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所說,他有一半的俄國血統,另一半是日本血統。”犬山賀目視前方,眼神恍惚,“他大概是在二十年前來到日本的。”
“是在你們經濟最繁榮旳時候,還是泡沫破裂之后?”昂熱問。
“是在經濟危機發生之后,我還能記得當年的盛狀和破裂之后的一片狼藉。”犬山賀低聲道:“戰敗之后,日本幾乎全面走向西化,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革運動,我們是亞洲第一個走向工業化的國家。
自1986年‘平成景氣’期間,日本的gnp(國民生產總值)世界占比升到了13.7,持有的國外資產達到了3830億美元,股市一片大好,我們的國民都喪失了理智,不止是國民,連我們也喪失理智了,政府曾在一年內五次提高官方利率,股價發生了高位的大幅波動,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會成為富翁。”
“我知道,你們房地產最繁榮的時候,銀座四丁目的地價,每坪(
3.3平方米)達到了1.2億日元,那還是1989年。”昂熱手放在桌面上,“你們的報紙上報道,把東京的地皮全部賣掉就可以買下美國,然后再把美國土地出租給美國人住,可笑的是大部分日本人都相信這樣的論調。”
“但1990年海灣戰爭之后,我們的股市就開始崩塌。”犬山賀說。
“那是因為你們的石油完全依賴進口,這場戰爭讓你們的國民人心惶惶,股市開始大跌,哪怕戰爭結束,也還是一路狂瀉。”
“泡沫經濟終究還是泡沫經濟。”犬山賀嘆了一口氣:“1992年,我們發生了金融危機,銀行和金融機構都面臨生存困難,甚至破產倒閉,每個月,電視上都在報道有人跳樓自殺,經濟蕭條讓所有人的日子都變得不好過,家族也不例外,我們本就有在房地產和銀行產業追加投資,泡沫經濟的崩潰,讓家族大出血,我們背負了巨額的負債,吃飽飯都是個問題。”
“哪怕是混血種,也會為錢為難啊。”昂熱感慨地說。
“混血種也是要吃飯的...”上杉越摸了摸胡須,離開蛇岐八家后他切身地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這些年他的經濟來源全是一雙手努力勞動得來的,真正靠雙手掙錢的人,才知道錢有多么來之不易。
他離開家族之前從未為錢發愁過,這幾乎讓他變成了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巨嬰。
最開始的那幾年,真是吃盡了苦頭,因為怕被家族的人發現,空拿著家族的古董和地契也不能換錢。
他去劍道館應聘劍道師傅,以為能靠著宗師級別的劍道讓館主和弟子們頂禮膜拜,可戰后經濟蕭條,劍道館根本招不到弟子,館主都得下地種田,哪里還有錢給他發工資。
那幾年,他什么行業都涉獵過,捕魚、工地、拉面館學徒...直到他攢夠錢買一輛小推車,才開始自立門戶,算是真正在社會上獨立。
“那是我們戰后的幾十年來最困難的時期,那個男人就是在那個階段來到日本的。”犬山賀回憶著往事,“他來的那天下著雨,上杉越大人,您知道的,自從你離開家族后,我們就失去了上三家的血脈,我們都認為家族中再也沒有皇誕生的可能性,老人們也都死去了,我幾乎就是家族中資歷最大的人。”
“所以他就趁虛而入了么”上杉越問。
“最開始他并沒有展現出什么特別的地方。”犬山賀搖搖頭:“他來的時候只有一個人,帶著橘家的徽記,十六瓣菊,他看起來年齡和我差不多,也是半灰的頭發,他的日本話并不熟練,我們只能進行簡單的對話。”
“他是怎么獲取你們的信任的?”上杉越問。
“他拿出了他父親和母親的合照,他的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俄國人,他說他的父親叫橘本誠,是橘家曾經派到蘇聯的外交官,但戰爭忽然爆發了,父親害怕作為人質被抓住,所以隱姓埋名,在俄羅斯定居,和他的母親相愛結婚并生下了他。
由于父母的婚后生活很美滿,所以父親在戰后也沒有回到日本,直到父親死前,他才被叫到病床邊,被告知了蛇岐八家的秘密,同時獲得了橘家的家徽,他說他的父母都死了,自己也沒有家庭,所以回到日本想知道父親曾經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樣子。
我們檢查過后,確認家徽的確出自家族的工匠,鑄造于1673年,是從儲物室里缺失的一枚。”
“他這么說,你們就相信了他?”
“沒有辦法,由于事情太過久遠,這件事根本得不到考證,但我們的確在族譜上找到了一個叫做橘本誠的男人,可您在離開之前放了大火,記載橘本誠生平的卷宗也被燒毀了。”
犬山賀說:“當時的家族負債累累,哪怕是上三家的男人回來,也得不到好處,所以我們認為他不是騙子,騙子騙人是為了獲利,但他在我們這兒得不到任何好處,還得很辛苦的干活。”
“然后呢?”
“他在家族中兢兢業業工作了十余年。”犬山賀面色復雜,“他在經濟上的感覺很敏銳,經濟危機時,曾多次對家主們提出建議,事實證明他說的都是對的,我們逐漸習慣了聽從他的建議。
莪們的資產逐漸復蘇了,他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如果你和一個人只認識一兩年,或許還會對他抱有懷疑,但過去了足足十年,我們每個人都習慣了他的存在,他為家族做了很多事情,贏得了我們的尊重。”
“唉...”上杉越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路明非心想,如果自己沒錢吃飯的時候,有一個人收留他,幫助他度過最困難的時期,還在接下來的十年里,帶他一起賺錢一起富,恐怕他也會毫無保留地付出信任。
就算那是裝的,如果一直裝下去,誰也沒法說那不是自己的朋友。
“那源稚生和繪梨衣是怎么一回事呢?”路明非接著問道,最終那個男人還是露出了馬腳,這就是他的狐貍尾巴。
“源稚生少主和繪梨衣小姐都是他帶回來的。”犬山賀說:“繪梨衣小姐回到家族的時間比源稚生少主要早,上三家已經沒有留存的族人了,我們能確認的唯一事情,就是他們的身體里流著皇血,這是件令我們驚訝的事情,但皇的確回來了,雖然他們的來源不清楚,但我們對這件事并不感興趣,只覺得這是上天的眷顧。”
“和平讓你們丟失了警惕。”昂熱說。
“那段時間我們都在忙著賺錢,發展產業,畢竟世界的變化太大了,整個世界好像變成了一個村子,飛機和郵輪的出現,讓我們可以很輕松的和其它國家交換物資,大家都變成了商人,為了錢忙上忙下。”犬山賀說。
“所以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橘政宗,只是他的化名對吧。”路明非說。
“我對他的過去了解的并不多,他現在就關在家族的黑牢里,可以當面問他。”犬山賀。
“先把我知道的說出來吧,關于他的過去,他曾經和我秘密地聊過一次。”源稚生忽然開口了,“我其實在做親子鑒定之前就知道我的基因來源于誰,但是繪梨衣...我曾經以為繪梨衣是他的女兒,事實證明他騙了我。”
源稚生深吸一口氣,放在雙膝上的拳頭不由得捏緊。
“他說他來自前蘇聯的一個無名港,那是個研究龍類的港口,赫爾佐格博士在那里研究,負責從‘混血種’身上提取‘完美基因’,再利用完美基因制造全新的人類。”
“你是說港口?”昂熱皺起了眉。
“是的,有問什么問題么,校長。”
“那個港口是否位于北極?”
“是的,您怎么知道?”
“那應該是黑天鵝港。”昂熱低聲道:“是前蘇聯的一個港口,eva曾經監控到北極的一次大爆炸,這是極為異常的現象,我們派出了偵查隊,但那里被炸成了廢墟,我們只找到了建筑物的殘骸。”
路明非愣了愣,黑天鵝港,這個港口的名字他從零的嘴里聽到過,在那個時候,零似乎還叫做“雷娜塔”。
事情忽然變得古怪起來了,仿佛有看不見的線將這些無關的東西牽扯到了一起。
“所以他是從黑天鵝港里跑出來的人是么?”路明非問。
“據他所說是這樣,他告訴我赫爾佐格博士為龍類的力量瘋狂了,蘇聯解體后列林號來到黑天鵝港,要求他撤離并毀掉一切,但他選擇了逃離,港口地下埋著一頭龍王的尸骸,他挖出了龍王的卵,占領了列林號,啟動港口的炸彈后帶著心腹朝日本航行。”
“為什么來日本。”
“為了尋找皇的秘密,他告訴我,我和稚女都是博士研究的試管嬰兒,父本基因來自于上杉越,而繪梨衣是他的女兒,古龍的卵侵蝕了整艘船,從船上存活的人,只有他,博士,還有我、稚女繪梨衣,但我不知道這中間有多少真話。”源稚生說。
“一個已經被毀滅的港口,從里面逃出來一個瘋狂的博士么,這聽起來像是很老套的科幻故事。”昂熱緩緩呼氣。
“我當時很相信他。”源稚生舔了舔嘴唇,看向了路明非,“我發覺一件事情,路明非,還記得東京半島么,好像有人在特別針對你設計圈套。”
“我也能感覺到。”路明非點點頭,“其實在來到日本的第一晚,我就在玉藻前遭受了刺殺。”
“你是說那次死侍襲擊?”犬山賀問。
“不止是死侍,有人暗中使用劍御,用帶毒的刀片,對我進行了襲擊。”路明非說。
昂熱雙手交叉,低頭沉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上杉越撞了撞他的肩膀,“該你發言了。”
昂熱抬起頭,伸出手,比了一個暫停的動作,“各位,我想和路明非單獨談幾分鐘,希望你們可以回避。”
“有什么話不能現在說嗎!”上杉越氣不打一處來,“到了現在,你還要藏著掖著,難道我們不值得你信任嗎。”
“每個人都是有隱私的,我接下來要談的話題就涉及隱私。”昂熱食指豎在嘴唇前。
“我知道了。”犬山賀點點頭,站起身,第一個朝門外走去。
源稚生也站起來了。
路明非在繪梨衣的耳邊輕聲說話:“去和哥哥待一會好嗎?我馬上就出來。”
繪梨衣看了看路明非的臉,給了他一個擁抱,走到了源稚生的旁邊。
“你們!”上杉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最終他還是站了起來,對著昂熱比了一個“弱爆了”,和其余四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這里只剩下了路明非和昂熱。
“還記得上次我邀請你來辦公室喝下午茶是什么時候么?”昂熱微笑著說。
“是去年的期末,成績單出來后的第三天,桌上擺著我爸媽寫給我的信。”路明非點點頭。
“不要這么拘謹。”昂熱為路明非倒上一杯酒,“我知道你之前一直想問你的爸爸媽媽在哪里,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他們在哪里?”
“北西伯利亞,不過你就這么過去找他們,恐怕是找不到的。”昂熱說:“別擔心,你的確是喬薇尼懷胎九月生出來的孩子,我就在現場,但是你的出生,的確有一些故事,我現在就要把這個故事講給你聽。”
“您請說吧。”路明非抿抿嘴,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紅酒入口的感覺有些苦澀。
“先從黑天鵝港開始吧,爆炸發生后,我們派出了偵察隊,你的父親,路麟城,就是偵察隊的一員。”昂熱說:“我們在那里發現了一個很獨特的目標,那是一個男孩,他沿著西伯利亞大鐵路一直走,似乎是想要走到中國去。”
“男孩...”路明非眼睛里閃爍著不確定的光,“他長的,是不是很可愛。”
“是很可愛,他還有一個同伴,是個女孩,一路他都背著女孩走。”昂熱說道。
(ps:原著龍一3e考試后,昂熱對路明非畫出來路鳴澤說了一句好久不見,并將畫作燒掉,昂熱和路鳴澤之間肯定是認識的,而且還有交易,接下來的填坑都將基于以上猜測進行,關于路明非的身份,寫書的時候我就想好了,靈感來源于知乎大佬的一個分析貼,并不是世界樹,等到謎題揭曉時,會將原貼分析給大家,順便說一句,龍族的坑是真的不好填,頭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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