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萄抿了抿唇,扯了扯自家師姐的衣袖。
“別耽誤時間了。。。”師姐開口。
“武導師,在離開北玄靈院之前,還要清算你在學院做的那些事。”
姜副院長還是老好人的樣子,眼睛也笑著,就是笑意不達眼底。
這頭氣氛凝滯,另一頭宋京墨剛好跟師兄師姐會合。
葉雨的狀態比想象中要更加糟糕,面如金紙,氣息奄奄。
“有人偷襲,知春一時沒能顧得上。”
秦傾沒說話,直接割破掌心把流出的血液喂給虛弱昏迷狀態的葉雨。
盛知春一手搭在葉雨手腕上,靈力小心的修復著不斷崩開的傷口。
沒有了靈核和靈骨,葉雨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破了幾個大洞的罐子,往里頭再怎么輸入靈力,也只能是供應勉強跟上消耗。
在秦傾喂了血之后,盛知春感覺到葉雨的狀態再次恢復了穩定,甚至要比之前還要好上一些。
什么契約能用血續命?
搬了凳子坐在最邊上的周知契旁觀了這一幕才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大腿。
“原來是這樣——”他自覺了壓低聲音,里頭的高興卻藏不住。
“小師妹,你會煉制絕靈藥劑嗎,我知道怎么救葉雨了!”
周知契這話一出,許多道目光一齊投向了他,之后才分了一部分看向宋京墨。
宋京墨耷拉著眼,用一種你在說什么笑話我怎么沒聽懂意思你有事嗎的表情回應周知契。
“我不會煉制絕靈藥劑。”
“我甚至不是藥劑師。”宋京墨認真回答。
她還沒考藥劑師資格憑證,也沒加入過藥劑師協會,自認藥劑水平也就勉勉強強藥劑學徒往上。
煉制絕靈藥劑?饒了她吧。
是真不會。
就是會也不能說會。
桑知夏看氣氛有些凝滯,三步并做兩步閃到周知契身后,抬手就是愛的一拍,愛意之重都在把葉雨吵醒的響聲里。
“絕靈藥劑是說用就能用的嗎?凈出餿主意。”桑知夏說著,又拍了一下。
床上的葉雨咳嗽了兩聲,緩緩睜開了眼。
喉嚨里泛著甜腥氣,卻沒之前干澀了。
看著床邊站著的秦傾,葉雨微微睜大了眼,連眨眼都不舍得。
“秦傾……”
“我……”葉雨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喉嚨泛起癢意,又是一陣咳嗽。
咳嗽得猛烈了,胸口也開始悶疼。
四肢都不聽使喚,很難動彈。
“別急著說話,慢點說。”盛知春提醒道。
“我怎么、不能、動了。”葉雨還算聽勸,老老實實慢慢吐字。
這個問題真正能回答得上來的也只有盛知春。
“你的靈核被挖,經脈受損,為了自救消耗了軀體里平時存儲的靈力,短時間內都沒辦法活動身體。”
“你現在很虛弱,還是安分躺著比較合適。”
“最好話也少說點,你的內臟也受了傷,需要慢慢的養好。”盛知春不懂什么和言細語,是什么就說什么,平鋪直述的語氣。
“麻煩、了。”葉雨閉了閉眼。
他還記得自己靈核被挖,他還感覺身體里有另外一樣重要的東西被取走了。
比靈核還要重要。
有微咸的液體滴入口腔,葉雨睜開眼,剛好看到秦傾收回手。
他喝了秦傾的血?!他怎么能——
葉雨情緒頓時有些激動,秦傾淡淡的一瞥,讓他壓下了自己的情緒。
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了,秦傾這樣做,完全不值得。
“我——”
“趁你現在清醒,剛好聽一下。”秦傾的目光沒停留在葉雨身上,她轉向了周知契。
“方才那個辦法,請您詳細的說一下。”
周知契剛剛接受了師姐愛的教育,開口都有些猶豫:“也不是什么麻煩的方法,就你們兩個之間不是有那個什么契約嗎,我就想到了一個能借助契約給葉雨治療的方法。”
“普通靈修受點皮肉傷,臟腑被震傷,也就是幾顆丹藥的事。”
“葉雨這情況,靈丹的藥力他自己催化不了,旁人輔助催化的藥力本就要減一兩成,他身體還跟破了洞的篩子一樣,多少藥力靈力都不夠填的。”
“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先讓葉雨做普通人。”
“普通人養傷有普通人的辦法,靈修的丹藥不適合葉雨,那就用普通的藥劑來。”
“等傷養得七七八八,或許還能有所奇遇,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宋京墨聽了也覺得可行。
但說起來容易,把一個靈修變成普通人,首先就是不簡單的事情。
絕靈藥劑是用這個效果不錯。
可萬一葉雨承受不住絕靈藥劑的藥性,直接加劇傷勢,保命的辦法就成了催命。
就算葉雨愿意嘗試,誰來具體實施,要用到的藥劑誰來負責,后續養傷的過程又歸誰管。
最關鍵的事,要是失敗,誰來承擔后果。
哪一步哪一個環節都有可能出現失誤或者意外,這個后果是葉雨先承擔,其他人難道就不會受影響嗎?
說到最后,他們跟葉雨還是非親非故沒打過什么交道。
事情到這兒,她并不想繼續插手。
毋庸置疑的是,葉雨這件事就是個麻煩。
宋京墨垂眸,安安靜靜的等周知契繼續往下說。
“高級藥劑師能夠根據服用藥劑的人的情況適當調整藥劑中藥材的配比,并且添加或者去除一些藥材,如果能找到會煉制絕靈藥劑的藥劑師,藥劑師又成功的煉制出一支適合葉雨服用的絕靈藥劑的話,這個方法就成功了一大半了。”周知契說著說著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性不高。
高級藥劑師并不稀有,能煉制絕靈藥劑的高級藥劑師認真去找也可能找得著,絕靈藥劑的藥材仔細點搜羅也搜羅得到。
可在一定范圍內更改藥劑配方,根據葉雨的身體情況調整藥劑效果,根本就是難上加難,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找到了一位可能做到這些的藥劑師,對方愿不愿意接受這個棘手的委托又是一回事。
“實現的可能性有點不……我就這么一說,聽聽就好。”周知契自己率先啞火。
他不是藥劑師,也不認識這樣的藥劑師,一個勁的想又有什么用。
誰還不會設想了。
“不用麻煩了。”葉雨虛弱的笑著。
秦傾神色微冷:“我會找到的。”
她自己沒有認識的,小叔總會有熟識的高級藥劑師,藥劑師也會認識藥劑師。
只要去找,總是有希望找到的。
“不用麻煩了。”葉雨重復道,目光專注的落在秦傾身上。
“秦傾。”
“我已經、麻煩你太多次了。”
“真的、不用麻煩了。”
秦傾生出莫名的煩躁情緒,手掌握成拳頭,指甲碰到還沒愈合的傷口,帶來尖銳的疼痛。
隱隱約約聞到血腥氣的葉雨費力別過頭去,繼續說道:“快處理好傷口,你不能留下傷疤的。”
他現在也不是很難受了。
說話也不算費力。
葉雨能感受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緩慢修復自己的傷勢,速度雖然慢,但是效果比靈力要好上許多。
結合秦傾給自己喂血的舉動,葉雨猜出了這是秦傾血液的作用。
他怕秦傾用血給他續命。
宋京墨推開椅子起身,眼底眉梢都壓制著焦躁情緒。
“我出去透透氣。”
盛知春目光有些擔憂的看過去,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其他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一躺一站隱隱陷入僵持的兩個人,很有默契的躡手躡腳的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把門帶上。
“師兄,咱們這是做什么?”
“他們兩個談事情,我們待在里頭不合適。”池知書也不知道原因,勉強找了個說得過去的原因回答道。
周知契摸了摸還在隱隱作痛的肩膀,用目光詢問桑知夏。
“這事我們管不了。”桑知夏看了看關著門的屋子,幽幽嘆了口氣。
普通人可能有朝一日得到奇遇一飛沖天成長為天才。
而從小刻苦訓練日日修煉不曾停歇片刻的天才遭遇意外成為廢人或者隕落的可能性要更大。
這樣的事情不論落在誰身上,都是幾乎致命的打擊。
如果是青靈宗的弟子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宗門能做到的也只是報仇,保住性命或許比直接死去還要痛苦。
即便活著才有希望,可若是看不見希望呢?
往后都得看造化。
交淺不能言深。
同樣的,交情沒到那份上,也不能隨便沾上太重的因果。
青靈宗弟子經常聚在一起一桌吃飯,用兩雙筷子就是為了避免沾上更多的因果。
因果都是債。
桑知夏瞥了眼池知書,又看了眼周知契,再次嘆了口氣。
突然間,三人神色同時一變。
“我們這邊搞定了,你們那邊情況怎么樣?我們正準備去禁靈室。”
“我們這邊暫時沒什么情況,先去禁靈室和師姐回合。”桑知夏很快回道,后一句是對池知書和周知契說的。
桑知夏敲了敲門,把門推開一道小縫,然后說道:“我們先去禁靈室了,一會兒再過來。”
沒等到回復,桑知夏打算探頭進去看看,門從里面打開,秦傾走了出來。
“我也去。”
宋京墨跟盛知春已經在前頭等著了,見秦傾跟著一起也沒說話,六人很快就到了禁靈室。
禁靈室門口,護衛和趙院長充當著門神,像是在比誰的精神風貌更佳。
“護衛小哥,趙院長。”宋京墨開口喊人。
“來了?快進去吧。”護衛小哥咧嘴笑,熱情招呼道。
趙院長臉黑了黑,有些想反駁,一時找不到反駁的點,只好在護衛小哥的話的基礎上補充說明。
“姜副院長、吳隊長還有你們的家長都在里頭了,武導師也在。”
宋京墨差點給整樂了,忍住了笑意,點了點頭,抬腳往里走。
一天內第二回游禁靈室,這樣的經歷一般人應該不能有。
走在宋京墨身邊的盛知春一進禁靈室就感覺到渾身難受。
木屬性靈力的靈修習慣性的去感知周圍環境,禁靈室里能隔斷她的感知,還不能給她任何回應。
盛知春皺了下鼻子,沒說話,只默默感受著體內靈力的變化。
“來了?”南萄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
為了方便視物,中間過道臨時添置了燈盞。
“師姐,這是在做什么?”池知書像是沒感受到禁靈室的特殊,樂顛顛的跑了過去看熱鬧。
“秦家七長老說有個辦法能撬開武導師的嘴,需要借用禁靈室。”姜副院長解釋道。
池知書聽了,過了耳朵就不管了。
他回頭招呼著落在后頭的人,像是真有熱鬧能看一樣。
宋京墨走過去的時候,南萄拉了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仍舊不放心的問道:“沒受傷吧?”
“沒有,我還在這兒吃了頓火鍋。”宋京墨笑。
因為這樣的事情麻煩師姐們跑這一趟,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這里還有別人,有些話不合適說,宋京墨只挑能說的說了。
余光注意到南萄一只手還拽著一個人的衣袖,心里驚訝的同時,宋京墨遵從內心的好奇,目光挪向了南萄身后的人。
一位特別好看氣質特別特殊的美人。
“師姐好!”宋京墨不自覺的音量加大尾音上揚。
“小師妹好。”女子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宋京墨的腦袋,很順手的給宋京墨手里塞了個東西。
宋京墨下意識摸了摸,入手光滑溫潤,似乎是玉石質地的一個物件,垂眸一眼,是個雕刻得圓頭圓腦的印章。
“見面禮。”
“謝謝師姐。”
池知書見狀,湊過來跟著喊了一聲師姐好。
女子只敲了下池知書腦袋。
“師姐,我的見面禮呢?”
“你不是早拿過了?”
“這么久沒見,再拿一份也不礙事不是。”池知書嘻嘻哈哈。
姜副院長有些想咳嗽,又有些眼熱,最后移開了目光。
這么好的弟子,一個都不是學院的。
另一邊,秦傾面無表情的聽著自家小叔的碎碎念,什么大家族家主的威風那是半點沒有,就跟最尋常的家庭一樣。
“小叔,我真的沒事。”
“就是葉雨快死了。”
秦家小叔立即板起了臉,禁靈室囚室內的七長老動作頓了頓,沒再收著力道。
家主說了,信息搜出來就好,人是死是活不重要。
武導師望著外頭的光,無力的想道,如果一開始……
沒有如果了。
深林里,一只大鳥振翅飛起,帶得樹枝一陣顫動。
昨夜的雨滴紛紛飛散落下,長滿青苔的石頭上,昏死過去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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