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芳口中所謂的老師和學生關系,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那老師是位鄉村中學的老師,不僅教過這學生,兩家還是同一個村的鄰居。
后來這學生師范學院畢業以后,也在那個鄉村中學教書,和他這位老師兼鄰居,成了同事。
所謂前幾年的溺水案,是那個學生的兒子,和同村的兩個小伙伴一起在村邊上的河里游泳,三個人一起被水沖走了,另外兩個被鄉鄰救了回來,就那個學生的兒子被沖走溺亡了。
這個學生就心里不平衡了,總覺得這是別人故意害他,打擊報復,因為他在學校里對學生很嚴格,那其中一個被救起來的孩子家里的哥哥,曾經因為打架,被他堅持記了大過,寫進了檔案里。
這樣一來,那學生就堅持報了警,警方調查以后,做了結論,不存在什么打擊報復,就是意外溺水身亡了,只不過是他的兒子被水流沖到了河中間,鄉鄰本來也就三兩個人,自然是先揀能救的救。
滿會議室的人聽了半天,都沒聽明白,陳芳說了這么久,這學生的兒子溺水的事兒,和他那老師兩口子有什么關系。還是前面坐的那位女領導找了個話縫兒問了出來:“你說了半天,和這學生把老師兩口子殺了,都沒有任何關系吧。”
那個名叫陳芳的編導顯然已經是位老油條,看見領導們胃口已經被吊足,趕忙嘻嘻笑道:“領導別急撒,是這樣的,這老師兩口子因為生了三個兒女,個個都是名校畢業,很有出息,加上這老師又是村里的文化人,在這村里就有點德高望重的意思,他們家又在村頭上,他老婆就在村里開了個小賣部,村里人有事沒事就喜歡聚在他們家門口玩。”
“這個學生報了警,就得了個意外溺亡的結果,就在村頭鬧,這老師就去勸他,說是人家公安都蓋棺定論的事情,那是有法律效力的,咱都是讀過書的人,要懂法,不能瞎鬧。反正就把那學生給勸住了,消停了一段日子。”
“后來突然有一天,那學生又跑到村口老師那小賣部前面,當著一堆人的面,說要去法院起訴那兩個被救回來的孩子家,還有那幾個救人的鄉鄰,說他們沒有盡到救助義務,能救而不救,而那兩個被救的叫既得受益人,對他這個受害人家屬,有賠償責任。”
滿會議室的編導里,雖說可能不見得有法律專業畢業的,但是也都是做法制專題的,即便連路北岑這種新人也明白,這樣的論調根本站不住腳,就聽見邊上有人笑道:“這不就是胡攪蠻纏嘛,這人這時候怕不是已經有點神經了吧。”
陳芳連忙道:“誒,神經不神經的可不能瞎說,那要是神經病殺了人,這案子性質可就不同了。”
路北岑這么一聽,大概就明白,剛才說神經的那位編導,估計是情感夜話的編導,用詞比較隨性,法制編導對這樣的問題,是非常敏感的,果然,前面那位女領導立即就發話了:“這就是有點偏執了。”
陳芳連忙點頭附和:“就是開始鉆牛角尖了嘛,這村里的人見他可憐,好好一個兒子就這么沒了,倒是也沒和他多計較,他那個老師就又出面做了他的工作,好像也沒太勸住,說是還是跑到城里找了律師,沒人肯接這案子,自己寫了狀子,遞到法院里,又被駁回不予立案了,這里我還沒搞太清楚,就是聽了一耳朵。”
“后來這人這樣子,他老婆也被他弄得受不了了,就要和他離婚。他老婆也是他們那里的一個小學老師。這時候他就想起他德高望重的老師來了,就請他老師去勸他老婆,讓她不要離婚。”
“也不知道他老婆當時怎么想的,他那老師兩口子一勸,她老婆都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去法院起訴離婚了。這時候正好那老師家孩子,把他們兩口子接出去過年了,這中間這學生就正好接到了法院的傳票。氣得要死,覺得是這老師兩口子在中間使了懷,還趁晚上把那老師家的玻璃砸得稀爛。”
“后來那老師兩口子從外邊回來,看見屋里窗戶被砸得稀爛,村里的人都說是這學生干的,那老師兩口子又聽說這學生正和老婆打離婚官司,覺得他挺可憐,反正幾塊玻璃也不要多少錢,就算了,沒和他計較,只裝作沒這回事,還送了些帶回來的土特產給他。”
“這男的就越發覺得他老師兩口子這是心虛,肯定是他們挑唆了他老婆跟他離婚。不過這一回,法院沒有判離,他也沒怎么動作。那老師兩口子還總勸他,人要往前看,不要鉆牛角尖。”
“哪知道過了半年,他老婆又去起訴離婚,這一回法院就判了離,他老婆也算是凈身出戶,啥也沒要,這男的估計覺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這老師兩口子又勸了他好多回,就這么又過了兩年,這男的突然聽說他前妻再婚了,還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這個再婚的人,是這師娘家的一個遠親。”
“這男的就更覺得他前妻非要跟他離婚,一定和他老師兩口子脫不開關系,半夜入戶,把老師這兩口子一起給殺了。”
會議室里頓時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是一幅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的表情,靜默了一會兒,那女領導突然問道:“那他前妻非要跟他離婚,到底是不是這被害人兩夫妻起了作用?”
陳芳搖了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要去采訪完了才有答案。公安反正只管法律事實,又不管這些八卦。”
那女領導一幅不認同的表情:“這怎么是八卦呢?要是真是那被害人兩口子在里面摻和了,這就涉及到因婚戀引起的殺人案,量刑上應該會有所考慮吧。”
“考慮個鬼,他把那兩個老人捅得跟篩子樣,一個人七八刀,又是偷拿了他們家鑰匙,還故意和那個老師喝酒,把那個老師灌醉了,這樣惡意蓄謀的殺人案,還是兩條人命,妥妥死刑沒得跑。”陳芳說得斬釘截鐵。
湯總一臉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不管怎么樣,你做節目要說清楚,這個無論如何要采訪到他前妻。你這稿子寫完了,直接交給我來審,別又搞你那三板斧,稿子好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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