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危機!!!
路明非神經繃緊,進入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
酒德亞紀居然會穿便服跟蹤葉勝,這是他沒想到的,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嗎?還是說...抓奸的本能?
葉勝也太不小心了,不知道穩重一點嗎?還得讓我來給他擦屁股。
路明非在心里埋怨葉勝。
大家都知道,諾頓館歸路明非所有,所以他不可能用“不知道”這種理由搪塞過去,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聊天水準有多爛,每次在QQ上和陳雯雯聊天都沒有超過五分鐘,除了會在打游戲時吼幾句,他和別人的日常問候就和查戶口差不多。
一來二去,就是那幾句,你吃了嗎?吃的什么?今天天氣真好啊。
如果在這兒被酒德亞紀給逮住,絕對會露出馬腳,引起亞紀的疑心,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借口開溜,然后趕緊通知葉勝。
“葉勝沒和你在一起啊?”路明非撓撓頭,裝作一無所知,“我就來這邊散散步,沒想到你也在這兒。”
“哦。”酒德亞紀收起笑容,坐在紅色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邊的純白長木凳上,拍了拍一旁的空位,“正好,我也是來散步的,坐一會?”
“好...好呀。”路明非坐上去,背靠座椅,抬頭望天。
天空黑沉沉的,太陽落山,半彎的月亮爬上來,路邊的行人很少,因為此刻已經到了上課時間,有晚課的在教室里上課,沒晚課的要么在自習室或者圖書館做課后作業,要么在體育館那邊打籃球,或者參加社團活動,去花園幽會。
總之,大伙都有自己的事干。
路明非也是專挑這個時間出門的,戴個鴨舌帽,控制呼吸頻率,低頭慢走,這樣就能盡可能地降低存在感,以免被“粉絲”抓住,可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亞紀給逮個正著。
“今天天氣真不錯啊,哈哈,哈哈哈。”路明非干笑幾聲,憋出一句萬能臺詞。
不管是遇到年齡大的長輩,還是幼小不懂事的晚輩,都可以用這句話開頭。
“是啊,真不錯。”酒德亞紀也抬頭看天空,“卡塞爾學院的夜色總是很美。”
“你知道嗎?你都快成一個傳說了。”她轉過頭看向路明非,掩嘴輕笑:“他們又在論壇里給你取了個外號,‘幸運王子’,說如果撞見你,能要到你的簽名,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會有好運勢,期末不掛科,考試通通過,還能在一個月內收到心上人的表白。”
“這么玄嗎?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這種法力?”路明非捏了捏臉上的肉,“這可太離譜了,以后不會有人傳什么吃了我的肉,就能長生不老的謠言吧?”
“這說明你受歡迎啊,你看唐僧,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唐僧那是為如來佛祖的二徒弟金蟬子轉世,奉皇帝旨意去取經,那能不受歡迎嗎?再說了,受歡迎也見不得是啥好事,你看多少妖怪想剝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這說明妖怪很愛他啊。”酒德亞紀幽幽地說:“你看,吃了唐僧肉,他們就永遠在一起了,不分彼此。”
酒德亞紀忽然笑了,笑容很燦爛。
路明非背后傳來一絲涼意,整個人愣住,他發現好像從未真正地認識過亞紀,最長的一次聊天,也就是在大排檔吃小龍蝦的時候,可那次他只顧著吃,還有看葉勝和亞紀秀恩愛去了。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蠕動,抿著嘴唇。
葉勝,你家老婆,好像有點奇怪。
“開個玩笑,你這么緊張干嗎。”亞紀側過頭看不遠處的諾頓館,輕聲說:“我剛入學的時候其實很討厭他,一點沒有紳士風度,總是在你不開心的時候過來做鬼臉,拍屁股嘲諷你,真的是太氣人了,關鍵是我還沒辦法反駁,他的游泳成績第一,重新組建了帆船隊,把人數不足5個的小社團帶領壯大,最后從芝加哥大學那兒奪回獎杯。”
“他像只天鵝,永遠都仰著腦袋在前面撲騰翅膀,掀起一圈水花,我們這些丑鴨子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看他表演,那幾年的全部風頭都被他出完了,3E考試血統評級他就是最高的A級,哦不對,現在最高的應該是你,S級,但當年A級就是最高了,每年入學的A級一只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有時候還沒有,一些入學前評定的A級甚至還會在3E考試后掉級。”
酒德亞紀握拳,憤憤道:“我那時候吞不下那口氣,他嘲諷我一次,我就在日記本上記下一次,嘲諷一次記一次,把他的那些爛話全部寫下來,等著某一天超過他的時候,原封不動說回去,一次性報復個夠!為了這個目標,我一直忍氣吞聲,當他的受氣包。”
“沒想到...你們的過去...這么坎坷啊...”路明非用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虛汗。
說實話,路明非沒想到外表溫婉,像個大和撫子的亞紀居然這么記仇,果然人不可貌相。
這種是最恐怖的,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惹到她了,她又不會說,只會親切地笑著,然后等你離開后,在本子上寫:“今天路明非騙了我,這個仇,我亞紀記下了。”
想想都冷汗直冒,說不定哪天吃飯的時候就吃出一根螺絲釘或者刀片。
“要是告訴大一的我,將來我會和葉勝在一起,還會結婚,一定會露出超嫌棄的表情。”亞紀笑了,“命運就是這么造化弄人,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
“你還討厭他嗎?”路明非問。
亞紀搖搖頭,認真地說:“其實我很倔的,如果是不喜歡的人,就算死,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這方面我倒是感受到了...”路明非說。
越王勾踐臥薪嘗膽10年,酒德亞紀比起這位英豪,也是絲毫不差,算得上一位女英杰。
“他炫耀的樣子雖然很討厭,但沒了他,帆船隊就像是沒有了主心骨,大三的時候大概有半個月的時間,他去參加了'A'級指派的緊急執行任務,那半個月里由我負責帶領新生隊伍去參加比賽,可在第一天的淘汰賽接連出現狀況,我不知道怎么鼓舞士氣,大伙情緒都很低落。”
“混血種的身體能力不是比一般人強很多嗎?”
“是這樣沒錯,但帆船考驗的是技術和經驗,我們本來就是一群因為愛好才聚集到一起的人,卡塞爾學院附近又沒有海,新生們的帆船練***止于紙上談兵,學院的游泳館根本沒法提供多少幫助。”
“所以說,你們是當場練的嗎?”
“對,大家提前一天到了場地,熬夜練習,好不容易才通過了淘汰賽。”亞紀點頭,“雖然最后拿了冠軍,但那次真的太不容易了,如果是葉勝帶隊的話,一定可以做的比我好,至少大家的情緒不會那么低落。”
路明非在心中為芝加哥大學的學生們默哀,真是太倒霉了,遇到這一群開掛的人,練了一天就把別人努力幾個月甚至幾年的心血全部耗費。
或許混血種應該定個條約,不去參加普通人的比賽。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習慣有他在。”亞紀說:“他總能把事情處理好,哪怕事后他走到我面前來說上幾句討厭的話,我也不在日記本上添新的小筆記了,因為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確實比不過他,他囂張也是應該的。”
“那時候你就喜歡上他了嗎?”路明非問。
“沒有。”亞紀再一次搖頭,“我當時還是很討厭他,只是不在私下和他爭了,怎么說呢,算是認清了自己的局限吧,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即使我在游泳館訓練到晚上11點,每天至少保持6小時的訓練時間,也比不過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年輕的時候會覺得什么都可以靠努力爭來,如果一倍的訓練不夠,就兩倍,兩倍不夠就三倍,可再大一些了就發現,有些東西,在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沒有就是沒有,再怎么努力都沒有。”亞紀說。
“我認為努力還是有用的。”路明非說:“天賦只是決定你能走多遠,而決定你最終走到哪里的,還是努力。”
“是啊,你說得對。”酒德亞紀輕笑,“后來我發現,葉勝也沒有那么厲害。”
“我和他作為潛水組一同被選入‘夔門’計劃的候選名單,我一直是他的潛水搭檔,因為他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名,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他使用言靈時會變得像嬰兒一樣脆弱。”
“明明我才是女孩子,我的任務卻是保護他。”亞紀雙手叉腰,“你說這是不是很不公平?”
“額...”
“他真的是個白癡,為了訓練默契,我們住在一間屋子里,天知道他怎么把牙刷搞混的,明明一個是粉色,一個是綠色,還有他晚上睡覺要磨牙,真的吵死了,還會說夢話,在夢里喊媽媽,香菜不吃,洋蔥也不吃,明明我們規定只能吃船上的營養餐,他竟然偷偷在行李箱里藏了一包薯片,等夜深了拿過來問我要不要。”
路明非心想葉勝還是夠義氣的,要是讓他吃什么營養餐幾個月,絕對會受不了,真有薯片的話估計就一個人悄悄解決了。
“我當場就把他舉報了。”亞紀說:“他大晚上被罰著做了1000個俯臥撐,回來的時候累得氣喘吁吁,滿身汗臭味。”
路明非驚了,亞紀真乃狠人也,這都舉報嗎?有好吃的不吃?這么能忍?
“我問他下次還敢不敢帶薯片來了,他說怎么不敢,真當我怕了?”亞紀模仿葉勝的語氣,“下次我不給你吃了!我自己一個人偷偷吃。”
“我用錄音筆把這話錄下來,交給了曼斯教授。”亞紀微笑著,看起來很開心,“他那一晚都在訓練,第二天累到休克,起都起不來,在床上打點滴。”
“嘶”路明非倒吸一口涼氣,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后決不能惹到亞紀。
“我們每個月能下一次船,有半天的自由活動時間,他那一次藏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估計是用‘蛇’的電流干擾了檢查的儀器,瞞過了教授和我。”亞紀說:“其實他可以一個人偷偷吃的,睡覺的時候沒人監控我們,我們的床又隔著簾子,只要不說,沒人能發現,但某一天晚上睡覺時,我突然在枕頭底下發現了一把奶糖,有15個,我記得很清楚。”
“我問他是不是你又偷偷帶零食了,他說哪有,別誣陷我,你可以來我這搜,搜到你大可以去找曼斯教授舉報。”亞紀的笑容更燦爛了,“我說,其實我也想吃零食,我最喜歡大白兔奶糖了,結果你猜這個笨蛋干什么了?”
路明非有一股不詳的預感:“他...干什么了?”
“他把我帶到他藏零食的地方,在值班室的抽屜夾層里,半包奶糖,還剩下二三十個,他說他都沒舍得吃,一天只吃一兩個嘗嘗味。”
“難道說...你又把他舉報了”路明非緩緩問道。
“哪有,這也太壞了?”亞紀擺擺手,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我只是和曼斯教授聊天時‘碰巧’走到值班室,又‘碰巧’撞見了偷吃奶糖的葉勝。”
“他...后來怎么了?”路明非的聲音漸漸微弱。
“他啊,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之后一個星期沒見到他的面,曼斯教授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不過他回來后,晚上說夢話總是在說,‘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聲音還顫抖著,像是凍著了一樣,不敢房間里明明有空調,估計是做噩夢了吧。”
亞紀輕輕搖頭,伸出左手,修長的手指像是鋼琴家的手指,皮膚白嫩細膩。
“你說他是不是傻,明明不告訴我就可以了,他一個人吃啥事都沒有,那之后我就總覺得他是個笨蛋,一點都不聰明,如果讓他一個人待著,不知道會出什么亂子。”
亞紀親切地微笑,轉過頭,瞇著眼睛與路明非對視:“所以,路明非,可以告訴我葉勝去諾頓館里干什么了嗎?要是這個笨蛋給你和愷撒添了什么麻煩那就不好了,你說是吧”
她的笑容像是鄰居家的姐姐那樣可親,但不知為何,路明非渾身發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