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夢冉這次出差,因為有兩個選題,是要去兩個不同的地方,選題不復雜,基本上都是一句話就能說清楚。
第一個是一個中年女人,因為長期家暴,在家里用榔頭把丈夫殺了。
第二個是一個丈夫因為妻子不愿意離婚,在家里把妻子殺了,還分尸泄憤。
路北岑聽著都覺得傻了眼:“就這種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選題,怎么做啊。”
文夢冉抹了剛從路北岑那里得來的新口紅,對著小鏡子看來看去,滿意地點點頭,又抬起頭對路北岑道:“好看吧?”
文夢冉眼里因為喜悅而染上了一層光暈,真是單純的快樂啊,路北岑不自覺點了點頭,文夢冉哈哈笑著收了口紅和鏡子:“好看也是我的了,本姑娘心情好,給你發散發散思維。”
“你就說一個人要把另一個人殺了,哪怕就是激情殺人吧,得下多大決心?”
路北岑腦子里嗡的一下,她從記事開始,一直到養父生病,沒力氣動手了,家里就是籠罩在一種低氣壓的環境里,養母和她,被家暴的次數,數都數不清,那些暴力在她的頭上身上,還有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可即便如此,養母也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說過一句養父的壞話,最多就是抱著她默默流淚。路北岑不知道養母這輩子有沒有恨過養父,有沒有在某個瞬間,起過不好的念頭……
文夢冉見路北岑似乎在發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發呆呢?”
路北岑瞬間清醒過來,趕忙搖了搖頭:“無法想象。”
文夢冉有些狐疑地看著路北岑,繼續道:“你比如說第一個案子,那個嫌疑人,沒判決的時候都叫嫌疑人,這個你懂的哈,那個人已經四十多歲了,兒女都大了,長期承受家暴,為什么以前能忍,到現在卻忍不了了?爆發的點是什么?”
“再說第二個案子,你知道這個嫌疑人為什么一定要和妻子離婚嗎?之前這女的其實以自殺相逼,不愿意離婚,當時被救回來了,可這女的都死過一回了,還是不愿意離婚,你說現在這社會,誰離了誰過不了,這女的為啥就不愿意離婚呢?她其實自己開了個幼兒園,還挺能干的。”
“我工作這兩三年,有個深刻的感受就是,不一定所有的殺人案都是曲折離奇充滿懸疑的,但每一起殺人案背后,都有令人唏噓的故事,也有點值得人琢磨的道理。”
“至于具體內情,明天咱們去采訪了,就能知道里面的故事了,你不覺得充滿期待感嗎?行了,我去領帶子,要車要攝像去了,你自己再琢磨琢磨。”
文夢冉這么一插科打諢,把路北岑郁悶的心情都揮散了,倒是專心把方南的稿子寫了,到下午下班,愉快地交了出去,回家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出差,卻接到了文夢冉的短信:大美女,你衣服換換啊,奔成熟干練走走,另外,估計出差五天,你準備充足一點。
路北岑頭疼地在柜子里尋了半天,發現這事兒還真挺難為人,要不就是自家母上大人買的那種飄飄欲仙的大小姐風,要不就是自己原先那些不修邊幅風,頭一年,自己是怎么過來的來著?
終于找了套稍微合適點的,橘色小格紋真絲短袖上衣,白色七分褲,想了想,路北岑只用個空箱子裝了點洗漱用品、內衣加件睡衣,決定第二天到地方了,再現買。
第二天一早,文夢冉看見路北岑,眼睛亮了亮:“你這身挺好看,以前怎么沒見你穿,這好像是那個什么牌子的,不便宜哦。”
路北岑有些無奈道:“啊,我不知道,我媽給買的,按你的要求,我就這一身能出門了,我箱子都是空的,到地兒現買能行不?”
文夢冉臉上表情突然十分豐富,又是好笑又是驚訝,還拎了路北岑的小箱子晃了晃,伸了大拇指出來哈哈笑道:“你牛,我誰都不服,就服你,你說你以前怎么過的來著,你那白T,要不仔細看看,前面印花不同,都以為你天天不換衣服的。”
路北岑有些尷尬道:“那不是方便嘛!”
薛峰拎了攝像機和三腳架往車這邊過來,十分熱情招呼道:“你倆一大早這么高興呢?也沒個人幫我拎架子。”
“美得你,不知道憐香惜玉四個字怎么寫的?”文夢冉直接懟回去。
司機杜師傅一手拎著個灌滿茶水的大杯子,一手拎著薛峰的行李,舉了舉道:“他最會憐香惜玉,專指揮我這種老人家。”
“杜師傅,你看你說的,你這頭上一根白頭發都沒有,發量比我們還多,怎么能說自己老呢?”文夢冉笑哈哈道。
“你最會說話,好吧,這是新來的小路吧?”
“杜師傅好,以后還請多關照。”
“互相關照,走吧,咱們出發。”
這回還真是七點不到就出發的,路上陽光燦爛,藍天白云,綠樹青山相映成趣,加上文夢冉一路帶著節奏說說笑笑,兩個小時到了地方,四個人都覺得心情挺愉悅。
第一站翔城,先采訪殺夫案。
翔城是個交通非常便利的地級市,流動人口多,地方不大,下轄三縣一區一市。這起案件就發生在翔城下轄的禮西市,禮西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有個挺大的院子,院子里粗壯的法國梧桐連成樹蔭,微風吹過,很是涼爽。
車子剛在停車場停穩,四層的辦公樓里就有人走了出來,熱情地迎上來。
文夢冉連忙下了車:“成隊長你好,怎么一個夏天還沒過,你這還變帥了呢?”
那位成警官哈哈笑道:“文導,你還真是會說話,我前陣子集訓了一個月,黑了八個度,還能變帥了?”
薛峰也是個會架梯子的,連忙笑道:“現在流行健康的古銅色皮膚,更有魅力了嘛!”
文夢冉拉了路北岑一把,介紹道:“這是我同事小路,這位是成隊長,這起案子的主辦警官。”
“成隊長你好!”路北岑連忙招呼道。
成隊長笑呵呵道:“小路也是編導?你看你們領導這眼睛多亮,女編導個個漂亮,攝像個個帥氣。”
一通熱絡的寒暄之后,文夢冉直入正題:“成隊,要不咱們先開始采訪,這會兒時間還早,爭取上午還能見見被害人家屬。”
成隊長顯然和文夢冉已經很熟悉,非常配合:“行啊,不過被害人家屬那邊還挺復雜,你們得做好思想準備。”
“怎么了?不愿意接受采訪?”似乎早就習以為常,文夢冉好像倒沒有多意外。
“也不是,主要看你們想采訪誰,被害人有四個兄弟和一兒一女,兒子還沒滿十六,女兒倒是師范畢業了,在我們本地一個小學當老師,這個兒子自從第一次我們錄過詢問筆錄之后,他姐姐就把他不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說是他弟弟案發當天受了很嚴重的驚嚇,不能再被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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