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生氣了。”
一個身著金線流云道袍,頭戴連華冠,天生麗質,眉目如畫的女仙嬌軀側臥于軟塌之上,聲音略帶著一絲慵懶。
“左右不過是幾只仙鶴罷了,那女子是有些來歷的,她手里的法寶可不簡單,你還是莫要去招惹她。”女仙聲音細嫩,宛如嬰兒。
先前那個被梅羨章打哭的童子此刻正立在軟塌前哭訴,當他聽到女仙的話時,當即告狀道:“可是娘娘,她還出言譏諷您。”
“我知道。”女仙淡淡地道:“不過這是我的私事,輪不到她來管。”
這女仙這正是玉真宮持盈真人,說到這里,持盈真人一雙清眸透過紗簾,落到了墻壁上的一幅掛卷之上。
只見那掛卷上面寫著兩行娟秀清絕的七言詩詞:“歡盡春宵纏綿意,未解人間幾風流。”
少時,持盈真人目光收了回來,落到眼前童子身上說道:“童兒,你若想討個公道那也不難。”說罷,持盈真人敕出一道符詔說道:“你持我符詔上天庭,至雷部找雷霆都錄,就說有賊人盜竊我玉真宮仙禽,請派雷兵雷將捉拿就是。”
自從天庭和道門合流之后,道門之中凡是有名號的仙人都在天庭得封了‘果位’,持盈真人也一樣,是天庭敕封的‘真人’果位。
也就是說她在天庭是有名位的,只是沒有神職和官品罷了。
小童子聞言面色一喜,當即接過符詔說道:“是,娘娘,我這就去。”
隨后小童子轉身走出了持盈真人暖閣,離開玉真宮化作一道仙光直上三十六重天去了。
且說回亥隱山芽兒洞這邊,梅羨章和瑄瑛一人抱著一只烤著通體金黃的仙鶴大快朵頤,而方鑒則坐在一旁看著她們吃。
“你這小妖怪倒也奇怪,給你仙鶴肉你都不吃?”梅羨章嘴里嚼著仙鶴肉,目光詫異地看著方鑒說道。
方鑒看著梅羨章吃的滿嘴流油,笑道:“你吃你的吧,嘴上的油都要滴到衣領上了。”
“嗨。”梅羨章擺了擺手,道:“怕什么,吃完用法力一清就沒了。”
正說話間,突然天空中雷聲大作,一片雷云迅速飄到了亥隱山上空。
方鑒緩緩站起身來,然后慢慢向后退去,下一刻一道轟雷聲憑空響起,緊接著那片雷云以極快的速度降落下來,很快就落到了與芽兒洞齊高的空中。
當雷云落下后,只見雷云之上站著一名雷將和一百多個雷兵,而在雷將身邊還站著一個小童子。
“咦?”梅羨章看到小童子愣了一下,然后捧著只剩小半只的烤仙鶴站了起來。
“總兵使者,就是她們,偷殺我家娘娘的仙鶴,你看她們還沒吃完呢!”小童子指著梅羨章朝那雷將說道。
方鑒倒是認得這個雷將,他是雷部總兵使者祖青,太乙玄仙道行。
祖青聞言縱身飛到了梅羨章和瑄瑛面前,然后看著二人手中還沒吃完的烤仙鶴道:“你們手里的仙鶴是從哪來的?”
瑄瑛看到雷將還是有些害怕的,不過出于習慣還是第一個站了出來準備說話,但卻被梅羨章給攔住了。
“是我從玉真宮那里抓來的。”梅羨章說道。
“我也抓了...”瑄瑛也連忙低聲說道。
梅羨章看著祖青問道:“烤仙鶴吃犯天條嗎?”
祖青扭頭朝小童子問道:“玉真宮的仙鶴有沒有化形和誕生靈智?”
“沒有,都是我家娘娘豢養來觀賞的,只是通靈性,并未化形和誕生靈智。”小童子說道。
如果仙鶴已經能夠化形和誕生靈智,那梅羨章和瑄瑛可就是‘活吃生靈’的大罪,而豢養仙鶴的持盈真人也同樣有罪,因為天條《生民律》中規定,凡是所有已經誕生靈智和化形的妖類精怪,都不能豢養、吃食。
所以弄明白這個之后,祖青便朝梅羨章道:“烤仙鶴不犯天條,但是你偷的是持盈真人豢養的仙鶴,應當向持盈真人賠罪并賠償。”
“憑什么啊。”梅羨章頓時不樂意了,“她天天在玉真宮內設宴狂歡,放出一些靡靡之音,禍害方圓千里的修士、妖怪,她為什么不賠償?”
“有這種事?”祖青聽到這話立刻朝身后的小童子看去。
小童子臉色一變,道:“我家娘娘有時是會設宴款待一些道友,但也沒有天天如此啊,你這是血口噴人,你有證據嗎?”
“...”聽到小童子的話,梅羨章頓時愣住了,這段時間光顧著生氣了,竟然忘了用靈光照影保存證據。
看到梅羨章的神情,祖青心里已經有數,于是朝梅羨章道:“你說的事情本將后面會調查的,現在我們說說你們二人偷殺持盈真人仙鶴的事吧。”
梅羨章聞言立時來了脾氣,直接往地上一坐,狠狠地啃了一口手里的仙鶴肉道:“不行,你如果不先解決玉真宮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向她賠禮賠償的。”
“混賬!”梅羨章話音剛落,還不等祖青開口,不遠處的方鑒便厲喝一聲。
這一聲厲喝直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梅羨章抬頭朝方鑒看去,發現他罵的是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沒良心的小妖怪,虧我還好心請你吃肉...”
但梅羨章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小妖怪’周身仙光一閃,一個熟悉的偉岸身影霎時出現在了她的眼簾之中。
“師父?!!”梅羨章驚呼一聲,隨后使勁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當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時候,一旁的祖青已經率先上前稽首拜道:“雷部總兵使者祖青,拜見鴻清真君。”
“鴻清真君!”瑄瑛反應了過來,趕緊俯身叩拜道:“拜見鴻清真君。”
方鑒朝祖青拱手還禮,然后邁步走到梅羨章面前道:“跪下。”
梅羨章癟著嘴巴,慢慢跪在了地上,但她的雙手還捧著那半只烤仙鶴,“還舍不得丟是吧?”方鑒問道。
梅羨章聞言,當即回身將那半只烤仙鶴丟進了紫玉爐中,然后低聲說道:“師父,你干嘛要變成小妖怪的樣子?徒兒都認不出你了。”
“鴻清真君...是你師父?”此刻旁邊的玉真宮小童子才回過神來,一臉驚訝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梅羨章問道。
梅羨章‘哼哼’一聲,道:“那當然了。”
“是誰教你跟雷將那么說話的?”方鑒看著地上的梅羨章喝問道。
梅羨章道:“師父,我剛剛不是跟您說過了嗎?這又不是我們的錯,是玉真宮不對...”
“我問的不是玉真宮的事,我問的是誰讓你那么跟雷將說話的?”方鑒喝道。
梅羨章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和師父說的不是同一件事,馬上開口說道:“師父,我錯了。”
“起來,向雷部總兵使者賠禮。”方鑒說道。
梅羨章站了起來,方鑒這時又伸出手將瑄瑛從地上扶了起來,瑄瑛起身后偷偷看了一眼方鑒,然后又快速低下頭去,說道:“鴻清真君,都是我不好...”
但方鑒卻阻止了她,而是扭頭朝祖青道:“道友是雷部總兵使者,劣徒偷殺持盈真人仙鶴,道友是了解我方鑒的,依律執法就是了。”
祖青聽到方鑒的話,當即點頭言道:“鴻清真君高風亮節,下官佩服。”
然后祖青看向梅羨章道:“梅羨章,你要向持盈真人賠禮道歉,并向她賠償偷殺仙鶴的損失。”
梅羨章氣哼哼地道:“賠就賠,走,小童子,帶我去見你家娘娘。”
小童子聞言,先是看了一眼祖青,然后又抬頭朝方鑒看去。
方鑒笑著說道:“有勞仙童,帶她去玉真宮向你家娘娘賠禮道歉。”
小童子聽到方鑒的話,這才點了點頭,然后朝梅羨章道:“請隨我來。”
然后小童子便與梅羨章駕云飛離亥隱山,一路直朝玉真宮去了。
瑄瑛也想跟著一起去,但又被方鑒攔住,“這件事和你無關,你在這里等她回來就好了。”
“鴻清真君,都是我不好...”瑄瑛再次想要承擔過錯,方鑒卻笑道:“不是你的錯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攬。”
這時一旁的祖青已經叫來兩隊雷兵,吩咐道:“你們去方圓千里各妖洞查問查問,梅羨章所言之事是否為真。”
“是。”雷兵們恭聲領命,然后轉身離開了芽兒洞,朝四面八方山川洞府去了。
這時祖青才轉過身來朝方鑒抱怨道:“這持盈真人也真是閑得慌,這么點事自己不會解決,竟然要發符詔找我們雷部。不管吧,她畢竟是道門大德,管吧,芝麻大點事還得這么多人親自跑一趟。”
方鑒道:“這種與天法無干的事情以后可以不接。”
“唉,我們可比不得您鴻清真君,畢竟以后...是吧?”祖青目光帶著深意看向方鑒說道。
方鑒微微點頭,畢竟以后他們還有靠的上道門的時候,“不過嘛,既然令徒說這位持盈真人宴樂擾民,倒是可以查一下。”
“這是真的,她在玉真宮養了好多男人,每隔幾天就要和那些男人開宴會,鬧得方圓千里都不得安寧。”瑄瑛連忙補充說道。
祖青聞言一愕,道:“有這種事?”接著他又看向方鑒道:“這算不算聚眾靡亂啊?”
“呃。”方鑒也怔了一下,然后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要看道門戒律了。”
“要不讓齊律院的人來吧。”祖青說道。
方鑒頷首道:“也好,讓齊律院的人來辦吧。”
隨后祖青直接發了一道敕書,請值時神劉洪將此敕書遞交齊律院。
這時梅羨章又和那小童子返回了芽兒洞外,“師父,五只仙鶴,她竟然要我賠了十萬劫玉!”梅羨章來到方鑒面前,滿臉心疼地說道。
“五只?你吃了這么多?”方鑒滿臉驚訝地問道。
梅羨章道:“可是就算五只仙鶴,也沒有那么貴吧?!她們家仙鶴是金子做的嗎?”
“賠了就賠了吧。”方鑒道:“以后遇到這種事好好講道理,不許動不動就去損害人家的東西,還有,以后和天庭神仙說話客氣一些,不要動不動就耍脾氣沖撞別人,要是再讓我發現你這樣,我就把你丟到雷澤大獄里去。”
梅羨章縱然滿臉不爽,但面對方鑒的訓話也只得低聲應道:“知道了,師父。”
“好了,這里不要住了,去別處重新找個山頭住吧,修士四海為家,到哪里不是修行?為什么一定要是洞天福地和有靈眼的地方呢?”方鑒說道。
梅羨章卻抬起頭來看著方鑒道:“師父,我想在你身邊多待幾天。”
“也好。”方鑒笑道:“那你和瑄瑛這段時間就跟在我身邊吧,我也好考驗考驗你們這些年的修行如何。”
梅羨章和瑄瑛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而這時那小童子朝方鑒拜道:“鴻清真君,娘娘讓我代她向您致謝,娘娘說鴻清真君還是明事理的。”
聽到小童子這話,一旁的祖青面色微訝,方鑒倒毫不在意,拱手笑道:“請代我轉告持盈真人,就說小徒頑劣,多謝持盈真人諒解。”
說完,方鑒又朝祖青道:“祖道友,那我就先告辭了。”
祖青聞言,連忙朝方鑒拜道:“鴻清真君請。”
隨后方鑒駕起金云,梅羨章和瑄瑛收了芽兒洞內外的隨身之物,然后跳上金云跟著方鑒離開了亥隱山。
而就在方鑒離去后不久,那些雷兵也陸續返回,并帶回了方圓千里各洞妖怪的口詞。
小道士本以為梅羨章賠了劫玉這件事就已經結束了,但祖青卻又攔住了他,說道:“且不急,這里還有一事需要處置。”
說話間天上清光一閃,一道清凌凌的仙光霎時從天而降,落到了芽兒洞外。
只見來人:身著陰陽真師道袍,頭戴太清魚尾冠,玉帶束腰,身形高挑有致,周身神清氣華,仙顏卓絕,超凡絕塵。
祖青面色一肅,此人雖和他同為太乙玄仙道行,身為齊律院的二品執律使,品級和他一樣,但地位卻比他高了不少。
因為來人正是太上老君弟子,曾被方鑒在雷部施過刑罰的道門新秀季真娥。
而當初連陽神境都未達到、且和梅羨章同齡的季真娥,如今已經是太乙玄仙境的神仙了。
“執律使。”祖青上前朝季真娥稽首道。
季真娥朝祖青稽首還禮,然后問道:“道友敕書說玉真宮持盈真人破壞道門清規,可有證據?”
“有。”祖青當即將雷兵們調查的口詞交給了季真娥,季真娥拿到這些口詞,腳下仙光一閃,直朝玉真宮內飛去。
正在玉真宮暖閣玉塌上小臥的持盈真人見有人來,連忙從玉塌上起身,但當她看到是季真娥時,當即臉色一變,連忙起身行禮道:“季道友,你怎么來了?”
季真娥并未回答,而是將手中的口詞交給持盈真人道:“這上面說的是真是假?”
持盈真人接過那些口詞仔細看過之后,臉色微微一沉,然后抬起頭來看著季真娥道:“是真的。”
季真娥點點頭,然后拿出一道符令道:“你壞我道門清規,以一己之私擾亂眾生,現我以齊律院執律使之權,罰你往樓觀臺面壁思過三十年,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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