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蛋被雷部帶走沒多久,西天府尚書任華真人就讓捉殺將軍陸文邕把消息送到了斷界山。
鴻清宮,玉星殿。
方鑒得到陸文邕的消息后,朝陸文邕問道:“黑蛋寫的那篇文牘你手里有嗎?”
“有的。”陸文邕點頭說道:“我在通文碑上抄錄了一份下來。”
通文碑,是太玄司局豎立在四大天門外的一座天碑,這通文碑一是用來公布天庭政令詔書,二就是用來展示仙官們的文牘論章。
歷來神仙、仙官們如果對一件事有巨大的爭執和爭論的話,那那么就會將自己的論點寫成文牘,發呈給通呈院,然后由通呈院在通文碑上展示出來。
陸文邕將黑蛋寫的文牘遞給方鑒后,方鑒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朝陸文邕問道:“是雷部的人把他帶走的嗎?”
陸文邕點頭道:“是的,是六位雷兵前來把他帶走的。”
“沒有雷將嗎?”方鑒又問道。
陸文邕搖頭道:“沒有雷將。”
“嗯。”方鑒點頭道:“沒什么大事,他是吃了一個悶虧,不過不要緊。”
方鑒將那文牘收起,說道:“你先回去吧,代我感謝任華真人。”
陸文邕連忙起身拜道:“是,鴻清真君,下官告辭。”
隨后陸文邕便拜辭離去,方鑒也沒有前往雷部,而是繼續留在斷界山中,靜觀事態的發展。
與此同時,雷部,太乙雷霆司主殿。
黑蛋站在大殿中央,身后是負責拘押他的六名雷兵。
而在大殿上首,則坐著太乙雷霆司上相蹇和,以及太玄都省太玄都主吏光廷真人。
“胥弘淵。”蹇和看著殿內的黑蛋道:“你已經承認那文牘是你寫的了嗎?”
黑蛋看著蹇和道:“是我寫的,怎么了?難道犯天條了嗎?”
“難道沒有嗎?!”光廷真人厲聲呵道。
黑蛋看著光廷真人道:“我那篇文牘犯了哪條天條?你告訴我。”
“你擅議朝政,辱罵天庭仙官,否定天兵天將,難道沒有犯天條嗎?”光廷真人冷聲道。
黑蛋看著光廷真人道:“我讀書少,但不代表你就能騙我。大家都可以討論華光寶銃之事,憑什么我就不能議論?在說辱罵天庭仙官,這點確實,但天條也沒說仙官不能辱罵仙官啊?至于否定天兵天將,這就更是無稽之談,只要看過我那篇文牘的都知道,我只是借天兵天將打個比喻。”
“狡辯。”光廷真人冷笑道:“你這篇文牘分明就是借華光寶銃之事來反對大天尊設立天兵天將的制度,你這叛逆之心,路人皆知。但你一個小小的西天府守宮天將,現在也不過是五品仙官,肯定沒本事也沒那個膽量寫出這篇文牘,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說,是誰指使你寫這篇大逆不道的文牘的?你們寫這篇文牘有什么目的?速速招來!”
黑蛋聽到光廷真人的話,直接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我就是看不慣那些人的樣子,這篇文牘就是我自己寫的,字是我寫的,蓋的也是我的章印,沒有別人指使。”
‘嘭’
聽到這話的光廷真人猛地一拍桌案,抬手指著黑蛋呵斥道:“你若不從實招來,便讓你嘗嘗雷部的刑罰。”
一聽這話黑蛋還沒說什么,一旁的太乙雷霆司上相蹇和卻沉默不了了,當即朝光廷真人說道:“光廷真人,我們無權對一個未明確觸犯天條的仙官施刑。”
“不可能。”光廷真人說道:“鴻清真君都可以,憑什么我們不行?”
“...”蹇和聽到這話直接愣住了,半晌后才反應過來,然后開口說道:“首先,我們不是鴻清真君,也不是司法天神,沒有那樣超然的權柄。只有明確已觸犯天條,或者有重大嫌疑的我們雷部才有權施刑。”
光廷真人眉頭緊皺,問道:“真是這樣嗎?”
蹇和當即說道:“的確是這樣的,胥鴻淵只不過寫了一篇文牘討論華光寶銃,以及罵了一些仙官,并未觸犯天條。”
“但他否定天兵天將,天兵天將可是玉皇大天尊設立的,他竟然敢否定,這就是大逆不道,已然犯了天條。”光廷真人說道。
蹇和聽到這話,目光看著光廷真人已經有些不悅了,“光廷真人,這種斷章取義妄加罪名,和文字獄沒區別。”
光廷真人淡淡一笑,說道:“這有什么?鴻清真君對付那些妖魔逆從也用過這樣的辦法,鴻清真君用得,難道我就用不得嗎?”
蹇和淡淡地道:“但鴻清真君從未對天庭仙官用過這種辦法,對天庭仙官,鴻清真君向來是有罪查罪,從不捏造莫須有的罪名加罪。只有對待那些敵人或隱藏著的敵人才用這種辦法,光廷真人,這不一樣。”
光廷真人面色一僵,他聽出了蹇和話中的潛意,那就是鴻清真君雖然也用過這種辦法,但那是對外人,對天庭自己人鴻清真君從不用這種辦法對待。
“那他文辭粗劣,辱罵仙官,有失仙官威儀。”光廷真人不再堅持給黑蛋加罪,而是說出了黑蛋那篇文牘中明確的罪過。
蹇和點頭道:“此罪確實。”
蹇和說著,便朝黑蛋問道:“胥鴻淵,你言辭鄙劣,辱罵仙官,此罪你認是不認。”
黑蛋聽到這話當即昂首答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我確實罵過那些人,而且罵的很爽。”
“他承認了。”光廷真人說道。
蹇和點點頭,然后看著黑蛋道:“胥鴻淵,既然你已認罪,那依據《天條·仙官律》第十四條規定:凡諸神仙官以行為言辭侮辱他人,墮失仙官威儀,初犯者雷澤囚禁三月,再犯者受雷鞭一百,三犯者留品去職,百年內不再敘用、并罰俸祿一百年。”
說完,蹇和朝黑蛋道:“你是初犯,所以便罰你囚禁雷澤三月,此乃雷部處刑符詔...”
“等一等。”就在蹇和即將對黑蛋處刑敕詔的時候,一個大喝突然從殿外傳來。
隨后只見一道金色的身影躍入大殿,蹇和定睛看去,隨后面色微變,連忙起身走下殿階拜道:“哮天犬將軍,您怎么有空到我太乙雷霆司來了?”
原來那道金色身影正是哮天犬,蹇和行禮拜見過后,哮天犬一臉不快地看著蹇和道:“聽說我兄弟被你們雷部抓了,我想來問問我兄弟犯了什么罪?”
“大哥。”黑蛋連忙朝哮天犬叫道。
哮天犬點了點頭,說道:“老弟你放心,有大哥我在,我看誰敢冤枉你。”
“呃...”蹇和看到這一幕直接愣住了,就連身后的光廷真人也愣住了。
他們完全沒想到黑蛋竟然還有這一層關系,光廷真人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他這一次說白了就是代表太玄都省那一群文官來的,黑蛋主要罵的也是他們,而黑蛋又是武官,所以他們自然要先拿黑蛋這個好欺負的開刀。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好欺負’的家伙竟然有這么大的后臺,他是哮天犬的弟弟,那豈不是說和二郎真君也有關系?
不過蹇和倒沒想那么多,從始至終他都不站在任何一方,完全是秉公審理。
所以蹇和便將黑蛋的文牘和他的罪過向哮天犬說了個清楚,但哮天犬在聽完后卻道:“這判的有問題吧?你這個太乙雷霆司上相一點也不合格。”
聽到哮天犬這話,蹇和倒是來了興趣,問道:“哮天犬將軍,您說我這個太乙雷霆司上相不合格,判的有問題,請問是哪里不合格?哪里有問題?”
哮天犬指著黑蛋的狗頭朝蹇和問道:“你看他是什么物種?”
“...是狗。”蹇和說道。
哮天犬說道:“這就對了,俗話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能指望一只狗能說出什么好話呢?所以那篇文牘不是一個辱罵諸位仙官的文章,它只是一條狗對著諸位仙官在狗叫罷了,這也能叫‘罪’嗎?天條規定了不許狗叫嗎?有沒有這條規定?嗯?”
“這...”蹇和汗顏,連忙說道:“哮天犬將軍言之有理啊,狗當然是要狗叫的,狗叫不犯天條。”
一旁的光廷真人聽到這話心里雖然急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因為哮天犬這算是找到了天條的漏洞,那就是沒有規定妖類物種...黑蛋作為一只狗妖成仙,人家狗叫也很正常吧?
所以光廷真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蛋脫罪,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當然他也不想上去阻止。
“為了一個小小的五品仙官,得罪二郎真君實在不值。”光廷真人心中想道。
最后他只能眼看著黑蛋脫罪被哮天犬帶走,蹇和還親自吧哮天犬二人送到了門口。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出了雷部,黑蛋朝哮天犬問道。
哮天犬嘿嘿一笑道:“你永遠不知道我家主人在天庭有多大勢力,抓你的雷兵剛從雷部出發我家主人就得到消息了。”
“二郎真君真厲害啊。”哮天犬滿臉崇拜地道:“大哥你有這么一個主人真是太幸福了。”
“哈哈哈。”聽到這話的哮天犬非常開心,然后指點黑蛋說道:“你也是死心眼,太實誠了,罵人不是那么罵的。”
聽到這話,黑蛋也是有些郁悶,道:“憑什么那些人抹黑鴻清師叔就不會被抓,我只是罵了幾句就要被抓?”
“人家那叫陰陽怪氣,又沒有明著罵你鴻清師叔,怎么抓?你以后也要學會陰陽怪氣,這樣你再罵他們就不會被抓了。”哮天犬說道。
黑蛋聞言,頓時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忽然眼睛一亮,道:“大哥,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于是在黑蛋被哮天犬送回西天府一天之后,四大天門通文碑上又出現了那個署名‘西天府守宮將軍胥鴻淵’的文牘,內容還是為支持華光寶銃,并且反駁那些反對華光寶銃的仙官。
然后在這篇文牘的末尾,黑蛋對那些反對華光寶銃比較激烈的仙官一一點名,然后在這些人名字身后加上了: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等各種排列組合不同的狗叫。
太玄都省太玄史令李業真人看到這篇充滿狗叫的文牘,發現他的名字后面也跟著一長串狗叫,李業真人一臉郁悶地道:“我知道他在罵我,但我不知道他在罵我什么。我也不能回罵,因為我不會狗叫。如果我用我的文字回罵,那我就觸犯天條,有失仙官威儀了。”
這一天,整個天庭的通文碑上都被狗叫聲充斥了,所有被狗叫聲點名的仙官都是臉色發綠,卻又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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