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雖出，卻無暖意。
寒風呼嘯，旗幟獵獵！
明軍營地內，肉香陣陣，聞之則讓人垂涎欲滴！
早上的伙食，每人三個大饃，一大塊紅燒肉，一碗肉湯，全都是熱乎乎的。
紅燒肉啊，還帶肥的，這可是非常難得的！
不過誰都知道，接下來將是拼命的時候，因此，沒有人想著分幾餐吃。
每個人都在大口吃著，用力吃著，吧唧著嘴！
唯一有區別的是，老兵淡定，新兵的表情有點凝重，甚至有的還有一絲憂心。
老兵是最先吃完的，拍拍手對同袍說道：“看你們那孬相，細嚼慢咽能嚼出個花來么？只要打好了這一戰，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有的是你好好嘗嘗的時候！”
“那些建虜不就是一個腦袋兩只手，又不是三頭六臂，直接干就是了！”
“我和你們說，建虜才多少人，這打仗啊，矮個高個全都要上；但我們不一樣啊，我們都是那么多人里面挑出來的。如今足餉不說，還裝備精良，這樣的盔甲，以前可只有將軍才能穿的。就憑這些，殺一個建虜都是虧了的。”
“回頭啊，聽號令，跟著一起做，誰要敢慌的，那就先死信不信？”
在老兵的影響下，大戰之前的緊張感，頓時就在新兵群中減弱了。
在他們吃完不久，集結的號令便傳下來了。
周遇吉、孫應元、黃得功、袁時中等人，全都歸于本部軍陣，開始召集各自的手下，傳達主帥的意圖。
周遇吉：“狹路相逢勇者勝！聽我號令，有進無退，殺！”
孫應元：“封妻蔭子正當時，贏了這一仗，就是光宗耀祖，敢有后退者，斬！”
黃得功：“兄弟們，在我們面前，那可都是一個個會動的銀子，跟老子一起，追著那些銀子砍，換酒換肉吃！”
袁時中：“兄弟們，皇恩浩蕩，給了我們重新做人的機會，如今正是報效朝廷，報效皇上的時候到了！”
按照孫傳庭的安排，黃得功是主力，對陣建虜本部，兩側是孫應元和周遇吉策應，攻擊建虜本陣側面之敵。袁時中領騎軍護衛步軍，并伺機而動。
最后孫傳庭領一萬人馬，在軍陣后面作為預備隊。
命令傳下之后，明軍都集結在偏廂車后面，準備作戰。
建虜這邊，也是差不多，滿八旗，漢八旗以及蒙古部族的兵力，幾乎和明軍差不多的時間開始集結。
阿巴泰對手下頭目也有安排。
“明軍善守，必定龜縮車營后面。”
“車楯掩護，只要破了車營，短兵相交，便是明軍潰敗之時！”
“此戰之后，再無明軍能對我軍造成威脅，明國的花花世界正在等著你們！”
事實上，建虜和明軍交手不知道多少次，非常熟悉對方的戰法。
因此，阿巴泰的作戰安排，也是和以前一樣，只要拼著損失，沖進明軍隊列中的話，那就是贏了！
冬日越升越高，嗚嗚嗚的號角聲在空中回蕩。
一隊隊的軍卒，在旌旗引導之下，各自列陣。
蕭殺之氣，在寒風呼嘯聲中，越發地明顯。
一個個的錦衣衛校尉，在各軍陣中穿梭，同時大聲喊著話。
“此戰必勝，賺取軍功正當時！”
“多殺韃子好娶媳婦，不殺韃子沒媳婦！”
“殺光韃子，保家衛國！”
“此戰要是輸了，就是你們的親朋好友遭難！”
“有進無退，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以前的時候，可沒有錦衣衛在軍中的，更不會臨陣說教。
但是這一次，據說是崇禎皇帝的旨意，才有了這么一幕。
當然，這是還在軍陣準備時。隨著新的號令傳下，這些錦衣衛便退回帥旗那邊去了。
明軍將士，一個個的耳邊，還回響著錦衣衛校尉的喊話，全都表情嚴肅。
這個時候，軍陣中的各級將校又開始各自喊話，主要是陣前準備，包括檢查槍械彈藥等等。
等到后來，全軍就安靜下來了，就等著戰事的開始。
而在建虜這邊，相對大明將士這邊來說，則要輕松多了。
甚至其中不少人，在集結的同時，還在交頭接耳的。
無外乎，就他們的以前的經驗，在嘲笑對面的明軍竟然敢一頭撞到大清這塊鐵板上來。
“明狗真是不長記性，今年初才剛吃了一個大敗仗，十二萬精銳全軍覆沒，如今竟然又來找虐！”
“可不是，對面聽說還都是新兵！想想也是，明軍那還有什么精銳，不要看現在有模有樣的，一旦戰起，信不信一個個嚇得尿褲子！”
“我就告訴你們吧，打明狗其實很簡單，只要破了他們的烏龜殼，他們就會一瀉千里的！”
“沒錯，他們其實就依仗火器而已，只要被我們近身，他們就完了，那么多次戰事，就沒有例外的。”
這些言論，同樣存在于那些蒙古部族當中。稍微有點不同的是，有一些狐假虎威的嫌疑，多是說和大清軍隊一起打明軍的時候怎么樣怎么樣！
反正就一個意思，這一次的戰事，明軍顯然也是必敗無疑！
從集結開始，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后，面對綿延幾里長的明軍陣線，建虜中的蒙古八旗便首先出動了。
他們紛紛怪叫著騎馬沖出陣營，往明軍那邊沖過去，看那氣勢，似乎是一往無前那種，要一口氣沖進明軍陣營中一樣。
這樣的馬隊，在整條明軍陣線中，至少有十來處。
馬蹄聲隆隆，卷起一片片的塵土，向明軍陣中撲過去。
后面的阿巴泰，冷眼盯著戰場。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騎軍沖鋒就是一種手段，遇到一些明軍，經常會引發明軍軍卒受不了那騎軍沖鋒的氣勢而慌亂開槍。
而在戰時，往往只要有一個開槍了，其他明軍軍卒也會跟著開槍。
這種遠距離的開槍，沒有一點傷害，趁著明軍裝彈時候，就很可能沖進明軍陣中，從而一舉打敗明軍。
不過，讓阿巴泰有點遺憾的是，對面這支明軍，并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不但沒有開槍，甚至連開炮都沒有開炮。
眼看著騎軍快要沖入火槍的有效射程，最終，蒙古八旗的這些人馬呼嘯著拐了個彎，不敢真的撞過去。
阿巴泰見這一招沒用，便又讓手下揮動令旗。
這一次，建虜步軍便開始動起來了。
在這華北平原上，一輛輛地楯車，被建虜推著往明軍陣前而去。
每個車楯的后面，都躲著蒙古弓箭手，還有不少白甲兵和精銳披甲兵。
車楯和車楯之間，都留有足夠的空隙，有騎兵蠢蠢欲動。
孔有德的炮兵，推著大小口徑的火炮，就躲在車楯陣的后面，也往前挪動，尋找合適的距離準備炮轟明軍車營。
還有那些蒙古部族，大都是騎兵，也跟著前面的步軍緩緩移動，就像草原上的餓狼，看到有便宜可占的時候，必然會猛地撲上去。
十來萬的建虜和蒙古韃子，全軍向明軍陣地這邊壓過去的時候，看著就仿佛是鋪天蓋地一般，聲勢真得非常浩大！
這一次，明軍的火炮，沒有再沉默了。
偏廂車上的大口徑火炮，比如大將軍炮和大型佛朗機炮，便先開始怒吼了起來。
“轟轟轟……”
硝煙騰起的當口，一顆顆鐵彈激射而出。
“嘭嘭嘭……”
這是鐵彈砸在土里的聲音，也是鐵彈激射砸到車楯上的聲音。
有的鐵彈落空了，但是更多的鐵彈，卻是多少都會砸到建虜。不過一輪炮擊中，被砸爛的車楯，相對來說，也是少數。
明軍火炮的轟鳴，仿佛也成了建虜突然加快速度的信號。
就在明軍火炮開始轟擊的時候，那些車楯全都加快了速度，往明軍陣地這邊擁了過去。
“轟轟轟……”
“嘭嘭嘭……”
明軍的火炮，此起彼伏地響著，一陣陣騰空而起的硝煙，被呼嘯的北風吹響在車營后面集結的明軍將士那邊。
孫傳庭在一輛偏廂車的車頂，用望遠鏡觀察著敵情，很快就發現了建虜軍中的炮兵。
于是，一個親衛便迅速騎馬離開，來到前線位置傳達軍令。
孔有德這邊，頓時就倒霉了，他這個方向的明軍大口徑火炮，全都往他這邊轟了過來。
一顆顆的鐵彈，呼嘯著犁出一條條的血溝，讓他壓根就無法有架炮的機會。
后面的阿巴泰看到這一切，不由得臉色陰沉。
雖然他已經有思想準備，在攻進明軍軍陣前，肯定會有損失，但是他沒想到，這支明軍的火炮不少，準頭似乎也不錯，讓他的手下損失，比他預估地還要多了！
沒事，沒關系，等再靠近一些，弓箭手和火銃手開始還擊的時候，就能壓制明軍的火炮火槍了！
他的這個想法，同時也是建虜軍中那些老兵的想法。
就算如今損失多一些也沒關系，只要沖過去就好了！
于是，他們一個個都是憋著一口氣，加快了車楯的推進速度。
“殺啊……”
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建虜的車楯，大概損失了十分之一左右，終于沖到了一箭之地的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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