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來臨,市里的領導如期而至,湯總帶著周仁、杜誠然和路北岑及文夢冉相迎,文淵和文青也出現在接待的隊伍里,他們此來的第一要務,實際上是要親自招待卓領導一行。
千陽是個旅游大市,這幾年經濟發展也非常迅猛,
文家在千陽開設的酒店不少,跟市里的領導也多有接觸,但是以前因為領域不同,和這位卓領導不過幾面之緣,這一次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這一次都市頻道的千陽培訓之旅,
文家不僅全程贊助,
而且招待周到,雖然有文夢冉的因素在里面,
但是這個橋梁作用,湯總自然是非常明白的,明年旅游大會召開,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國都會有代表團參展,如果文家能成為定點酒店,這其中的效應自是不言而喻的。
而這其中的關鍵人物,就是這位主抓這項工作的卓領導了,據傳,此次旅游大會能定在千陽召開,卓領導功不可沒。
本來按照常理,這一趟卓領導是可以不用出面的,但是他本身就是從宣傳口出來的,自然對這項工作格外重視,加上千陽最近和都市頻道達成了戰略合作,而且他和湯總也很熟悉,
親臨碧云峰景區也算是再一次表明態度。
一眾大佬在前面,路北岑和文夢冉自然是落在最后面,
倒是卓領導和湯總文淵幾人寒暄過后,點了路北岑道:“小路到了地面頻道,這是如魚得水,比以前還忙啊!”
路北岑哪里不知道這是領導在內涵她,前段時間沒有跟著湯總和大型活動部的人一起到千陽接洽,連忙微微躬身解釋:“領導別笑話我了,實在是剛到新崗位,得把手上工作都收了尾,才好全身心投入到千陽的拍攝中來。”
卓領導哈哈笑了出來:“我們小路也學會打馬虎眼了,不過看在你這回兩個策劃案都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接下來,可就要看你的了,務必要比上次的片子拍得更好、更精彩,這不是比賽,但是比比賽可更加重要啊!”
“是,領導,我肯定盡力而為!”路北岑連忙保證,實在希望盡快結束這種眾目睽睽之下,被當成焦點的狀態。
湯總看出了路北岑的不自在,不著痕跡地開始轉移領導的目標:“卓領導,這邊請,咱們先進去坐下再說話吧。”
“好好好,里面請里面請,這都是都市頻道來的精英,等下好好嘗嘗我們碧云大酒店的美食,文總,要幫我們做好后勤工作啊!”
文淵一邊笑著應了,一邊在前面領路,文青則墊后,負責安頓好另外一席。
林菲和吳教授一起落在最后,文青側身相請時,兩人正聊著路北岑。
吳教授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上次沒看出來,這位路導好像不是個普通的編導啊。”
“嗯,我聽說這回千陽能把這個項目交給我們頻道做,和小路關系很大。”
“怎么呢,她家里有什么背景嗎?”
“不是,這種項目光靠背景哪能行,您都是我們的編外了,總該知道我們這行還是有水平高低的,小路是個拍宣傳片的高手,來我們頻道之前,就幫千陽拿過大獎的,那位領導,以前也是宣傳口出來的,據說要求非常高……”
文青臉上掛著機械的笑容,腦海里卻一直停留在剛才那一幕,那女孩子帶著幾分青澀的笑容,卻在強作鎮定應對著領導的問話,她應該是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吧?
情感上想護著她,理智上卻非常清楚,她不會接受自己,可是為什么總有那么點不甘心呢?
宴分兩桌,分別在兩個包間,大家相互謙讓著坐好之后,卓領導和湯總依舊談興甚濃,湯總這會兒正在感慨下午去看的古井溫泉非常漂亮,卻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卓領導很感興趣,甚至表示等明天早晨看過第一場拍攝,要親自去那里看看。
路北岑心里開始打突突,一個大佬在現場坐鎮指揮不夠,還要來個監工,這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啊,他要是再看得上了頭,要親自上陣,那可真是讓人壓力山大了……
文夢冉心里琢磨的,卻是要跟自家哥哥問問關于那個古井溫泉的事情。
今天的晚宴因為主賓興致都高,所以氣氛一直很好,盡管如此,對路北岑這個希望隱形的人來說,依舊是一種煎熬,總算散了席,大多數人乘車去趕碧云大劇院的演出,路北岑則是跟杜誠然私下報備過之后,悄無聲息回了房間。
折騰了一天,總算有點安靜的個人時間,路北岑洗完澡,拿出筆記本,把明天的拍攝內容和機位復盤了一遍,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燒水泡茶,視線掠過隨手扔在床上的防曬衣和帽子,路北岑眼神微凝,她可以肯定,這些東西肯定不可能是阿皓給買的,可如果是蔣中澤買的,還是特意買給她的,就有點讓她消受不起了,又想起文夢冉那句話,好吧,她還是不想就這樣裝糊涂,于是干脆撥通了蔣中澤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三聲便被接起,蔣中澤醇厚的聲音傳過來:“你忙完了?”
“嗯,剛忙完,你們吃了晚飯嗎?現在在哪里?這么安靜,你不會告訴我,你在房間里沒有出去吧?”路北岑察覺到電話那邊靜悄悄的,隨口問道。
“阿皓去游泳了,我在房間寫作業,對了,你很久沒有檢查我的作業了,要不現在來檢查一下?”
路北皓有點猶豫,她要說的話,可不太適合面對面說出來,畢竟現在她這蔣中澤的確算得上是相處融洽,很難再像先前那樣直接說出去。
“我今天有點累了,我是想問你,今天那些防曬的東西,一共多少錢,我……”
“你過來,我拿小票給你!”
路北岑本以為蔣中澤會否認是他的手筆,又或者是會拒絕她算賬,再或者是別的什么,卻沒想到他答得這么快,訝然之下,她本能地答道:“呃,好吧,你稍等。”
換下了身上的睡衣,路北岑去了508,敲開門,蔣中澤站在門里昏黃的門廳燈下,橘色的暖光讓身著一件凈白T恤衫的蔣中澤顯得很是溫和。
蔣中澤眉眼間帶著笑,讓了路北岑進門,不知道為什么,她竟從他的笑容里看出了幾分歡喜,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看錯了。
“來都來了,先檢查一下作業吧?”蔣中澤不由分說,轉身從桌上拿了字帖遞到路北岑手上。
“我出差一周,有點忙,每天堅持寫了一頁。”蔣中澤看著路北岑翻看他練的字帖,散落的長發在她低頭垂眸間落了些發絲到那字帖上,酒店房間里有些曖昧的燈光,照射在她的額間發梢,堪堪替她減去了幾分清冷。
蔣中澤注視著路北岑,猝不及防間,她抬起頭,把他眼里的柔情看了個徹底,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蔣中澤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撫向路北岑的后頸,低下頭,覆上她的唇,溫熱的呼吸交織著她的鼻息,她剛剛沐浴過后的清香讓他欲罷不能,她卻突然回過神,猛地推開了他,往后退了幾步,面上嫣紅一片,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已經無法做到發乎情止乎禮了,本能原來是真的會讓人失去理智?蔣中澤內心升起一絲懊惱,卻并不后悔,就連目光都不再含蓄,反而比剛才更加炙熱地看向路北岑,做都做了,就讓她看個明明白白吧!
那樣的目光灼灼,路北岑再看不出來,就真成了傻子了,她弄不清為什么自己竟然心跳如鼓,就算是因為他確實看上去十分養眼,也應該走就看習慣了吧,這顏控的毛病發作起來怎么竟那么上頭呢?
路北岑腦子里有點亂,她很想趕緊離開這個房間,但是他就站在那唯一通向門口的通道上,要怎么走出去?她垂下頭,有點不知所措。
房間里一片靜謐,良久之后,蔣中澤的聲音響了起來:“對不起,我沒有控制住自己,但是就是你感覺到的這樣,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想每時每刻都跟你在一起,已經無法控制,你……”
“你別說了,你和我,你覺得,像話嗎?可能嗎?”路北岑雖然聲音很輕,幾個問號卻像幾把刀一樣丟了出來。
蔣中澤卻從這幾個問號之中品出了別的意思,心底泛起一絲雀躍,至少她沒有再用那套陰謀論來質問自己,于是干脆反問:“你和我,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像話,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和你說的,是一回事嗎?”
“你可以不要想那么多,你只要想著我說的那些就可以了,別的,又有什么關系?”
路北岑的腦子終于從一片空白的本能中回過神來,再去回憶自己說過的話,自己這是說了些什么啊?這是問誰呢?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你看,你先想到的不是你對我有沒有感覺,也沒有質疑我的動機,而是問可不可能,像不像話,也就是說,你其實并不排斥我,而是擔心那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要不然,你先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忙著拒絕,你擔心的那些事情都交給我,我會全部都解決的,你只需要明白你自己的心意,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就好。”
蔣中澤聲音輕柔到幾近蠱惑,路北岑卻只是垂著頭緊緊抿著嘴唇,握著字帖的指節已經有點發白,蔣中澤說出了她知道卻不愿意承認的心思,這感覺是真的有點不太好。
此刻的蔣中澤其實只有一種沖動,想把眼前這女孩子抱進懷里,撫平她此刻的紛亂,可是他卻不能這么做,只是從桌上拿了一杯已經變得溫熱的茶水遞到路北岑面前:“你喝口水,把我的作業還我,這本還沒寫完。”
說完這句也不等路北岑回答,只是從她手里拿過那本字帖,又把水塞進她手里,然后繼續道:“今晚我其實很高興,你能給我打電話,而且你沒有出去,那個文青已經完全出局了吧?”
路北岑本來已經在喝水,聞言卻被嗆咳出聲,半晌之后才平復下來,終于開口反駁:“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跟你把賬算清楚,順道謝謝你!”
“就算我想多了吧,你明知道這些是我給你挑的,還要來直接問我,潛意識里不也是想弄個清楚明白嗎?我其實也可以繼續哄你,說是你教我漢字的報酬,但是我剛看了本書,里面有句話叫光陰荏苒,如白駒過隙,很有感觸,心情也就變得很迫切……”
蔣中澤慢慢坐到了沙發旁邊的床上,離路北岑盡在咫尺,她覺得這房間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待下去了,連忙站起來道:“很晚了,阿皓應該快回來了,我先走了。”
“阿皓住509,而且,其實最希望我們在一起的,應該就是他了,他覺得我們很合適,都喜歡安靜,喜歡獨處,喜歡看書,喜歡在家里吃飯……”
蔣中澤倒是沒有再強行挽留路北岑,說完這句就站起身,任由路北岑奪路而逃,又忍不住笑著喊道:“小北,那天,在你領導面前,我說我是你男朋友,你沒反駁,我很開心……”
路北岑突然想起來那晚的事,頓住腳步,頭也不回道:“那天晚上那種情況,我只是沒心情計較這些事而已!”
看著路北岑說完便匆匆開門走了,蔣中澤只是無聲地笑了,心情是真的很好,就由著女孩子再別扭一下吧……
路北岑急急回了房間,關門便轉身靠著房門發起了呆。
喜歡一個人,然后放任自己的感情,不和自己較勁,其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上一次,她決定遵循自己內心感覺的時候,也覺得很美妙,可是結局卻是那樣不堪。
可為什么,今天的自己仍舊想放任心底的那股熱流?難道這就是在愛情面前,即使頭破血流依舊百折不回的勇氣?
呵呵,路北岑在暗自苦笑,她竟從來都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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