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才2001年,不是2021年。
距離華清那位老爺子心喪如死,停止研究也才幾年時間。
那位老爺子現在還是能跑能跳的年紀,還在玩光盤,不是20年后手都抬不動的年紀。
吳楚之就不信了,在這個那方面研究實際停滯的年代,有了華清那位老爺子和林本堅的珠聯璧合,那玩意兒會造不出來!
和技術出身的人不同,投行出身的吳楚之,在思考這類問題時,從來都不是按部就班、打怪升級的思維。
解決不了我就買!
買不了,我就挖人!
去特喵的巴統協議,當年那玩意兒還不是一樣的被禁?
華清那位老爺子在91年橫空出世的研究出來了,不比國際水平低,所謂的巴統協議,立刻就放開了禁止,鼓勵華國企業的購買。
我現在要是率先研究出來了,還跟你談個鬼的巴統協議!
吳楚之深深的明白,科技的發展從來都不是按部就班的。
每次科技的進步,更多的是,天才的靈光一閃。
每次科技的進步,都是躍遷式的發展。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天才!而不是人才!
林本堅是天才,華清那位老爺子也是天才。
所有無論楊詡怎么問,吳楚之都沒開口說出林本堅的事。
這事是需要絕對保密的,在沒和華清那位老爺子談過之前,他是不會說的。
楊詡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吧,那回到果核的技術路線來說,第一個五年計劃,你們有什么突破點沒有?”
吳青海接過了話頭,“我們準備基于錦城電科大之前在CMOS領域的基礎研究……”
“CMOS?一個個部件突破倒是符合現狀,不過吳院士,既然錦城電科大在這方面的實力這么強,為啥遲遲沒見到產品問世呢?”
楊詡其實心里有點懷疑,只是當著吳楚之的面,沒好說的太直白。
你丫就吹牛吧,這東西可是東營國的天下。
吳青海嘆了一口氣,“沒錢繼續搞下去了。”
楊詡一怔,這倒是符合常理的。
實驗室里的中試品還沒工業化,如何降低成本才是關鍵。
他立刻急切的問道,“那這個CMOS你們在果核搞出來后,產權怎么算,商業化怎么分?”
都是自己人,吳青海也實話實說,“電科這邊占20,畢竟資金都是果核在出,人員絕大部分也是果核的人員。”
雄小鴿挑了挑眉頭,“一家一半都不行嗎?電科好歹出點錢啊!如果電科的比例低了,以后這臭小子麻煩可就大了。”
國有股太低了,會給一些二代操作空間的,打著國有增資的旗號,掠奪公司的利益。
吳楚之搖了搖頭,“公司法規定的技術入股最高不得超過20,錦城電科大是一分錢也不想出的。”(注:后公司法修訂調整為70)
吳青海散過一輪煙,點燃后也不抽,揉了揉眉間,開了口,“也不是一分錢不想出,就是干干脆脆的沒錢出。
現在已經是10月了,預算早就沒了。
整個錦城電科大一年的科研經費不過2個多億,這么多院系一分就沒什么了。
我們這個國重實驗室還算好,一年有個千把萬的經費,很多院系的課題也就撐死幾千、幾萬的經費。
而我們千把萬的經費要養四個團隊,40多個課題,每個課題也就25萬多一點。實在是無能為力。”
吳青海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說。
剛來果核才一個月,就花了侄兒3000萬。
雖然還是不夠,但比起以前完全是天壤之別,那些研究員一個個廢寢忘食撒著歡做課題。
吳楚之看了看沉思中的雄小鴿,意有所指的說道,“如果集成電路成為一級學科,很多事情有會有好轉。”
前世,升級學科是在2020年12月30日才出臺文件的。
雄小鴿抬頭笑了笑,這特喵的就是明示讓他回去傳話了,“有什么好轉?”
“第一,集成電路相關專業分散在不同的二級、三級學科中,屬于后娘養的,有關部門對學科的重視度相對較低。
第二,集成電路是知識密集型學科,涵蓋的領域非常多,橫跨物理、化學、材料、化工等多個學科。但是在先前的人才培養過程中,各個學科之間缺乏互通性和互融性,人才培養常常出現脫節現象,這就導致了學生知識儲備量的不足。
第三,以往的人才培養對高端人才的培養力度不夠大,因此各個學科中常常會缺乏“領軍人物”,難以對高端前沿技術展開進一步研發。
第四,有關部門對集成電路領域的師資考核方式不夠全面,且考核方式不具備學科針對性,過于片面。比如以其他學科的考核標準來對集成電路學科的師資進行考核,就會導致高校無法吸納真正優質的師資力量,造成優秀教師資源的缺乏。”
他頓了頓,看了看吳青海后,笑了笑,繼續說了起來,“除了人才緊缺這一難題,科研和生產之間的脫節也是如今集成電路人才培養過程中要面臨的首要難題。
由于科研與生產脫節,許多技術在實驗室取得研發成果后就終止,不進一步走向市場,這就導致科研成果不能轉化為實際生產力。
由此可見,人才培養很難在某一領域通過‘單打獨斗’來完成,產教融合、多方協作是如今集成電路人才培養的主要發展趨勢。
在集成電路成為一級學科后,高校能夠更好地為企業輸送人才,與企業進行更多溝通,以進一步推動產學研的融合。”
最重要的事,他沒說。
當集成電路成為一級學科后,華科院、華工院這兩院的學部,會發生變化。
這樣就不會出現外行審核內行,讓漢芯蒙混過關的情況。
雄小鴿一臉好笑的點了點頭,“說的有道理,這個觀點,下次我見到科技部的熟人,會給他們提一提。
不過,小子,吃獨食是要挨批的,你想好怎么做了沒有?”
吳楚之雙手一攤,“現在還不用考慮那么多,果核雖然能掙錢,但也很能花錢。等到花不動的時候,再說吧。”
楊詡和雄小鴿相視一笑,這話確實有道理,沒人會惦記一個微利企業。
按照這小子的折騰力度,至少未來好幾年都是左手進右手出的。
“狗剩那邊你是怎么考慮的?既然你要做協同,華科院那邊你是無法控制的,很被動。”楊詡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顯然,雖然是果核科技未來市場戰略的研討會,但是他和雄小鴿更關心的是吳楚之芯片方面的布局。
不然他們也不會坐到這個會議室來。
吳楚之也不以為忤,坦陳的答道,“我準備直接引進狗剩團隊,確切的說直接挖胡偉武過來。”
雄小鴿一怔,“這個恐怕有點難度吧,畢竟別人是華科院的研究員。”
“華科院計算所給不了他未來的,和錦城電科大一樣,整個科研環境就這樣,他能拿到多少經費來做芯片?
在我這里,別的不說,每年幾千萬的經費還是有的。
再說了,這是一個需要產學研結合的范疇,你確定華科院那幫人有運營的能力?更談不上資本融資的能力了。”
想起前世的狗剩,吳楚之就一肚子怨氣,特喵的02年就流片了,一直到09年才想起注冊公司來搞芯片。
搞了公司也是渾渾噩噩的,完全沒有一個正常公司的經營思路,從上到下全部在玩技術上的自嗨。
直到鼎暉資本的介入后,才算走上正規,實現了盈利,也邁向了資本之路。
不過那時已經是2021年了,距離狗剩的誕生,整整過了20年!
這就很扯蛋了!
一幫搞技術的人,白瞎了20年的發展機遇。
老子就不信了,開著金手指來玩,這條國產芯片之路還會那么艱難。
吳楚之越想越氣,拍了拍桌子,“小舅、小叔,明天就開始挖人!如果胡偉武不愿意離開燕京,我在燕京給他修研發中心都行!
給他說,我保證他每年至少一個億的研發經費!我還就不信了,華科院在砸錢上面能和我比?”
見這孩子脾氣上來了,楚天舒和吳青海相視一笑,都點了點頭。
吳楚之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而后睜開了眼睛,“我們現在回到正題上來,果核科技未來的市場戰略上。”
他打開了之前的PPT,一行大字出現在投影幕布上,“必須考慮那些未被尊重的市場需求!”
“即將到來的價格戰只是我們切入市場,打響名號的橋頭堡戰役。而我們果核的長期市場定位,就是關注那些尚未被重視的細分市場,跳出競爭激烈的紅海,去主動發現和創造藍海……”
10月2日下午4點25分
興天下集團原本的中高層,除了路振宇以外,一個不落的坐在了會議室里。
他們知道,公司已然易主。
收購他們的正是公司目前最大的客戶,來自西蜀的果核科技。
大家也沒什么太大的驚訝,外延式并購,在現在華國,并不少見。
這對于他們而言,也不是壞事。
一般新股東進來后,為了安定管理層,都會給出不錯的條件。
所有人坐在位子上低聲的交談著,等待著與公司新董事長的見面和會議的開始。
他們耐心的等到通知的時間,依然沒有人進來,不免開始有點不滿了。
說好的開會時間,就算要推遲,好歹派個人來說說吧?
這樣不管不問的,成何體統?
這么輕視他們這幫管理層嗎?
還想不想在興天下混了!
就在會議室里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的時候,路振宇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
他站在會議室的前面,環視一圈,看了看人員后,這才開了口,“吳董事長臨時有緊急事情處理,會議推遲到晚上7:30,現在散會!”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
坐在前面的唐勝川一個箭步上去拉住了他,壓低了聲音,“老路,我知道不管換哪個老板,你都會得到重用的,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拉兄弟一把。”
唐勝川知道,沒了伍陸軍,他啥也不是。
而且他還管著公司里面的中后臺,這個位置,隨著老板的更換,才是整個團隊里風險最大的。
路振宇本想甩手離去的,這個唐勝川他看著就一陣的惡心。
公司危難的關頭,玩手機關機這招?
誰特喵的敢用你!
路振宇強忍著不適,擠了一個笑容出來想走,現在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了一片了吧?
但是周圍的人也圍了過來,“路總,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給大家伙講講吧,我們心里現在都是七上八下的。”
路振宇見狀,拍了拍唐勝川拉著他袖子的手,不露聲色的開了口,“一切暫時照舊。”
此時的吳楚之,出現在了隔壁公司的會客間里。
而面前的剛走進來的老人,卻把吳楚之嚇了一跳。
這……
此時的任老爺子看起來卻和20年后一樣的衰老,老人斑在他臉上星點密布。
2001年,老爺子才不過57歲吧!
2001年啊,吳楚之頓時恍然大悟,這一年對于這位老爺子來說,可不好過啊。
多名愛將背叛,親生母親逝世,國內市場被自己曾經的接班人創立的鋼丸“搶食”,國外市場遭遇斯科訴訟,核心骨干流失,公司管理失序,IT泡沫破滅……致命危機接踵而至。
老爺子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卻依舊深感到無力控制公司滑向崩潰的邊緣。
這個從小在農村吃苦長大、又在部隊錘煉多年、外人眼里堅強如鐵的男人,在半年時間里,夢醒時常常痛哭。
不久之后,老爺子就患上抑郁癥,身體得了多種疾病,還因癌癥動了兩次手術…
這一切都發生在20012002年,把這位鐵骨錚錚的老爺子打彎了脊梁,甚至做出了出售公司的決定。
幸好……騾拉摩托公司嫌貴,在最后取消了交易。
否則,哪有后來的華唯率軍突圍成功?
掐掐時間,現在正是老爺子動完第一次手術吧。
吳楚之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腦海里思緒,速戰速決吧,老爺子的身體也承擔不了長時間的會談。
他主動站起身,急步迎向了門口步伐緩慢的任老爺子。
“老爺子,慢點!”吳楚之攙扶著任老爺子坐了下來。
“哈哈哈!倒讓小吳你見笑了,剛動了手術,刀口恢復的慢,只能慢慢走。”任老爺子卻很樂觀的笑著,拍了拍吳楚之的手,兩人在會客間坐了下來。
“小吳啊,我這身體不行嘍,我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這是什么意思?”任老爺子指了指桌上的一臺交換機。
他也是今天中午,收到吳楚之讓人遞過來的這臺交換機和會面預約后,心中疑惑,這才有了這次會談。
吳楚之笑了笑,讓李富根動手拆開了這臺交換機的外殼。
“老爺子,您看這產品和貴公司的像不像?”吳楚之指著交換機的內核。
任老爺子看了看桌上裸露的交換機,又看了看吳楚之,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寶永,來我辦公室會客間一趟。”
放下手機后,任老爺子灑然一笑,“小吳啊,你這是為難老頭子了。我看不懂,技術上面我是不懂的。”
吳楚之怔了怔,隨即也笑了起來,一臉的坦然,“老爺子,不瞞你說,我也不懂技術,我只知道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地方。”
任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你還年輕,可以多學學的。不過,你說的也對,讓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
說罷,任老爺子喟嘆了一聲,一臉的蕭索,不再言語。
吳楚之知道,老爺子這是想起了自己的‘干兒子’。
他也不好勸說什么,這事吧,確實是老爺子自己犯了糊涂。
而且下面他要說的,也和這位曾經的太子爺相關。
吳楚之不得不說,如果能早一點結束內亂,華唯的路要好走許多,老爺子后面也不會想著賣了公司。
自己的重生,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
誰知道到時候騾拉摩托會不會被影響?
這萬一,到時候頭一鐵,答應了老爺子100億美元的開價,他吳楚之可就變成罪人了。
華唯的總工程師鄭寶永來得很快,風風火火的闖進了會客間。
華唯是狼性的團隊。
所謂狼性,是極度敏銳的嗅覺,強烈的目標導向,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辣,達不成時毫不留情的問責。
關于華唯的“狼性文化”褒貶不一,有人反對,有人認同。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華唯的“狼”是拿真金白銀砸,總好過拿幌子忽悠你免費加班。
所以整個華唯的人都是鄭寶永這個德性,做事干凈利落,就連員工走路都比別的公司快上三分。
鄭寶永得到任老爺子的示意后,趴在會客間的茶幾上就開始翻看著交換機。
半響,他抬起來了頭,一臉的疑惑,“任總,這產品沒問題啊。”
“寶寶,這不是我們的產品。”
任老爺子對鄭寶永的稱呼讓吳楚之好懸沒忍住笑,早就聽說老爺子愛用‘寶寶’這個稱呼叫鄭寶永,第一次親耳聽見還是想笑。
鄭寶永估計也是十多年了早就被叫習慣了,完全沒有糾結稱呼的意思,他挑了挑眉頭,
“任總,你這在開玩笑吧,這分明就是我們自己的產品。無論走線還是元器件用料的選擇,和我們一模一樣。”
吳楚之輕咳了一聲,“老爺子,這是我從鵬城電信剛拿過來的測試機,他們正在組織技術驗收。
提供測試機的廠商叫鋼丸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