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變成了冰面,在這個并不炎熱的季節里發出凍人的寒氣,以小艇為中心,半徑50米的海面都被凍結了。
到處是尸守的尸體,有的漂浮在水面,有的被凍結成標本。
尸守之王的下顎撞穿了冰面,以狗啃泥的屈辱姿勢死去,它的雙翼殘破,只留著骨架,巨大的身軀足足有10米長,雖然比不上諾頓的龍侍,但在迄今為止發現并且捕獲的龍族遺骨中,也排得進前五。
陽光把路明非的頭發染成了麥穗的顏色,巨大的龍軀倒在他的面前,宛如神話中的英雄。
英雄的史詩,看到這一副畫面的人,腦子里都冒出了這個想法。
太有既視感了,烏云散去后,冰面反射陽光,像是碎粒的金子散落,手持雷電之刃的英雄屠殺惡龍,站在那里的就是屠龍英雄和他所守護的公主。
卡塞爾一直所追求的就是“英雄”,從軍事化管理變為自由的校園,目的都是為了培養獨一無二的,擁有個性的屠龍英雄。
校長常說,在屠龍這條道路上需要的不是軍,他們今天終于理解了這句話。
軍隊死傷慘重后能成功阻擋尸守群,而英雄,只需要揮動手中的刀。
“這可真是收獲頗豐啊。”昂熱收起折刀,手放在額頭上望向那具巨大的龍形尸守,“我們對龍族的了解又可以再進一步,倒是很想研究你們的先祖在萬年前建造的城市,我看過深潛器拍的照片,如果那座城市還留在陸地上,一定會成為世界著名的景點。”
“如果真是那樣我就可以靠收門票過日子了。”上杉越的肌肉放松,恢復了常態,“昂熱,那姓路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這力量可以和皇媲美了,而且他臉上一點疲憊都沒有,看上去他剛才好像只是隨手比劃了兩下。”
“他確實比較特殊。”昂熱清清嗓子,“但這件事屬于絕密,我不能告訴你,你放心,他和你肯定沒有血緣上的聯系,所以你們兩個之間沒有什么可以聊的,你就把他當做卡塞爾的王牌吧,只在最危急的時刻出場,出場便是絕殺。”
“怎么沒有關系!他現在在和我女兒談戀愛,如果將來他們結婚了他就是我女婿,他照樣要喊我爸爸!”上杉越的胡須抖了抖。
“女兒?你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女兒。”
“喏。”上杉越眼神示意繪梨衣,“那就是我女兒,她的五官和我媽媽長的一模一樣,只有我家優秀的血能生出這么優秀的女兒。”
“你不是說你這些年過著禁欲的生活嗎,怎么突然就有了一兒一女?”
“事實上不是一兒一女,是兩兒一女,兩個兒子好像是雙胞胎,關于他們的來歷我也在疑惑。”
“你疑惑個屁,你自己干了什么壞事你還不清楚?”昂熱憤憤道:“被你騙到床上的姑娘會哭泣的,你這個負心漢。”
“不不不,聽我說昂熱,我懷疑他們不是通過正常的懷胎九月生出來的。”
“那是什么?你還想為自己的負心漢行為找心理安慰嗎?”
“胚胎培育你聽說過嗎?”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試管嬰兒?”昂熱收起了調侃的語氣。
“還只是猜測,家族曾經把我的精子送到德國,他們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呢?其實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我來到日本之后他們就一股勁地給我安排后宮,還在酒里放了催情藥。
家族渴望皇血的力量,他們不甘心只有一個皇,所以把我的基因送到德國去希望能研究出皇背后的秘密,甚至期望借由科學技術人工培育出皇來,如果皇能批量生產,這世界不就屬于他們了嗎?想想看,一整支團的軍人都能使用黑日,個個都是超級戰士,這樣的軍隊有哪個國家可以抗衡,擁有這樣一支軍隊就擁有了全世界,那些瘋子肯定抵擋不住這種誘惑。”
“你懷疑有人利用你的基因,制造了皇?”昂熱低聲道。
“對,還得讓你去幫忙調查一下,你不是說卡塞爾的情報機關很強大嗎?幫我查查看,我的精子到底被送去了哪里。”上杉越表情嚴肅。
“那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能保證查清楚。”
“我記得接收我精子的機構是第三帝國的某個實驗室,他們當時擁有著世界上最先進的技術,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枚導彈,第一架掠翼轟炸機,第一架噴氣戰斗機。”
“那些實驗室早就被騰空了,要么成了國家機密,要么拆掉推平,在里面工作的科學家應該都死了,沒死的也是半死不活,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癡呆癥患者。
說實話,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很可能什么也查不出來,如果真的有機構能培育皇的胚胎,那么他們的技術比卡塞爾還要先進,一定也擁有自己的反情報網,而且如果皇真的能人工生產,又為什么會出現在日本呢?德國人發明了這種技術,那他們應該出現在德國。”
“所以我說這只是一種猜測,反正不管查沒查清,我有三個孩子活在這世界上,這是確定的。”
“聽起來你好像很享受當爸爸的感覺?”
“老實說,還不賴。”上杉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他們出現之前,我和這個世界毫無關系,你懂嗎?我雖然活著,卻有一個看不見的匣子把我和周圍的人隔開,我永遠活在過去。但如果你有了孩子,你就會感受到一條若有若無的線把你和世界連起來。
人活在這世上總是要期盼些什么的,過去我唯一期盼的事情,就是回到里昂,如果那所小教堂還沒有被拆掉,如果還能見到熟悉的人或者他們的后代,還有羅訥河的葡萄種植園,我會想這次我要花錢去買他們的葡萄而不是趁著沒人偷溜進去。
但那終究只是幻想,我不敢回里昂,我怕我回去了什么也不認識,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腦海里想象里昂的落日,而如今我又有新的期盼了,我有了必須要做些什么的理由。”
“很高興聽到你說這種話。”昂熱笑了笑,“這讓我覺得我們的青春又回來了,我和一群有理想的人策劃未來,雖然老了,但還是要記得有朝氣的時候啊。”
“朝氣還是算了,我倒是很想抱一個大胖小子。”上杉越說。
“我發現你越來越像一個發牢騷的普通老頭了。”
“普通老頭沒什么不好的。”
“那就加油做一個普通老頭壽終正寢吧,說起來,你對你的女婿滿不滿意?我和他的爺爺是老朋友,算起輩分來,他還得叫我一聲干爺爺”
“還沒成呢,他們現在只是在談戀愛!”
聊著聊著,小艇駛入了海瑩人工島的船只停靠口。
路明非和繪梨衣跨越冰面,乘坐另一只小艇朝這邊趕來。
小艇陸陸續續都靠了岸,曼斯在清點人數,確認是否每一個人都平安歸來。
路明非和繪梨衣從船上跳下來,愷撒和楚子航迎面走來,揮揮手打招呼。
路明非和繪梨衣也揮手打招呼。
“大英雄回來了?”愷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世界拯救完了嗎?”
他對路明非頗有些抱怨,畢竟路明非一個人跑回了東京,他和楚子航卻被留在了安全港,還被學院叫回了船上待機,仿佛他和楚子航是拖后腿的,因為幫不上忙所以才被路明非拋棄。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錯,就路明非剛才的表現來說,他和楚子航還真是拖后腿的。
路明非當然聽得出愷撒話語中的意思,但那一晚發生了命案,他真的怕再出些什么事。
“路明非,你剛才用的是什么?”楚子航就沒這么大的脾氣了,他對召引雷電的方式要更感興趣一些。
“我叫它雷電奉還,簡單一點就叫雷返。”路明非回答道。
“不是言靈嗎?”
“不是,我能感覺到云層中的元素流,通過一種方式和它們互動。”
楚子航張開嘴還想說些什么,但是下一秒,船上傳來曼斯的吼聲。
“所有人上船!不要松懈,還有尸守群在朝這邊聚集,我們剛才清理的只是前五波,第六波和第七波正在接近。”
由于路明非的高效電擊炸魚,尸守群的匯聚出現了真空期,摩尼亞赫號又有機會使用拉扯戰術了,趁著這個空檔,他們可以故技重施,把船只開到前面去。
路明非和繪梨衣被曼斯領到了船長室,昂熱校長和上杉越也在這兒,除此之外還有楚子航,愷撒,葉勝。
“好久不見。”葉勝揮手道,他穿著深綠色的制服,濕透的褲子在往下滴水,依舊是標志性的笑容,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但因為頭發也濕了看上去反而有點狼狽,“這位是誰?不給我介紹介紹嗎?”
葉勝微笑著看繪梨衣,他注意到了繪梨衣和路明非手腕上的紅繩,這手鏈還是他和亞紀送給過去的。
距離上次見面有3個多月了,婚禮結束后,他就很少和路明非聯系。
“這是上杉繪梨衣,是我的女朋友。”路明非讓開一個身位,“這是葉勝,我的學長,也是我的朋友。”
繪梨衣雙手束在前方,禮貌地鞠躬。
“初次見面,我叫葉勝。”葉勝知道這是日本人的禮儀,也鞠躬回禮,他就有一個日本老婆,對這些方面還算是熟悉。
記得和亞紀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如此的淑女禮貌,但后來就展現出了本性,特別是在婚后,葉勝在家里完全沒有男人的雄風,被亞紀管的死死的,每天的零花錢得找老婆要,買一包奶糖都得掂量許久才能下決心。
他心里在揣測路明非的女朋友會不會也是這種性格,大家都說日本女人是大和撫子,溫婉護夫,什么都聽老公的,會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但現實是,亞紀總是要在上面,很多時候,他都只能處于被動,痛并快樂著。
不過繪梨衣鞠完躬就縮到路明非身邊挽著他的手,看起來她很依賴路明非,屬于小鳥依人的類型,也許真是個令人羨慕的大和撫子。
也不對,大和撫子什么都懂,什么場合都能展現大家風氣,給人大方得體的感覺,她更像是不諳世事的公主,隨時隨地都要盯著自己的王子。
“好了,英雄們,我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閑聊放到之后吧,之后我會請你們在Quintes色nce吃晚餐,到時候你們可以親吻女士的手跳上一支舞。”昂熱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EVA,投放尸守群活動圖。”
“是,校長。”一束光從辦公桌上,那是全息投影,穿白裙的少女赤足浮在空中,眸子里流動著數字的符號。
她揮揮手,一張巨大的海圖出現映射在墻壁,這是東京灣附近的實時海域圖,能看到各個地點的標記,還有移動的綠點,那些綠點就是尸守。
最近的尸守群離海瑩人工島還有30海里,預計半小時內抵達,和前幾波比起來,這群尸守的數量少了很多,但有一個地方被密密麻麻的綠點所占據,上面標識著三個字:神葬所。
“如你們所見,尸守群就是從海底的神葬所蘇醒的。”昂熱說:“大家長告訴我,他會想辦法處理尸守的基地,如果他的計劃成功,尸守的反應就不會在增加,但事實是,依然能在這里檢測到孵化反應。”
同時,一張照片出現在投影上,那是火海,黑煙籠罩了一切,依稀能看到巨大的輪廓,那是機械的平臺,但平臺被尸守所占據,人首蛇身的怪物在金屬的吊桿上攀爬。
“這是衛星拍到的照片,這些平臺是蛇岐八家的須彌座,不用我說你們應該也懂了,他們的計劃受到了阻礙,須彌座由六個海上浮動平臺組成,而EVA檢測到,已經有兩座沉入海底了,如果我們不增派支援,他們恐怕會全軍覆沒,海量的尸守也會朝四面八方擴散,誰也不知道它們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