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青聞言不由的默然。
方才他以先天一炁合其體內的法力，破除了白素貞體內一切可能誘導她意志的能力。
讓她能夠清清楚楚的看清楚自己的本心。
白素貞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探知，是有人想要通過她算計些甚么。
而且還是與自己的恩人許仙有關。
但她也清晰的看清楚了，自己對許仙之情，從恩情變成了愛情，也是發自內心的。
這卻不是別人算計的，而是自己內心的選擇。
如此，這一場劫數，卻不是自己簡單的給恩公一些好處，報了恩便能了結的。
“有個和尚說，恩愛情仇具是魔頭。”靈青也是沉默了一下道。
“那不知他可放下了。”白素貞問道。
“未曾，反倒是十分的喜歡以其佐酒。”靈青道。
“我未曾得靈智時，每日里為饑渴奔波。
有時吃了一頓會撐得十分難受，不得不躲在一處慢慢的消化。
然等到消化完了，又該為飽腹奔波，
幸運時便能再飽腹一頓，運歹時也會餓的渾身乏力。
后來我吃了一株瑤草，開了靈智，方才知道世間不單單只是吃喝二字。
被恩公救下之后更是如此。
遂學了人言人語，學了善惡是非，從此不再傷生害命。
如今幽幽一千七百余年，我以為我心頭最渴望的是長生久視，萬劫不磨。
卻未曾想到，見了恩公之后才知，那份情才是我修行的動力。”
白素貞緩緩的將自己的一生剖析了一遍，認清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修行的本根，又如何能當做魔頭斬了？”
靈青看著她道：“你如今情自心頭起，合了你的積攢下的劫數化作一場情劫。
若是得度便可飛升天界，跳出三界五行。
若是度不得，怕是要身死道消，千年苦修淪為泡影。
你是愿度還是不愿度？”
白素貞看了靈青一眼，不答反問道：“奴家這劫真有這么重要么？”
“那也要看參與這劫數的都有誰。”靈青說著想了想。
先不說那疑似師父的身影，和那道金光人影。
就單單是自己，送自己來這世界的和尚，見了兩面的道濟和尚，還有未曾謀面的法海和尚。
有這些人的參與，白素貞和許仙兩人之間，又豈是情情愛愛那么簡單的？
不過這些他也不打算同白素貞說，只是道：“你只需知道，你這劫數雖是恰逢其會，但也是有人刻意促成的。
如今已經不單單是你報恩，或者春心萌動那么簡單的便可。”
“那奴家愿度當如何？不愿度又當如何？”白素貞心頭明白了三分，問道。
“那也要看你如何選。”
“愿聞其詳。”
“貧道雖不知這場劫數，有幾人下場，他們又都有什么謀算。
但顯然，那所有的一切都在許仙的身上。
你和我不過是別人拉進場來，供人博弈的。
如今我傳了許仙修行之法，與你乃是出自同根同源。
不若你將心頭情絲斬斷，扶持許仙成仙了道。
待日后同參正果，共證仙道，也能傳下一段佳話。”
“不知這情絲如何斬得？”白素貞心中有些抗拒，遲疑的道。
她雖然修行了一千七百余年，但她對許仙的情也種了一千七百余年。
二者之間孰輕孰重卻是難以衡量。
如今讓她舍道而就情，她自然是心有不舍。
然若說斬情而問道，她也有些不甘。
“你若愿求道，貧道這里一個法門可助你斬卻心中情絲，過得此劫。”
靈青道：“貧道先前曾得了一門化劫為魔的法門。
能令修行之人將自身劫數化作魔頭養在體內，待何時將其煉化之后，其劫便度。
你之劫數乃為情劫，貧道為你造一方夢界，可令你于其中歷經萬萬次劫難。
只要向道之心不失，終不會沉淪其中。”
“那不過是一場假夢，又如何能當真？”白素貞搖搖頭。
“世間一切均是夢幻泡影，你又豈知，這一方世界不是一個泡影呢？”靈青反問道。
“這……”白素貞聞言不由得遲疑起來。
反而是一旁的小青開口道：“既然這個世界都是假的了，那你再套一層假的又有什么意思？
你要姐姐將夢界當成真的。
那到了夢界，姐姐是不是也要為了避免陷入劫數之中，還要在夢界之中逃避？
這樣一層一層的都是假的，又如何能夠見到真的？”
靈青看向白素貞，見她面露欣喜，頓知她心頭所想。
說來也是，一千七百年的苦修，未曾嘗試過情愛。
如今一朝入劫，又豈是那么容易能夠脫身的？
遂道：“也罷，終究是你心頭有所掛礙，如此于夢界之中是定然見不得真的。”
“此法只有奴家一人可度，恩人卻又該如何？
而且夢界之中奴家予恩公再多，又哪里能幫的到恩公現實中分毫？
因此奴家不取。”白素貞解釋道。
靈青聞言也不拆穿。
夢界之法，見之真便為真，若是她能夠在其中歷盡千帆，悟徹情關。
自然可以窺破虛妄，見到自己心中的真實。
只是終歸劫數已成，心中的自主已經沒了一半。
當初的寧采臣和聶小倩，本也該是一世的情劫。
然在劫數未染情時，他就已經度了聶小倩的劫數。
自此劫數不成，也就沒什么愛恨糾葛的了。
哪怕是如今已成了劫數，若是白素貞能夠放得下，不被其左右。
聽了自己的話，選擇養劫魔，在夢界度劫成功，許仙那邊他自有理會。
白素貞到底修為比他高了一個大境界，若是不愿，自己也無可奈何。
當下又道：“你既然愿意親度情關，不知打算做到何種地步？”
“自然是盡可能的幫助恩公，圓了他的愿望才好。”白素貞聞言，心中的話脫口而出。
臉上泛起一絲淺笑，似那微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靈青看了不由得有些頭疼，這哪里是本著報恩的心思啊？
分明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春心泛濫，一顆心已經全然牽掛在許仙的身上了。
同時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自身是求長生的，不愿沾情愛，也未經歷過情劫。
雖一直未曾小覷了情愛的力量，心中已經盡量高估了。
但見白素貞如此，他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這情劫。
他只得道：“如今許仙隨我學道，貧道的話他還是信服的。
你若是信我，那便由貧道來做這個月老，為你二人牽線搭橋如何？”
既然拆不了，那就讓他們經歷一番情劫之痛。
只有歷盡千帆、痛徹心扉之后，才能大徹大悟。
“如此，有勞道長了。”白素貞一臉欣喜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