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浮沉:、、、、、、、、、
這一瞬間,仿佛那個深不可見的黑洞突然走到了盡頭,有一絲亮光若隱若現,所有的不可思議,不可置信,全部都找到了一個出口和答案。
張超被確診為胰腺癌晚期之后的一幕一幕,就像放電影一樣,
在路北岑的腦海里閃現。
胰腺癌腦轉移,W大附屬醫院多學科大牛會診之后,得出的結論是,外科手術已經沒有異議,進行抗癌治療,大約還有半年到十個月生存期,
如果放棄,
也就是三五個月的事情。
就當張超一家陷入絕望的時候,
楊總找了他的高中同學,W大附屬醫院腫瘤科王主任,看到了一絲曙光。
王主任有個大學同學,剛從D國回來不久,就職于南方一家大醫院,在這胰腺癌的治療上,頗有成就,他看過張超的情況之后,表示愿意接手一試,只是提出要用到一種進口靶向藥物,價格極其高昂,而且并沒有納入醫保。
此時,治病的方向從找醫生醫院和藥物,變成了找錢。
在這樣的事情上,朱臺還是非常人性化的,不僅給撥了大病救助款,還號召臺里先進行了一撥捐款,但是總數也就二三十萬,畢竟捐款的事不能強求,
有些地面頻道,連工資都打了折扣,自己的日子都不寬裕。
然后臺里,尤其是都市頻道,開始尋找企業和慈善機構的捐款,但是做慈善的機構一般都會有一個共識,基本不會對癌癥患者發放慈善救助,甚至明確寫進了條例里,道理很簡單,全社會需要被救助的人太多了,把錢捐給一個全世界范圍內都沒有解決辦法的癌癥患者,甚至是癌晚患者,不如多去救助一些有希望的人……
或許對于張超這個多災多難的家庭來說,他們要面臨的是失去家里的頂梁柱,可是人家的規則合情合理合法,根本無可指摘,那些愛莫能助的眼神,再次關閉了張超的希望之門。
再后來,突然傳出來說有企業愿意給救助,
張超也被送去了南方治病,
這件事情也就慢慢沒有了聲音,只是新聞部偶爾會有人提起他。
到今天,這個癌晚患者還活著,按照林菲的說法,他還能行動自如,意識清楚,這就是一個奇跡,用金錢堆砌出來的奇跡。
可如果,他要是知道,花在他身上的那些救命錢,是有人踩著線,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和位置換來的,他會怎么想?
不要問這值不值得,那是一條命,即使只是延長幾年生命的時光,也能讓這個家庭,這個家庭里的孩子多感受到幾分光明和溫暖。
從前路北岑總認為,或許說大多數人都會這么認為,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不會去把自己扮成一個救世主的角色,這世界,誰都不是辛辛苦苦地活著,誰又能真的拯救誰?真覺得能拯救別人的,那叫中二。
可是這樣一個領導,卻用了最中二的態度,辦了最有赤子之心的事情,倘若換位而處,路北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
長久的沉默之后,路北岑突然很想問問別人的答案,她聲音有些暗啞:“菲姐,換做是你,你覺得你能做到嗎?”
林菲從路北岑呆怔的表情上,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她沒有意識到,路北岑會問一個這樣的問題,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搖著頭道:“現在這不是重點好吧!”
路北岑咬了咬嘴唇:“菲姐,那你說現在什么是重點?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即使做得了也不能做,不僅如此,你還得瞞著張老師,不然,這一切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那楊總怎么辦?”林菲脫口而出。
“楊總的事,并不在這上面,也許,即使沒有這事,我們頻道,也要換領導了。”路北岑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看了眼林菲,心下有個新的念頭閃過,如果是這樣,之前那么溫和的調查方式也就不難理解了,很有可能,還會被悄然消化掉……
林菲領會到路北岑的意有所指,卻是一口氣提起來,轉眼又頹然坐了下去,許久之后才默默點頭:“我知道了,但是,張超是病了,卻不是傻了……”
“只要沒有確認,總好過直接被血淋淋地揭穿!”路北岑聲音很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往后的發展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十一點來鐘,潘維柔獨自回了濱湖花苑的別墅,用極快的速度換了身家常衣服,就出現在廚房里。
黃老太太正跟阿梅一人一個小椅子,坐在廚房通往后院的門口,有說有笑,剝著豌豆子。
“母親,我回來了!”潘維柔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意打著招呼。
黃老太太轉過頭,笑吟吟問道:“怎么這個點兒回來了?”
“他們有應酬,我想多陪陪母親,就先回來了。”潘維柔笑道。
黃老太太一看兒媳婦這模樣,就知道這是有話要說,便拍了拍手撐著膝蓋站起身,潘維柔連忙走過來扶,黃老太太笑道:“坐久了撅得慌,這會兒的太陽曬著應該挺舒服,阿柔陪我去院子里散一散。”
潘維柔扶著老太太洗了手,兩個人從小門出去,往院子里晃悠,一陣極其清幽的香味兒隨風飄了過來,黃老太太指了指花園一角,兩棵開著滿樹白色繁花的高大樹木,很是隨意道:“阿柔,那花兒的香味兒聞著可舒服得緊吧?你說那兩棵樹,是廣玉蘭吧?”
潘維柔順著黃老太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花比廣玉蘭開的花要小,樹葉也比圍墻外廣玉蘭的葉子小,更何況,她從未聽說廣玉蘭開的花有香味兒,于是便搖了搖頭,把自己心里想的說了一遍。
“你看你看,我也是這么跟你們父親說的,他非說那個是廣玉蘭,還說興許是什么新品種,是我這老太婆孤陋寡聞了。”黃老太太像是找到盟友一般,顯得很開心。
潘維柔從未見到過婆婆這樣的一面,倒是無端升起了一些親切,便也跟著笑:“父親興許是覺得,這會兒正是廣玉蘭的花期,不過沒關系,回頭問問那兩個孩子,這園子是他們弄的,總該知道是個什么樹。”
黃老太太笑著擺了擺手:“問不問的,也沒什么,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好多事就不一定非要知道個究竟,或是分出個是非對錯來,就喜歡看點好看的,吃點好吃的,過點清凈日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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