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被篡改記憶。”普洱平靜地說,他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潑在江蘺的頭上。
江蘺看著普洱,表情詫異,心跳難以平靜。
“普洱,被篡改了記憶的人是不會知道自己的記憶被篡改的。”江蘺的眼中,還有最后一絲名為希望的燭火沒有熄滅。
忽然,她的肩頭,再次被冰冷僵硬的手按住,這次的力氣,比之前更大,甚至讓她疼痛難忍。
“江蘺,你現在太緊張了,快讓你的心跳降下來。”普洱眉頭微皺,沒有再說篡改記憶的事情。
“我怎么平靜?”江蘺站在原地沒有掙扎,甚至連嘗試都沒有,不知為何,她感覺自己的眼眶越來越濕潤,淚水止不住流出。
“如果我從來不認識你多好,你想殺就殺,我根本無所謂,我已經受夠了!”
“可是我他媽認識你啊!普洱,我認識你,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知道你傷得我有多深嗎?你是個畜生,你是人渣!嗚嗚嗚啊啊啊啊!”
江蘺的情緒幾乎崩潰,本就已經無法控制的呼吸徹底失控,她開始啜泣,說的話也斷斷續續。
曾經的回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江蘺,快跑,普洱……他……瘋了,快跑啊!
隊友渾身鮮血,聲音有氣無力,即使這樣,在臨死前依然用最后的力氣警告。
江蘺,一切都交給你了,我知道過程很痛苦,但是,一定要堅持下去,黑夜過后總會迎來日出!
看似是鼓勵,然而卻是永遠的告別,一路走來,支持她繼續下去的只有她自己。
無眼老奶奶的雙手越發用力,緊閉嘴唇打開,尖利如鋸齒狀的淡黃色牙齒緩緩露出,牙齒上還有未清理的干凈的血肉。她的嘴巴張到最大之后并沒有停止,仿佛沒有極限,依舊繼續張大,接著,嘴巴兩邊的肌肉直接裂開,形狀看起來有些像“開花”的手勢。
“我答應你。”普洱高聲大喊。
江蘺沒有理會,她聽得出來,普洱說的話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因為她之前騙普洱,如果自己死在這里,靈魂會被惡鬼收走,所以普洱才會這么緊張,更何況,即使她現在讓自己呼吸平緩,也已經來不及。
無眼老奶奶是惡鬼,惡鬼不會和演員講條件。
普洱見狀,迅速跑了過去,他的雙手抓住無眼老奶奶的雙手,想要扳開,但是力氣根本無法抗衡。
同時,江蘺的肩膀發出“喀嚓”的聲音,鮮血已經浸透衣服,她的臉色也因為失血而越發蒼白。
普洱猶豫了一下,隨后,將左手伸到無眼老奶奶的口中。
正打算吞吃江蘺的無眼老奶奶改變了方向,一口咬向普洱的身體。
普洱悶哼一聲,隨后,身體大半部分都被無眼老奶奶吞吃。
江蘺僵硬地轉過頭,一眼就看見了普洱的內臟,只是,普洱身體內的血液并沒有流下來,而是依然以原有的路線運行,仿佛空氣中有看不見的管道一樣。
心滿意足的無眼老奶奶松開抓住江蘺肩膀的雙手,接著閉上雙眼,微微抬頭,咀嚼肌開始有節奏的收縮,似乎正在品嘗血肉的美味。
江蘺半跪在地上,因為雙手使不上力,她差點摔在地上。
同一時間,普洱后退一步,被無眼老奶奶咬掉的部位出現許多不同顏色的顆粒,這些顆粒聚集在一起,重新構成普洱的身體。
“走,離開這里。”普洱低頭看了江蘺。
江蘺有些驚訝,她甚至分不清普洱救她究竟是出于以前的情誼,還是僅僅想要她的靈魂,又或者……兩者都是。
“你召喚出來的惡鬼只會在廢舊汽車場附近行動不是嗎?還有,你的援兵,估計也快趕來了,我沒時間在這里等。”普洱補充一句,右手微微抬起,銀色手槍的槍口對準江蘺的額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江蘺移開目光,緩緩站起,長久以來的情緒發泄出來之后,她已經冷靜了許多,然而,此時依然看不見希望。
能活下來嗎?
她在心中問自己。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一個人影從暗處接近,接著,他右手虛握,一把鋒利的匕首出現,然后,他的視線集中在普洱持槍的右手上。
演員的裝備與技能不同,并非無法干預。
人影的對面,還有一個人影雙手持槍,槍口已經瞄準普洱的胸口。
他們兩人,正是錢倉一和梧桐。
兩人來到廢舊停車場沒多久,因為擔心被偷襲,所以兩人并未直接大手大腳到處尋找,也沒有大聲喊江蘺的名字,而是一點一點推進,直到聽到江蘺痛徹心扉的哭聲,他們才加快速度趕來。
此時,江蘺聽從普洱的話,向前走了一步,恰好拉開了與普洱的距離。
這點距離雖然很短,但是已經足夠讓躲在一旁的錢倉一動手。
早已經瞄準好的專注匕首被錢倉一扔出。
專注匕首徑直向普洱持槍的右手飛去,在飛行途中,專注匕首的方向只要有輕微改變,馬上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矯正,一秒后,匕首成功命中普洱的右手。
普洱悶哼一聲,右手松開,銀色手槍落在地上,接著,他轉頭看向匕首飛來的方向。
梧桐等待這一刻已經許久,在普洱轉過頭來的瞬間,她的右手食指扣動扳機,子彈旋轉著飛向普洱的胸口,成功命中。
普洱中彈之后,身體抖了一下,但并未有更多反應。
江蘺聽到聲音后轉過頭來,接著,她高聲大喊:
“呼吸千萬不能亂!”
普洱左手抓住匕首的刀柄,將其抽出,受傷的右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接著,他彎腰抓住銀色手槍。
在這期間,梧桐又開了三槍,卻沒能阻止普洱的動作,僅僅只是讓普洱拿到銀色手槍的時間延長了一點。
普洱右手撿起銀色手槍之后,將槍口對準了江蘺的頭。
江蘺眼睛睜大,左右肩膀受傷再加上筋疲力盡,她已經沒辦法再躲。
忽然,從心底升起的強烈恐懼占據了全身,曾經所經歷的恐怖情景、夢中幻想的恐怖情景全都一股腦從腦海深處涌了出來。
一時間,她幾乎忘記一切,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因為恐懼而顫抖。
主宰世界的神在廢舊汽車場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