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科和阿皓出了小區,沿著湖邊那條路,不緊不慢往前走。
湖對面西邊的天空在已經降臨的夜幕中越發顯得艷麗,那是太陽在今天最后的一抹倔強,阿皓扭著脖子看了半天,才突然問道:“陳哥,我姐最近,在單位是不是過得不太順心?”
陳科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也不能算不順心吧,反正她想去地面頻道也去了,無非就是有些流言蜚語,她這人一般也不是很在意這些事,但是很順心也算不上,畢竟難保她周圍的人不受影響。”
“陳哥,你說我剛剛,是不是不應該給我爸打那個電話?我看我姐好像不太高興。”
“我哪兒知道啊,你姐有些想法,我這種凡人很難理解,要是方南在,興許還好點。你姐這人吧,怎么說呢,就是有點獨,就是那個孤獨的獨哈,什么意思呢,就是碰到啥事都喜歡自己硬扛著。”
“你看就今天這件事,一般女孩子的做法有兩種,一種是覺得解氣,但是又肯定會嫌你爸管多了,畢竟這是單位上的事。還有一種是直接打電話給家長哭鼻子,你們家這背景,你姐只要哭一鼻子,就我們臺里現在的情況,靠關系混日子的人還少嗎?”
“可你看你姐的反應,我看她那反應的時候,我都有點后悔,今天這事兒就不該說給她聽,尤其是你澤哥說了那句話之后,我就更后悔了。本來你姐不知道這件事,他們那些神仙怎么打架,那是他們的事,你姐只要安心工作就行了。”
“可現在我把這層紙給她捅破了,這就有點尷尬了,哎,咱倆一個是虎,一個是莽,也不知道你澤哥能不能把這爛攤子給收了,要不我還是給方南打個電話吧。”
阿皓拉了拉陳科:“陳哥你放心,我澤哥指定能收拾好,不用麻煩南姐了,等會兒我給澤哥發個信息問問,要是還不行,咱再給南姐打電話。不過就是眼前這會兒,咱倆去哪兒啊?”
“吃烤串兒啊,反正咱倆也幫不上忙,只能躲遠點,我還餓著呢,走走走,走快點兒的。”
路北岑洗完碗,收拾好廚房,進了客廳,就看見蔣中澤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臺筆記本,正對著屏幕搖頭,看見路北岑出來,他招了招手道:“來來來,小北,我查了下窺探的窺字怎么寫,也順便了解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我覺得你這個詞用得不太妥當。”
路北岑愣了愣,隨即心里翻了個白眼,這人,真的挺叫人無語的。
“那你說,我用得怎么就不妥當了?或者你告訴我,應該用哪個詞。”
“你看,窺探的意思是暗中觀察,可我要是暗中觀察,還能讓你覺察了?所以,不能用窺探這個詞,只能用探究、了解,就像任何一個人,新認識一個人,尤其是還會有很多接觸的人,是不是應該多了解了解?”
路北岑抿了抿唇搖頭道:“蔣先生不必以偏概全,比如我對蔣先生的了解,僅止于你的姓名以及簡單的家庭情況,而且是在被動的環境下知道的,其余,我并不想了解。還有,蔣先生所謂的了解,是建立在某種目的的基礎上,這就令人不太愉快了。”
蔣中澤似笑非笑看著路北岑:“小北,你一直覺得我有目的,那你說說看,我是什么目的?”
路北岑笑了笑:“有兩句話,一句是司馬昭之心,一句是禿子頭上的虱子,下一句都是一個意思,明擺著的,不知道蔣先生聽說過沒有。”
“不管是哪一句,這都是小北你的預設立場,都是你覺得,你以為,可并不見得是實事,但是你認為是實事,所以你對我,那一句話是這么說的吧,叫拒人于千里之外,對吧?”蔣中澤微微搖著頭。
“蔣先生,你坐在我家的沙發上,說我拒你于千里之外?不過不要緊,這些都不重要,隨便你怎么想吧,反正……”路北岑臉上帶著一點嘲諷。
“反正什么?算了,我也不問了,但是你想的那個反正,我估計很難實現。現在我們來說說你今天這件事吧,今天我是像你說的那樣,在被動的環境下知道的,這個你認同吧?”
路北岑有些語塞地點了點頭,隨即又道:“你雖然是在被動的環境下知道的,但是并不代表我愿意主動和你聊這件事。”
“這一回,我真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說明白一個道理,你聽完了,興許晚上能睡個安穩覺。”
“我現在也能安穩睡覺,不勞……算了,你說吧,我怕把蔣先生憋壞了,晚上睡不著。”
蔣中澤突然輕笑出聲,這姑娘其實本質上,是很伶牙俐齒的。
蔣中澤指了指身邊的沙發:“你坐下來,這樣說話挺累的。”
看著路北岑從善如流坐了下來,蔣中澤極為滿意點點頭:“我得先問問你,你愿意被借調回去嗎?”
路北岑下意識搖搖頭:“我今天已經跟領導表明了意向。”
蔣中澤點了點頭:“這樣啊,那我就更有理由判斷,你領導不會把你借調出去了。當然,如果你現在的老板扛不住這件事,依舊把你借調了出去,那只能說明,你確實可以考慮換工作了。”
路北岑沒出聲,下意識往沙發上靠了靠,蔣中澤見她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打擾她,只是悄然起身,泡了兩杯茶過來,然后把其中一杯放到路北岑面前的茶幾上,自己開始慢慢抿著茶……
蔣中澤一杯茶快抿完了,路北岑才語帶苦澀道:“無論如何,謝謝你,受教了,竟然莫名其妙成了枚棋子。”
蔣中澤愣了愣,才失笑搖頭:“你誤會你父親了,他肯定是對弈中的一方,但是他這么做的目的,顯然是不想你成為那顆棋子。但是,人在職場,誰又不是身在棋局之中呢?”
路北岑撅了撅嘴:“我都說了讓他不要再管這件事了,現在弄得,哎……”
“話不能這么說,你們臺里總有人知道你和路氏的關系,而且這件事,按照我的猜測,肯定不是你說給你父親聽的,那么說的人不管什么目的,你父親作為長輩,肯定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坐由掌上明珠讓人欺負,他這一手,已經相當光明磊落了。”
路北岑一時只覺百口莫辯:“我沒有覺得被欺負,不過是我的選擇而已,哎,說到底,我還是不該回中海。”
蔣中澤微微瞇了瞇眼:“你是不忍心看你父親出手收拾那個叫李見濤的?”
路北岑極其敏感地看向蔣中澤,片刻之后,一言不發起身走了。
接收到路北岑眼光里的那絲銳利,蔣中澤聳了聳眉毛,看著茶幾上那杯一口沒動的茶水,安靜無波待在那里,只覺也挺佩服自己,活了三十多年,把天聊死的場面,加起來也沒有最近這段時間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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