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縈繞著些許火燒云。
像是燃燒的血色河流。
陸行舟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卷庫走出來。
忙碌了一整天,再加上施展了三次讀心術,身體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走路都覺的踉蹌。
“小子,一天時間過去了。”
“銀子準備了嗎?你外面的家人,能給你湊齊嗎?”
“湊不齊的話,你可要小心了。”
“俺老大是神武司的,說弄死你,就一定會弄死你。”
魏大牛從他身邊經過,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
陸行舟直接摔倒。
抬起頭,就看到魏大牛那雙陰森的眼睛。
“你沒有兩天可活了。”
魏大牛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冷笑著離開。
陸行舟硬撐著爬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盡量讓自己緩和一些。
他頭痛欲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但眼睛里的兇殘,卻若隱若現。
“你們,連明天都活不過去。”
他在心里狠狠的說道。
硬撐著昏昏沉沉的身子回到了住處,陸行舟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趟在了床上。
休息。
晚上還有事情要做。
時間流逝。
月上枝頭,星空披滿蒼穹。
整個皇城都好像陷入了沉睡,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只有細微的蟲鳴,還有遠處傳來的打更聲。
陸行舟揉了揉眼睛,摸著黑爬了起來。
睡了大概兩個時辰,身體的狀態恢復了不少,雖然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已經不影響走路做事了。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屋門,走出住處。
夜里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還有一些潮濕的感覺,吹在身上讓他打了個激靈。
也更加清醒了。
“呼……”
陸行舟長出一口氣,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座院子。
按照白天的記憶,他很快來到了秉卷司。
到處都是漆黑一片,靜悄悄的。
只有一處的火光還亮著。
那就是秉卷司的掌事,胡公公的住處。
白天的時候,陸行舟小心的從幾個一同干活的太監那里,打探到了胡公公的消息。
這位胡公公,叫做胡庸。
是個勤懇敬業的人。
每晚都會忙碌到凌晨才會休息。
所以,陸行舟這時候過來了,趁著后者剛剛將手頭的事情做完,準備休息的時候。
“胡公公。”
“小的有事求見。”
陸行舟輕輕的叩響了屋門,聲音恭敬。
“什么人啊?這個時候來找咱家?咱家累了,有事明天說吧。”
屋子里傳來一個有些困倦的聲音。
“胡公公,小的是新來的,叫陸行舟,小的今天偶然聽到有人說偷貢茶的事情,心里有些害怕,想給公公匯報一下。”
陸行舟低聲補充了一句。
屋子里的聲音明顯驚了一下,然后屋門打開了。
胡庸已經換掉了白日里的那身灰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內袍,臉上吐沫的白粉葉似乎剛剛擦掉,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他皺著眉頭,面色凝重的盯著陸行舟,尖聲問道,
“你說什么?偷貢茶?”
“是的,小的今天上茅房的時候,偶然間聽到有人說,偷貢茶,藏在了水井里,小的很害怕,那些人好像看到小的了,我怕他們殺人滅口……”
“我……”
陸行舟裝出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噗通一下跪在胡庸面前,抱住他的腿,哀求道,
“胡公公,求您救救小的,小的剛進宮,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該找誰,小的不想死啊!”
陸行舟聲淚俱下,看起來真的像是被嚇壞了。
胡庸聽著這些話,則是目光里浮現出了一抹掩飾不住的好奇,還有陰森。
他冷聲道,
“起來,跟咱家好好說說,怎么回事。”
夜色依舊濃郁。
就像是被人用一盆墨水染過。
不知道什么時候,夜空里出現了一些黯淡的烏云。
月光被遮掩,顯得有些黯淡。
空氣中的風也更加顯得寒意逼人。
魏大牛躺在床上,本能的縮緊了身子,并將棉被裹的緊緊的。
他臉上露著笑。
在做美夢。
大石頭村的很多人,都做了太監,然后都跟著老大混。
老大是司禮監神武司的一個掌班。
雖然權力不是很大,但卻也有些手段。
這些年,他從內廷里倒騰出去了很多寶貝,賺了不少銀子,他家里在大石頭村,比里長還要尊貴。
同村的人們都羨慕的不行,陸續有人通過老大進入了司禮監。
魏大牛也不例外。
如今,他們這個小團體,已經有了十幾個人。
偷東西賣東西這種事情也做的越來越順手,賺的銀子也越來越多。
魏大牛雖然是新來的。
但是,他的父親和老大的父親關系很不錯,因為這個原因,魏大牛也得到了極大的信任。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夠飛黃騰達。
夢里,他正拿著賺來的銀子,在大石頭村的那些村民們面前,耀武揚威。
那些人們,都巴結自己。
自己的弟弟,也有很多人過來說媒,媒人把門檻都踩破了。
甚至有人還要給自己說媒?
“嘿嘿……”
魏大牛在夢里笑出了聲。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屋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寒風裹著夜里的冷濕空氣呼嘯而入。
魏大牛嚇了一跳,蹭的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什么……你們……”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兩個身手利索的太監,分別按住了肩膀,從床榻上給拖了出來。
一臉懵逼和恐懼中,魏大牛被拖出屋子,扔在了院子里。
冷風瑟瑟。
魏大牛穿著單衣,惶恐的抬起頭,便是看到,胡庸胡公公,一臉怒氣的站在對面。
而四周,則是有十幾個手握長棍的神武司太監,正目光兇殘的盯著自己。
“這……”
魏大牛被這陣勢嚇的打了個哆嗦,連話都還沒說,直接一股子尿就流淌了出來。
他身子也軟了。
“知道咱家為什么抓你嗎?”
胡庸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魏大牛的面前,那一雙眸子里,閃爍著讓人心悸的陰森。
“俺……俺……”
魏大牛早就被嚇懵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只知道往后縮。
“哼,廢物。”
胡庸鄙夷的搖了搖頭,一腳蹬在了魏大牛的胸口上。
似乎有一股勁氣迸發而起,魏大牛哀嚎一聲,直接擦著地面倒飛了出去。
嘩啦!
他重重的撞在了丈許外的臺階上,然后哇的一口,噴出了殷紅鮮血。
整個人也痛苦的蜷縮在了一起。
“帶上他。”
“再去神武司,把他那幾個同伙,給咱家一并抓了。”
“敢偷陛下的貢品,簡直膽大包天!”
“這一次,咱家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手腳不干凈的東西,是什么下場!”
胡庸尖細的聲音,響徹司禮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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