤光。”
蝠狼提出一個想法:“那樣是不是既可以避免大小姐受傷,也可以贏得比試。”
“這?”
上闕的神猿弟子怔了一下。
“以祝瑤光的資質成長起來,以后必然是我妖族大患,方才她還瞧不起我等,此次雖不能殺她,但至少可以挫挫她的銳氣,還是說“
蝠狼故意鄙薄的問道:“還是說,你們芭蕉山神猿害怕了?”
“呸!”
神猿被一激,當即啐道:“我為什么要怕她,上清派雖強,但我芭蕉山也聽從宗主的命令。不過實話實說,即便我和你聯手,也未必能真正上傷了祝瑤光。”
“如果再加上下闕的天狐兄妹呢?”
蝠狼問道。
“那肯定沒問題了。”
神猿弟子想了想說道:“祝瑤光現在注意力都在陳平安身上,我們如果同時偷襲,她肯定擋不住。”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于是,蝠狼立刻傳音下闕的天狐兄妹,商量計劃的可行性。
天狐兄妹和寧玉萌是同族,看到祝瑤光這樣咄咄逼人的壓制寧玉萌,心里早就憋著一股氣了,所以聽到蝠狼的計劃,他們立刻就答應下來。
祝瑤光又怎么樣,此次十六派斗劍,妖族打傷的精英弟子還少嗎?
有了計劃的以后,神猿和天狐就開始有意識的調整,這種變化很快被趙秀念察覺出來。
“他們是不是做些什么?”
趙秀念也趕快和師弟師妹們傳音:“和我對位的這只猴子,突然在不要命的進攻,感覺不太正常。”
“我們下闕也是!”
秦明月立刻回道:“這兩兄妹不管不顧的釋放靈機,把我們壓退了好幾步。”
“有些反常啊,你們提高警惕注意點。”
趙秀念叮囑完三師妹和四師妹,又嘗試著溝通祝瑤光,結果祝瑤光根本不回應。
“哎”
趙秀念嘆了口氣,他拿這個小師妹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接下來,趙秀念又叮囑了小師叔陳平安幾句,在他看來,小師叔應該最安全的,因為《四象千奪劍經》的緣故,一般人想暗算他倒也真不容易。
就這樣半刻鐘以后,妖族幾名弟子都把各自手段準備好了,蝠狼低聲道:“我再說一點,我們要先攻擊陳平安。”
“陳平安?他可是小姐的朋友!”
神猿弟子和天狐弟子都遲疑住了。
“這只是佯攻。”
蝠狼才解釋道:“否則以祝瑤光的修為,我擔心很難奏效,等到最后一刻,我們所有人再殺向祝瑤光,屆時”
“屆時。”
神猿明白過來:“她一定是沒有任何防備心的,真是好深的套路啊,難怪你們族長,現在可以成宗主面前的大紅人。”
“過獎過獎。”
蝠狼自信的一笑,然后神情突然嚴肅起來,低喝道:“行動!”
話音剛落,上闕的芭蕉山神猿弟子一聲怒吼,先用碩大的磨金鐵棒蕩開了趙秀念的鐵劍,然后從脖子后面拔了幾根毫毛。
趙秀念心道不好,因為同樣的神通,無支祁幾天前剛剛展示過。
不過已經晚了,只見拔下來的幾根毫毛,落地時紛紛變成了一只只小猿猴。
這可不是血影宗的血影,這些猿猴一個個都是實體,他們聽從命令攔住了趙秀念,至于那名芭蕉山神猿,徑直向著中闕飛去。
下闕,那對天狐兄妹也同時使出“天狐寶相”這門神通,秦明月和譚松韻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然后天狐兄長身形一晃,也來到了中闕。
那只蝠狼也變換出了灰狼原形,尖牙利齒,肋骨還有兩道滑膜,滑膜一展就好像翅膀,也如同一只大蝙蝠飛向中闕。
這三只妖怪是瞬間發難,陳平安、祝瑤光和寧玉萌都是完全沒想到的,尤其是寧玉萌,她都不知道下屬打算幫自己“出氣”的計劃。
當看到三只妖怪集體殺向陳平安的時候,寧玉萌更加大驚失色,她反手甩出熦火扇,巨大的火雀“騰”的攔住一只妖怪。
祝瑤光也有些詫異,她看了一眼寧玉萌,似乎在想著這不是小狐貍的命令,但手上動作也是一點不慢,劍光一劃,也打算擋下了另一只妖怪。
雖然還不知道這幾只妖怪發什么瘋,但不管是祝瑤光還是寧玉萌,包括上清派的諸人,他們都覺得陳平安可以輕松應付最后那只妖怪。
哪知,情況突變!
就連陳平安都做好準備的時候,神猿、天狐和蝠狼這三只妖怪,最后突然調轉目標,全部向祝瑤光殺去。
蝠狼這招“聲東擊西”的計劃確實陰險,祝瑤光徹底沒有了防備,背部露出一個很明顯的破綻。
神猿弟子把手中磨金鐵棍,狠狠向祝瑤光后背砸來。
天狐弟子的扇子,也帶著一道熾熱的火流席卷而來。
蝠狼的尖爪,在空中叮叮當當的碰撞在一起。
上清派的坐席里,樂曦容看到這一幕,突然站了起來。
樂曦容是象相真人,她此時出手的話,一定可以救出祝瑤光,但她雖然擔憂,卻始終沒有出手。
因為這不符合規矩。
祝瑤光先前打傷了那么多門派弟子,他們的師門長輩也沒有站出來,憑什么祝瑤光就能特殊
“不用擔心。”
卞靜窈在身邊安慰道:“瑤光身上有經蘿寶衣,有這件防御法寶,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經蘿寶衣是祝瑤光先前在師門比試中,獲得頭名后由掌門賜下的法寶,可擋污穢流火等傷害。
有這件防御法寶在身,三只筑元境的妖怪,能夠造成的傷害有限。
“師姐說的是。”
樂曦容稍稍心安,然后又硬著心腸說道:“讓這丫頭吃點苦頭也好,免得一直是這樣任性,在比斗中都能耍脾氣。”
樂曦容不打算出手,祝瑤光理論上是避不開的,聽著背后的破空聲響,祝瑤光靈臺反而莫名其妙的一片清明。
“我今天好像有點傻喔。”
祝瑤光心里想著:“陳平安和小狐貍見面,他們說他們的情話好了,我為什么要有點不舒服呢,哎,一定是因為陳平安之前沒說實話,所以我才會生氣。”
“最可氣的是,我剛才還想幫他擋下一只妖怪嗯,真虧!”
祝瑤光閉上眼,打算硬挨這幾下,同時暗暗在心里發誓,以后絕對不會再同情任何一個男人了。
嗯,尤其是陳平安這樣的狗男人。
“呯!呯!呯!”
下一刻,祝瑤光耳邊傳來三下勢大力沉的重擊聲,但奇怪的是,自己好像沒有一丁點的痛感。
“平安哥哥!”
不知怎么,寧玉萌突然發出一聲凄婉的呼叫。
祝瑤光心里“咯噔”一下,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陳平安張開雙臂,牢牢的站在自己身前,鐵棒、火扇和利爪的傷害,全部結結實實打在他的胸口。
“陳平安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祝瑤光剛剛清明的腦袋,再次像漿糊一樣混沌。
神猿、蝠狼和天狐這三只妖怪此時也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陳平安居然會閃過去,替祝瑤光擋下所有攻擊。
此時的擂臺上,也瞬間亂了起來。
“平安哥哥”
這是祝瑤光的哭聲。
“小師弟!”
卞靜窈和樂曦容同時飛至。
“陳師弟!”
玄寶閣掌門玉衡真人也迅速過來。
其他的,妖族、龍宮,還有很多門派的真人都趕了過來,陳平安耳朵被吵得暈乎乎的,同時嗓子眼發甜,身上好像到處都在痛。
他現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睡上一覺。
于是,他真的昏睡了過去。
等到陳平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上午,自己身處一間充滿藥香的屋里。
溫和安靜的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射下來,形成一束束粗粗細細的光柱,把飄蕩在屋里的輕紗薄霧照得通亮。
“唔”
盡管身體還有些痛,但明顯已經好多了,陳平安掙扎著想坐直身體,這才發現床沿上還坐著一個人。
眼眶微微泛紅的祝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