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圣丹斯電影節，有一部不列顛出品的電影挺特別，你要不要看一看？”白日夢的制作主管，雷切爾·塔拉萊找到羅納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大票大制片廠的高管，去華國參加談判代表團了。有些獨立制作電影在阿美利加尋求發行的事情，也有停滯的跡象。
很多大制片廠的高管，也不怎么回復那些制片人，也不推動進展。很多吃了虧的獨立制片人，也轉投較小的發行商，尋求合作可能。連帶白日夢這樣的小發行商，也接到了一些邀約，請他們看看是否有在阿美利加發行的可能。
米歇爾·坎諾德也去了華國，本來電影的發行業務，是要暫停，等他回來的。但是制片主管雷切爾·塔拉萊覺得電影很不錯，所以特地來請羅納德定奪。
這正是小型公司的好處，管理順暢下，下面的人也可以直接找老板聊事情，不怕越級報告引起人事緊張。反正大家本來也沒有幾個層級。
“好啊，反正沒事……”，羅納德今年沒有什么沖奧斯卡獎的大項目，“保鏢”幾個音樂類的小獎，“好人寥寥”，也只有杰克·尼科爾森有入圍表演類的獎項最佳男配角，再來一座獎杯的欲望并不是非常強烈。以制片人身份入圍最佳電影的羅納德，已經連續兩屆獲獎，真正盼望的還是最佳導演。所以他沒有調動很多資源來沖獎，也就沒有四處出席活動的必要，有時間看看新人新作電影也是挺樂意。
雷切爾·塔拉萊很快帶著拷貝，到羅納德家里來放映。
這部電影一開場，就是一個非常粗糙，廣告級別的電腦特效做的火焰。羅納德正感覺無聊，突然鏡頭一轉，火焰剪輯到了碩大的煙囪。然后再剪到對發電廠的航拍。
高處的鏡頭慢慢的移動，掠過冷卻塔，廠房，濃煙，最后又到了冒火的煙囪。然后又是一個跳切，變成了一個帥哥的特寫，那團火焰變成了一個人瘋狂內心的投射。
“這個開頭很棒……”，羅納德算是看出來了，這電影沒什么錢，那個特效假的可以，等于一個軟件演示的低級特效，也沒有疊加到實拍的鏡頭里面。
而后來的航拍，也大概是從其他的電影素材庫里買來的，和后面的情節割裂嚴重。但是這種B級片的手法，卻是非常省錢的。觀眾自己可以腦補出那些內容。
“這導演倒是很會省錢。”羅納德心想，后面各種廢棄的廠房取景不花錢，街頭的游戲廳，商場內部的鏡頭也很可能是偷拍的。但是前后的剪輯沒有受到這些影響，兩個男主角和一個女主角的表演很清新，選角正確，敘事沒有花招，但是對這種商業片夠用。
“還不錯啊……”，羅納德默默說道。
看完這部叫做“瘋狂追緝令（Shopping）”的電影，羅納德有了疑問，他問雷切爾·塔拉萊：“我理解圣丹斯電影節對此沒有太大的追捧，但是為什么這電影在還沒有公映呢？”
“導演就是編劇和制片人，他在不列顛沒有人脈，所以分級的時候出了問題，所以才來圣丹斯碰運氣。”
羅納德摸著下巴看了看文件。這個“瘋狂追緝令（Shopping）”的導演叫保羅W·S·安德森，這電影拍的一點也不像不列顛電影，倒是像羅杰·科爾曼的B級片。沒有莎翁的影子，全片都是暴力，飆車。
一男一女兩個飛賊，偷車、飆車，再沖進商場搶劫，美其名曰“Shopping”。最后被蘇格蘭場和其他幫派聯手一網打盡。倒是有些低成本版的“邦妮和克萊德”的感覺。
“很不錯，這種商業片類型的電影，圣丹斯沒有給獎也很正常，我覺得沒問題，不列顛不給分級，我們在好萊塢送去MPAA就好了，現在他們和我的關系正好，很有可能拿個PG13。這種類型現在在小鎮的影院里很流行，之后出錄像帶也會銷量不錯的。導演希望拿多少買斷的價格？”
“導演要求兩百萬美元買斷費用，這是他找來的投資的總額，我覺得可以談談，壓到六十萬到八十萬，這個導演對商業運作不是很了解，我們講講在阿美利加上映，對其他地方上映和錄像帶銷售的帶動就可以了。他會理解的。”雷切爾·塔拉萊對這部電影的商業前景還挺看好。
“很好……”，羅納德正要在文件上簽字，突然又收了回來。“等會兒，你說導演拍攝用了多少錢？“
“兩百萬……”
“兩百萬？”，羅納德沉默了，他拿起好萊塢的年鑒，翻到了一九六七年，然后用計算器按了一會兒，“你去找這個保羅W·S·安德森，確定一下兩百萬的準確性。然后一定要買下發行權，不管多少錢。一定會有人來競價的，不要擔心能不能回本……最重要的，你找他來和我面談一下。”
羅納德查到的是六七年“邦妮和克萊德”的制作成本，那還是金本位時代的美元，兩百五十萬美元相當于現在的一千八百萬到兩千萬。如果那個保羅·安德森真的用兩百萬美元就拍出了這個電影，那他一定是一位很有潛力的商業片導演，能夠把每一分錢都呈現到銀幕上。
正好白日夢缺這樣的導演呢，在好萊塢有自己的藝術想法的導演多的是，有能力用低成本拍出有票房潛力的商業片的導演可不多。
“李先生，你好，非常高興能見到你……”保羅W·S·安德森見到羅納德十分激動，好像有點粉絲見明星的架勢。
“叫我羅納德……我對你能用兩百萬拍出這種最終效果非常驚訝，我們好萊塢的新導演，也很少有這種能力。”
“我說的聽上去很像恭維，但是真的，你早期拍的那些電影給了我的靈感。我看了很多遍你的低成本制作，知道怎么設計鏡頭，怎么剪輯，用低成本來達到看上去需要昂貴的拍攝才能達到的效果。”
保羅W·S·安德森講了不少他的心得體會，主要是用觀眾期待來過渡掉過于昂貴的追車，爆炸等場面，讓觀眾自己的腦補來代替大場面。這種方法在看慣了好萊塢大制作的觀眾群里，還是挺有效的。
“怎么樣，有沒有在這里多留一段時間的想法？我看看有什么合適的項目，好萊塢需要你這樣對票房重視的導演。馬上就是奧斯卡了，我可以幫你弄兩張門票。”
羅納德對這位保羅W·S·安德森還是挺滿意的，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可以根據預算來制定拍攝計劃。不會因為一個鏡頭做不到一百分就不拍，而是使用有限的預算，來達到九十分。
加上好萊塢的投資，和一些合適他發揮的劇本，估計很快能夠變成一個類型片的成功導演。羅納德的腦子里劃過的是警匪片，動作片，和懸疑片。從這部“瘋狂追緝令（Shopping）”里，羅納德看到他導演這幾種類型片的可能。
“噢，這真的令我非常的吃驚，李先生……羅納德。我這部電影的劇本四年前就寫成了，花了三年在找投資商。我沒想到好萊塢的效率這么快，我這么快就有可能挑劇本了。我們在不列顛的分級部門那里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我聽雷切爾說MPAA送審也很有可能拿到PG13，這一切對我來說真的太不可思議了，我愛好萊塢。”
“歡迎來到好萊塢，哈哈哈。”羅納德對他很滿意，還加了一句，“在好萊塢，你想拍什么，想找誰拍，都有很大的空間，只要保證一點就行……”
“是什么？”
“就是保持讓制片人賺錢，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嗯，羅納德。保羅W·S·安德森玩笑過后，也有點靦腆的說了一個要求。
他在不列顛，接觸的都是傳統的電影人，對好萊塢這里正在興起的特效電影，特別是最新的電腦特效，都缺乏經驗。能夠來好萊塢，又獲得了羅納德的賞識，他很想抓住機會，了解一下這種除了好萊塢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不會的絕技。
“哈，你來的不巧，現在好萊塢幾乎所有最好的特效公司，都在忙于斯皮爾伯格導演最新的作品的最后制作。”
“我聽說了這部電影，怎么還沒有完成嗎？現在斯皮爾伯格導演不是在波蘭拍新片嗎？怎么還能做特效呢？”
保羅W·S·安德森果然是對特效著迷，對這部好萊塢正在進行的電影也有所耳聞，他倒是很想去看看制作的過程。
“看來你倒是真的感興趣啊……”羅納德沒想到保羅W·S·安德森不是泛泛的興趣。“斯蒂文現在在波蘭拍電影，但是也隨時監控這部恐龍片的最后制作。他每天都可以看到空運過去的新鏡頭，并且和特效團隊的人每天開會討論。
我可以幫你預約一個參觀流程，大致了解電腦在特效制作里的流程，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不過更深入的細節，現在是好萊塢的最高機密……”
“我只是想看看大概的流程，羅納德。終結者2出來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出那些鏡頭是怎么拍攝的。這讓我覺得以前的知識突然過時了。我很震驚，其實這次來好萊塢，除了我的電影發行，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能了解好萊塢的最新技術發展。”
“哈哈哈，行。吉姆（卡梅隆）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在好萊塢多呆一些時間的話，他的新片開機的時候，我可以安排你去看看。”
“哦，我的上帝。我好像回到了我小時候我父親送了一部super
8攝影機給我的時候。最有趣，最好玩的寶庫對我打開了大門。”
“別忘了另一個寶庫，白日夢的劇本庫，你都可以看看，有感興趣的就直接和我說。你自己對什么類型片感興趣，也可以告訴我或者雷切爾……”
“羅納德，我們談得很順利，估計在奧斯卡頒獎后一段時間，就能達成協議了……”
早上的時候，羅納德接到了米歇爾·坎諾德從華國打來的國際長途。好萊塢電影市場準入的談判，要比預想的順利。
也許是參贊先生的報告起了作用，對方的高層認識到，這是一個爭取本屆大統領威廉姆，在最惠國待遇的續簽問題上偏向華國的好機會。
主要被用來反對最惠國待遇續簽，以及和人權掛鉤的理由，就是華國不對阿美利加開放市場，還有很多非市場經濟的做法。
如果能夠在好萊塢電影的進口問題上，有一個合適的讓步，這樣就能夠讓反對派最高的聲音失效。
當然，對方也有顧慮，如果做了讓步，這邊的最惠國待遇又沒有續簽，那就等于投資落空，絕非對方樂見。
因此，這次談判的主要定調，就局限在把每年進口的好萊塢電影，局限在一個很低的數量水平上。
但是這個數量，恐怕又會被拿來做借口攻擊華國的市場封閉。這也是羅納德定下的策略，盡量爭取非分賬的買斷式進口的窗口不要關上。同時在審查上享受和分賬電影一樣的待遇。
如此一來，總進口的數量就可以在文本上顯得沒有限制，而萬一最惠國待遇沒有續簽的話，也可以非常方便的把進口量限制在個位數。
“最終的協議是，大概會是定一個每年的總額度，然后每家公司單獨申請。就像對方給一個大鍋，至于燒出什么食物，則要每家公司自己往鍋里丟。”
“電影院的事情呢？”
羅納德問起在徐家匯這里設立合資影院的事情，這件事情的進展也很不錯。徐家匯本來就希望引進一些世界先進水平的多廳電影院，帶動本土電影院的升級改造。
要是全盤引進，官方肯定有顧慮。但是如果不引進閉門造成，也害怕只是看上去像，運營和設備配置的精髓沒有學到。
這樣準許一兩個友好的投資商，進來開始一些樣板式的電影院，也是華國做事情經常的手法。友邦保險，涉外酒店，很多服務業都采用這種放一個進來，占據很少的份額，一邊掙錢一邊當老師教育行業的辦法。
考慮到羅納德和滬上電影界的淵源，和他在青浦設立的合資工廠運轉良好，這個電影院的試點也很有可能批下來。
“很好，不要怕吃虧，不要怕短時期不盈利，我要的是打開一個缺口，站住腳跟，至于以后的事情，要慢慢培養雙方的信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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