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中學的英語很差,不是學不好,而是根本不想學。
華國90年代有三大恥:
93年還是小學生的他,還看不懂一向堅毅的父親面對新聞聯播留下的屈辱淚水;
96年還是初中生的他,對于長輩們的憋屈懵懵懂懂;
但是99年的那個初夏,激憤的他就在錦城漂亮國領事館的門前,跟著幾十萬錦城人一遍又一遍的怒吼著“漂亮佬,老子忍你很久了!”。
那年,錦城七中的外教們也因此有部分人離開了校園。
上世紀末的高中校園出現外教的身影,在全國也屬于非常牛X的了。
錦城七中很幸運便是如此,因為一些可以大到外交上的因素,錦城七中每年都有那么幾個外國教師來交流,有嚴苛的,有詼諧的,有睿智的,有木訥的,風格迥異,有些老師甚至吳楚之現在都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了。
麥克蒂森,漂亮國人,是吳楚之的英語外教。
據說來華國之前,是漂亮國某某名校的名教,教學方式新穎,比如英語課從來不講語法不講課文只放原音電影等,課堂上便是用英語師生討論劇情講解世界風俗什么的,一度迷惑了很多的學生家長,認為素質教育便是如此。
99年后,麥克蒂森和他的部分同胞們撤離了華國,但吳楚之始終認為他的撤離是因為搞大了一個年輕英語女老師的肚子又拍拍屁股不想負責。
吳楚之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來華國之前是個無業游民兼電影放映員。
少年慕少艾時,吳楚之喜歡那個充滿青春活力、穿著時髦的英語女老師,在那個年代人們眼界剛剛打開時,這樣的女孩很扯眼球。
“未婚先孕”、“懷了鬼佬的種”、“男的跑了”,在網絡還沒有普及的那個年代,這樣的標簽足以殺人,所以沒過多久,那女老師就跳樓香消玉殞了。
于是吳楚之對整個西方文明充滿了仇視,更因為作為一個文學憤青深受當時一些的熱血暢銷書影響,對英語不待見到頂點,自然英語成績很差,一直徘徊的90分及格的邊緣。高考時因為學校廣播間歇失靈導致聽力丟分,只考了79分。
這個年代還是考前填報志愿,在6月拿到志愿表時,即使在面臨文綜拉分的不利局面,吳楚之依然很中二的只填報了燕京大學經濟學這么一個學校一個專業。
吳楚之認為他就屬于燕大,就屬于那一塔湖圖(博雅塔、未名湖)。
如果不是最后在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勾選了服從學校調劑,從而去了有錦城七中附屬大學之稱的蜀大,那么那年他就會以語文139、數學149、英語79、文綜251、總分618分超過燕大最低錄取線16分卻最終落榜成為笑談了。
蜀大其實也是985大學之一,就在錦城七中隔壁,有著“錦城七中附屬大學”的名號。
但對于這屆只有280人卻有60來個清北名額的錦城七中學生來說,蜀大的地位只是老師口中的“你再不好好學習,就只能去隔壁的蜀大讀書了。”
考進蜀大對于吳楚之來說始終是人生經歷的遺憾,畢竟他是放棄了保送建鄴大學的機會選擇高考的。
雖然前世踏入社會后,最終混的也不比別人差,但沉淪經年,他在意氣銷磨的歲月里失去了太多太多的美好。
吳楚之的激動在于這一刻他擁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學好英語是他向命運的最后一次低頭。
于是大學里,在還是百分滿分制的英語等級考試里,他取得了四級79分,六級83分的成績,雅思達到了7.5。
畢業后為了多賺錢,進入外資投行,在一群外國佬和二鬼子的摧殘中,說話開始中文中夾雜英文,英文中夾雜中文。
最終變成了當初自己最看不起的人,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聽說讀寫流利,商務談判全程無障礙交流,這種水平在高考里就算拿不到一百四五,怎么也不會低于120吧。有這40分的加成,燕大穩了。
看來這是老天爺覺得把自己前世安排的實在沒意思,良心過不去,忍不住一腳給踢回2001年來換個玩法?
前世的吳楚之,高考失利后遭受人情冷暖,從而性格大變,大二期末的暑假,從小青梅竹馬的女友實在無法忍受他失去上進心的樣子,不辭而別出了國。
女友的離去打醒了他,大三開始通過注會、司考,畢業后進入投行,成為保代,對于金錢的渴望讓他多年來全身心的撲在事業上,因為幾個跨國并購案成為投行巨擘,實現了財務自由。
賺錢實際上是想證明著什么,賺到錢后卻發現什么也證明不了,或者說一切毫無意義。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戲劇,當你努力大魚大肉吃飯的同時也僅僅是為了有口飯吃而已。
當他有資格喊出莫欺少年窮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終究還是個輸家,輸給了時間。
手機你可以等等再買,說不定到時候更便宜,而女孩的青春卻等不起。
同學聚會,吳楚之從不參加,雖然當年高考畢業時那些的冷嘲熱諷時過境遷后可以原諒,雖然他擁有打臉一切不平事的能力。
他不去的原因只是很難去接受,那些年如同精靈般的少女已作他人婦,素手調羹湯。
與其失望,索性,還是不見了罷。
男人有了錢,身邊自然也就少不了女人的圍獵。
吳楚之渴望著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卻長期單身著,不是因為潔身自好,而是30來歲后的他已分不清楚身邊的女人到底圖的是什么。
長期的觥籌交錯而忽視身體管理,吳楚之在30歲體重已達到110公斤。
這樣的體重讓他很難相信,來到的是愛情。
癡肥,帶來的也有好處,畢竟在商務談判里,他那滿身鋒芒可以深深埋藏在脂肪所詮釋的憨厚中,在最關鍵的時候肥肉里彈出的刀最是難防。
但癡肥帶來了更多的壞處,別的不說,他還記得那年那個清純實習生眸中的亮光。
夏夜燕京的金融街辦公室里,裙下的金色Tback,在大理石的反射下隱約可見,也許是發現了吳楚之那放肆的眸光,實習生臉越來越紅,不安的腿卻微微的分開。
那夜的月色很白,如女孩那閉不攏的長腿一樣白皙。
面對這樣的辦公室誘惑,吳楚之選擇了轉身離去。
他沒有問題,性別男愛好女,顯然讓女孩閉不上腿的不是他那肥的變形的臉和禿頂的頭,而是剛剛到手的那筆僅個稅就大八位數的獎金。
沒多久,在家里長輩的介紹下,吳楚之和一個人大附小的數學老師相了親。
小鐘老師人很漂亮,也很賢惠,燒的一手好菜,也持的一個好家,雖然蜀南女子脾氣不算好,但也知冷暖曉寒涼。
在恰當的時間遇見恰當的人,在自己想結婚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合適的對象,自然順理成章的結了婚。
但就像婚禮親吻新娘時吳楚之閉眼腦海中飄過是的那句歌詞“可惜不是你”,沒有愛情的婚姻自然也就走不下去,終究無終。
經歷了一次短暫婚姻后,吳楚之又繼續在事業上奮斗了幾年。憑借著這十來年的努力,他在燕京、鵬城、錦城等地有了幾十處的房產。
春風得意,生活無憂時,吳楚之轉身回到了象牙塔,去了燕大教書。好吧,十八年前沒有做成燕大的學生,那十八年后就做燕大的教授。
這種中二病,很吳楚之。
2021年春夏之交一個深夜,正在燕京家里批改學生論文的吳楚之糖尿病眼病爆發了,卻因為身邊無人發現,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最終失明。
僅僅一年后,吳楚之因為糖尿病并發癥引起癱瘓失去自理能力,徹底躺進了一家養老院。
又三年后,半輩子掙下的家業也救不了他了,一聲嘆息后吐出了在人世間的最后一口氣,結束了這沒意義的一輩子。
再見到光時,已經是2001年高考考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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