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不過崇禎皇帝說得這話，也確實是實話。
第一次試產，諸多方面經驗不足，更不用說，對于含碳比例的調控了。
按照劉偉超教過來的方法，要定量地按比例調試，一直到找到明代這邊自己能掌握的最佳比例，然后才開始大規模生產。
因此，崇禎皇帝說完之后，就當著孫傳庭和周遇吉的面，開始指點方正化這邊，大致上要怎么做接下來的事情。
有現貨胸甲在，他此時說話的權威性，遠比之前帶孫傳庭第一次過來見識時，要高多了。
看著崇禎皇帝在吩咐煉鋼細節，侃侃而談的樣子，不管是孫傳庭，還是周遇吉，全都是一臉欽佩！
他們要么是帶兵將領，要么是統軍文官，對于精鋼的重要性，絕對是有一個非常高的認識，不會有那種奇淫技巧的觀念。
哪怕此時的皇帝不務正業，竟然在說匠人的事情，他們兩人也還都是欽佩不已的！
崇禎皇帝指點完了之后，便又問方正化，問出了他最為關心的問題道：“大伴能否通過此次試產，大概估計出一副盔甲的成本？”
有關錢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關心，因為他窮怕了！
劉偉超說過，通過這種流水線的方式，并且經過水力工具的輔助，能極大地降低成本。
因此，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對方正化交代過要估算成本的。
此時，方正化一聽崇禎皇帝問到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便立刻回奏道：“一套此等鋼材所打造的護軀甲，全套含鐵盔、鐵面、鐵衣與鐵裙，大概會重30斤左右。”
頓了頓，他才說出了崇禎皇帝最為關心的答案道：“奴婢估計，這種方式所產精鋼一斤只需要2錢銀子，差一點的鋼只需1錢，多煉鐵則不到5分。這一副盔甲，總共合計，大概是10兩銀子左右。”
一聽這話，周遇吉下意識地說道：“這不可能！”
說完之后，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御前，便連忙向崇禎皇帝告罪道：“末將一時太過震驚，以至于御前失禮，還請陛下責罰！”
崇禎皇帝一聽，當即哈哈一笑，心情顯然非常好，對周遇吉說道：“無妨無妨，你瞧，孫卿也是非常震驚呢！”
周遇吉一聽，轉頭看去，果然看到孫傳庭也是一臉震驚的樣子。
不過對此，他是一點都不意外的。
因為實在是方正化所估算出來的成本，太過嚇人了！
不是貴，而是太便宜了！
棉甲就不說了，鱗甲一副要近百兩的價錢，最好的山文甲，是要超過三百兩的。而如今打造出來的盔甲，其堅固程度比山文甲都要好，但是價格之便宜，竟然只要十兩左右，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孫傳庭和周遇吉他們兩人這樣的反應，讓方正化心中非常地自豪，便給他們詳細解釋道：“鱗甲一般大概重50斤左右，材料成本不過10兩，但是要把幾千鱗片一片片鍛打出來，再一片片串綴起來，需工需時甚多。”
說到這里，他一挺胸，非常自豪地說道：“可如今萬歲爺傳授的法子，是出鋼糊后先滾軋成紅熱鋼板，再用水力沖壓機沖壓成型，接著入爐退火處理，最后組裝起來便是。生產甚速，又不耗多少人工。故此價廉若斯也！”
崇禎皇帝聽到這里，便也淡淡地開口說道：“這等板甲，以前其實也可打造。但是打造成本極高，同時損壞修補不易。相反，鱗甲類手工打造較易，修補容易也比較便宜，但是比較重，材料成本較高，同時防護力低些。故而過去為了省錢，軍中多造鱗甲。板甲或者明光鎧這些極少。”
說到這里，看到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說話，他便繼續給他們說道：“如今朕這種打造方式，幾乎不需手工，成本大頭反而是原料而已。甚至如果壞了，也不用補，直接換掉便是。我們可以舊換新，那壞掉的盔甲直接收回來回爐融掉，然后不用多久又能打造出一副新的盔甲。”
聽到這話，周遇吉竟然有點結結巴巴地說道：“陛下，那……那豈不是說，就連普通……普通軍卒都……都能用得起這等……這等盔甲了？”
按照崇禎皇帝的描述，這種極低成本的盔甲，堅固程度還要勝過山文甲的，真得能大批量打造，別的不說，勇衛營和京營估計都能用上。
這樣一個美好的場景，對于作為武將的周遇吉來說，真得是有點難以想象。甚至可以說，他連做夢都難以夢到的！
想象一下，以后他帶著這么一支鐵甲軍隊，那是真得有無敵的可能！
此時，周遇吉越是這樣，崇禎皇帝的心中，就越是高興。
不過表面上，他卻還是保持著風輕云淡的表情，淡淡地說道：“沒錯，等整個打造流程都熟悉了之后，朕便會下旨加大產量。至少在建虜入關之前，朕打算把勇衛營全都配備起來！”
周遇吉一聽，立刻單膝跪地，昂著上身，雙手抱拳，向崇禎皇帝大聲奏道：“陛下，末將愿為先鋒，定能殺他個落花流水！”
就算是在原本的歷史上，在崇禎十五年年底的時候，聽聞建虜入寇，他都是無所畏懼，在楊柳青伏擊了建虜，野戰贏了建虜。
只是很可惜，因為是崇禎末年，隨后是滿清天下，他的這個戰績就被淡化，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過這樣的勝仗。
如今，有鋼鐵軍隊的底氣，周遇吉自然更有信心，說要殺建虜一個落花流水，絕對不是喊口號而已！
崇禎皇帝對于這位愛將，那是非常喜歡的。見他如此，便上前親自扶了他起來，笑著說道：“卿且不要高興太早，還有呢？”
孫傳庭和周遇吉一聽他這話，頓時就愣住了。
不要高興太早，這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有其他不好的方面沒有想到的？
這么想著，他們看看崇禎皇帝的臉色，卻也沒發現崇禎皇帝的臉色有變？
他們正納悶著，崇禎皇帝就開口了：“你們再想想，這些好鋼還會用于其他軍械，比如刀槍劍戟，火銃以及火炮的打造！”
他自己心中都激動，不過表面還是保持著冷靜說道：“朝廷軍隊的裝備，無論攻防，都將會得到很大提高的！”
聽到這話，身為帶兵將領，戰場廝殺慣了的周遇吉，幸福的快暈倒了！
崇禎皇帝的話，一點都沒錯。
這好鋼是關鍵，如今能大批量地得到，那么不但可以用來打造護甲，同樣可以用來打造進攻性的武器。如此一來，朝廷軍隊的戰力，絕對會得到極大地提高！
真是，身為帶兵將領，竟然被護甲給蒙蔽了眼睛，都一下忘記了還有其他軍械也能同樣得到提升！
雖然心中這么想著，可周遇吉的臉上，卻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笑容，因為他知道，從此以后，他能打更多的勝仗了！
一向以冷酷聞名的孫傳庭，此時也全然沒有了他的冷臉，一直是笑容，在崇禎皇帝說完之后，他跟著說道：“以后不但是軍用，連民用的鐵器，同樣能得到很大的改善。陛下此等精鋼冶煉之法，實乃利國利民之基礎大法也！”
其他人一聽這話，紛紛向崇禎皇帝恭敬地說道：“陛下圣明！”
聽著他們的話，崇禎皇帝的心中，滿滿地都是成就感，他也沒法再保持那種淡淡的表情，笑著說道：“這就是科學，等以后，卿等看著，朕會讓你們看到更多好東西的！”
說話間，他要在大明朝推廣科學的決定，又一次得到了極大的加深。
對于劉偉超那個世界的神奇，他知道皆是科學引發。就算這輩子做不到那樣，也要讓以后的大明朝能達到那樣。
此時，孫傳庭等人，又一次聽到崇禎皇帝在提“科學”，不由得非常好奇。
很自然的，就聽孫傳庭問道：“陛下，這科學到底是何物？”
“科學便是萬事萬物的規律，學而用之，知其然，而后知其所以然，便能用來造福萬民！”崇禎皇帝一聽，當然樂意解答，便立刻回答道。
他沒有說，這是匠人之學，那太低端了，因此換個說話，用他從劉偉超那邊聽來，覺得最恰當的說法。
孫傳庭一聽，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格物致知，怪不得，先賢早已明確過。陛下對于此道，實乃精深也，微臣佩服！”
聽到他的恭維話，崇禎皇帝比聽方正化他們的恭維話，還要高興百倍，當即笑而不語，心中樂開了花。
他越來越覺得，其他方面，他比不過這些臣子。可是，科學一道，他卻是能碾壓這些臣子的。
看來以后，還需要向劉偉超多請教請教，加強自己的長處才行！
學習科學的主動性，就這樣在崇禎皇帝的身上得以體現出來了。
君臣之間高興了一會之后，忽然，就見周遇吉沒了笑容，向崇禎皇帝說道：“陛下，行軍打仗，兩件事最為重要，一是人。末將統領，由陛下打造之軍械裝備，人這一塊便無問題；可是，另外一樣，便是糧，此也是大事，馬虎不得啊！”
這幾年，他一直領兵在外打仗救火，自然是感受最深了。
糧草問題，就是限制朝廷軍隊的一個非常大的因素。
他這邊是勇衛營，監軍是宮中太監，又是天子近衛軍，地方上不敢耽擱了他們的糧草。也是如此，他們才能做到軍紀嚴明，只管用心打仗便是。
可是，別的軍隊，卻沒有這等方便了。地方上基本不管，一邊打仗，還要一邊籌糧，很多朝廷軍隊，便由此動刀子搶糧。朝廷軍隊的軍紀敗壞，朝廷方面其實也是有責任的。
周遇吉眼看著崇禎皇帝非常完美地給解決了軍械精良問題，自然也就想到了影響軍隊打仗的另外這個非常重要的因素了。
孫傳庭聽了，也是點點頭說道：“如果有糧，也能招募到更多兵源，還能招安瓦解一些賊人。如果有糧，流賊的隊伍也不會那么多了！”
說到這里，他想起什么，就又補充說道：“陛下，如今京師的糧價，又漲了不少。對京師民生影響極大，也同樣會影響京營的整頓！”
崇禎皇帝一聽，頓時就皺了眉頭說道：“京畿之地，不是還安穩么？怎么糧價就又漲了？”
“微臣覺得，還是最近陛下用錢多了，那些奸商便坐地起價！”孫傳庭聽到他這個問話，就把他的猜測說了出來。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頓時就怒了，又是奸商！
真得是無商不奸！
真是該死，該死，該死！
想到這里，他便冷聲說道：“讓他們漲價，朕回頭把他們全都抄家了！”
如今的崇禎皇帝，真得是越來越喜歡抄家了！
不過他這也只是說說而已，就算他再痛恨奸商，可也知道一個道理。
如果把所有商人都給抄家了，那以后就沒有商人。那貨物的流通，就會受到很大的障礙！
孫傳庭當然知道，皇帝所說，乃是氣話，便出主意道：“不如擇其奸商一二，殺一儆百！”
對于商人，他也同樣沒有同情心的，因為商人的眼里只有錢，就活該被收拾。
士農工商，商人一直排在最后，不是沒有道理的。
崇禎皇帝一聽，立刻便想到了那八大“皇商”，便點點頭，對孫傳庭說道：“你們放心，朕過幾天就會狠狠地收拾他們一頓！”
說完之后，他看向周遇吉，又給自己這位愛將說道：“勇衛營前陣子派出的騎兵，就是為糧食而去的。糧食之重，朕亦知之；早之前，朕就已經在操心此事了！”
“陛下圣明！”周遇吉一聽，不由得非常欣喜，立刻恭聲奏道。
在他心中，崇禎皇帝真得是越來越圣明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天，崇禎皇帝臨走之前，下了一道封口旨意，有關精鋼冶煉這些，全都要保密。如果可以，最好在伏擊建虜的時候，能給建虜一個天大的驚喜，那才是最好的！
隨后，他帶著太子朱慈烺回去，第一時間，便想著聯系劉偉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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