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文夢冉安排的第一個采訪是看守所,袁莉這個人,終于出現在他們面前。
帶著腳鐐和手銬,袁莉走得挺慢,一頭短發上面已經布滿的白霜,身形健壯魁梧,圓臉飽滿,皮膚白皙,依稀能見年輕時,應該是個挺漂亮的姑娘。
路北岑一直疑惑,得多大力氣的女人,才能掄得起那么大把錘子,一錘就把人錘得腦漿迸裂,看到袁莉的身形,才覺得釋然。
袁莉在管教人員的指示下,坐進那張帶了圍欄的椅子,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粗壯的鐵柵欄外面的攝像機器,瑟縮著問道:“成警官,我要說點啥?”
成隊一臉嚴肅道:“袁莉,你這個案子很具有社會意義,這是我們省電視臺的記者,要采訪一下你,等下他們問什么,你就照實回答就行。你好好配合一下,好吧?”
袁莉有些遲疑道:“好,我知道了,成警官,我家里有沒有給我請律師啊?”
“這些事情我們回頭具體再說,好吧,你先配合采訪。”
成警官和另一位同來的辦案民警一起,又配合著拍了些審訊的畫面,才從審訊室退了出去,路北岑一直站在跟著薛峰,站在機器后面。
文夢冉語帶輕松開始說話:“袁大姐,你放輕松,沒事,咱們隨意聊聊。”
袁莉一臉疑惑只不說話,文夢冉又道:“袁大姐,聽說你老公以前經常會打你?”
袁莉愣了愣,這才一臉委屈點頭:“就是啊,我也是恨極了,他那天晚上把我打多狠你知道吧,我頭上鵝蛋大一個包,他把我掐著脖子往墻上撞啊,要不是我力氣大點,拼命掙扎,我就不被他打死也要被他掐死,我那個包,進來了好久才消掉的,成警官他們都知道的,還請法醫拍過照片驗了傷的……”
袁莉一邊說,一邊就有些激動了,舉起兩只被銬在一起的手,往臉上抹眼淚,薛峰適時推了鏡頭,拍下了這一幕,路北岑從機器后面的屏幕里,明顯能看出袁莉十個手指上都是曾經皸裂的傷痕,即使在這樣炎熱的夏天,依舊那么醒目,真是一雙長期從事體力勞動的手。
文夢冉看著袁莉哭了一陣子,等她情緒稍微平復,才又問道:“袁大姐,他是就這一回這么打你,還是以前一直這么打你?”
“以前也打得狠,不過不像這回,我感覺快不能活了,以前他就是拿鞋子,棍子什么的,往我身上打,還有一回,我沒穿衣服的,他趕著我在火車站廣場上打,那一回也打得狠。”
“那這回打得這么狠,是因為什么原因呢?”
“他要跟我離婚,叫我滾,鬧了好久了,我不肯走,他就打我。”袁莉的眼淚一直沒有停,偶爾說不下去的時候,就嗚嗚哭上幾聲。
“他經常這么打你,你為什么不肯離婚呢?”
“原來不是我不肯離婚,第一回就是火車站那回,我要離,他不肯,說娃兒小,還跟我保證,跟那個BZ斷了,后來他們家幾兄弟還把我弟弟打了一頓,我沒得辦法,只能忍了。”
“那他后來想和你離婚,是因為孩子大了?”
“這也是一回事,再有就是他馬上就要有錢了,他那個廠要拆遷,他想討那個BZ進門。”
“你說的這兩個女人,是同一個人?”文夢冉訝然道。
“是哦,那時候那個BZ是在火車站邊上開按摩店的,后頭我聽說他去鄰市開廠的時候,那個女的就搬到那里去開店了,等他又回來禮西,那個BZ也跟著回來了,就靠他養了。”
“這些事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誰告訴你的?還是那個女人來找過你?”
“她一個要錢不要臉的BZ,只要他給她錢,哪里會來找我,我是因為我到外頭磚廠找了個事做,聽外頭的人說的。”
“那你見過那個女人沒有?還是只是聽說。”
“原來在火車站的時候見過,中間沒見過,這是這兩年,我那個工友說那個女的在她們那附近租了房子,袁強經常到那里去,我就偷偷去看過一回,就是那個女的。”
“你只是去看,沒有和她發生沖突?”
袁莉抹了把眼淚,開始嚎啕大哭,許久之后,才能聽清她在說什么:“我怕打,真是打怕了,在火車站那回,我就說了兩句,袁強就把我打成那樣……”
“你既然都不敢怎么惹你老公,怎么還能經常挨打呢?”
“火車站那以后,他到外頭去做生意那幾年,我一個人在禮西帶孩子讀書的時候,還比較平靜,后來他回來禮西開廠,我有點啰嗦,還管不住自己的嘴,有時候也管不住脾氣,說多了,他就打我。”
“你會對你的兒女發脾氣嗎?你家兒女都是你帶大的,應該跟你比較親吧?”
“我那個兒子還好,女兒就比較喜歡她爸爸,她喜歡買,今天買這個,明天買那個,我沒有錢給她,她就不喜歡我,總說我沒得用,她跟她爸爸要錢,她爸爸就給。”
“你老公會給你錢用嗎?”
“原來他在外頭的時候,要養娃娃,還是給的,后來回來了,我天天在那個廠里做死做活,他一分錢不給我,廠里的錢都在他手上,我氣不過,就自己出去打工掙錢。”
“你們家那個工廠,是你老公四兄弟一起開的還是你們家自己開的?”
袁莉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他那三兄弟哪會給我們錢開廠啊,我們從外頭回來火車站那里開小商店的錢,都是我娘家姐妹湊的,后來那里待不下去了,袁強拿那個錢去頂了外頭的工廠,又轉了外頭的廠,才開了這個廠,跟他們家兄弟沒得什么關系。”
“不管怎么說,這個工廠都是你們夫妻倆的共同財產,就算袁強想把你趕出去,離婚的時候,法律上也站不住腳啊。”
“袁強說他的拳頭就是法,我要不趕緊滾,就天天打我,打死我為止,還用我娘家的人威脅我。”
“我聽說你們倆年輕的時候,是私奔去的南邊打工,感情基礎應該很不錯啊,怎么會過成這樣?”
袁莉冷笑著哼了一聲道:“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等我懂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跟那個BZ是我生老二的時候搞到一起去的,這么多年,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啊,嗚嗚嗚……”
許久之后,袁莉再次平靜下來,文夢冉才又問道:“事發那一晚,你是在外面喝酒到很晚,才被一個男人送回來的?”
袁莉點頭道:“是哦,那就是我們工長,他人挺好的,那天我是和他們夫妻還有另外幾個工友一起喝的酒,他老婆不放心我一個人回,我們家那里有一段黑路,她叫他騎摩托送我回去的,后來他發短信問我是不是還好,吐了沒有,我就回了個信息,袁強就說我給他帶綠帽子,把我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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