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無人，絕對清凈，倒是“父子倆”交談的好地方。
甚至比當時秋無際在的時候還方便一些。
楚戈并沒有猶豫多久，直接分魂穿梭，出現在楚天歌面前的時候已經習慣性地變成了古裝模板，還是云際宗核心弟子的服飾。
楚天歌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楚戈和他那有些接近的眉眼，旋即撇了撇嘴：“媽的,比我帥。”
楚戈：“……”
“不過還好，不那么像，反而讓我舒服不少。”
“說明你不是個替身，對吧。”
“對，直接消了我心中一塊壘。”楚天歌爽快道：“不過我覺得你反倒好像有點變成我替身的意思，比如你這身衣服本來是不是該我穿？”
楚戈眨巴眨巴眼睛。
替你的衣服還行……你有沒有發現……替了點別的？
看楚天歌依然微微笑著的樣子，似乎沒想那么多,楚戈便道：“沒錯,本來秋無際可能會收你為嫡傳。不過其實是不是嫡傳對你來說并沒有多少區別，本來你也不會向她學得太多，會影響你自己的路。”
“原設？”
“嗯，原設，你是個很有主見，會追尋自己道路的人，就像你剛才的分光九劍一樣……呃,等等，你都會問原設了，知道實際怎么回事了？”
“不那么確定，原本還在猜到底屬于哪一類,比如是不是大能安排的命運軌跡之類。后來結合方方面面的感受,最終發現不是我一個人被安排命運，而是蒼生如棋,而世界也是一手涂抹建立，一天天更鮮活……這種狀況無論如何也算得上一種‘創作’吧,無論是大能創世還是其他，說這有原設沒什么問題。”
“嗯，不愧是地球靈魂,見識多，想得通，換了謝九霄他們，雖然修行高，猜到真實可太難了。。”
“是，他們是局中人，我好歹算一個穿越的靈魂，懂點這些七七八八的。但問題來了……”楚天歌的笑容慢慢收斂：“知道我之前為什么不愿見你么？”
楚戈道：“不是因為覺得修行不夠？”
“不是。”楚天歌神色嚴肅地看著他：“我不知道，我是一個被你選定的靈魂，從地球穿越到此世，被你控制了命運呢，還是連地球的記憶都是假的？徹頭徹尾只是一個如此創造的角色？”
楚戈怔了怔，竟一時半會沒法作答。
“今生的命運受人擺布也就算了，連前世的記憶都是假的，我不想面對這一點，怕我會發瘋，會想殺了你，會想毀滅這個虛假的世界……”楚天歌低聲道：“我受不了，換了你，你受得了么？”
楚戈自認也受不了，所以無法作答啊。一世行為是假的就算了，特么兩世記憶都是假的，這確實很悲哀，換了自己早就一肚子草泥馬了。
另有一個無法作答的原因是，他竟不太好確定這個答案。
這個世界是他構建的，人物的一切思想和能力基于這個世界的邏輯衍生而出，無論秋無際還是炎千烈他們都脫不開這個范疇，很好理解。唯有楚天歌例外，他擁有和自己同等的知識，甚至超過自己的知識……畢竟絕大部分主角都會一些作者不會的東西，比如大部分歷史文主角倒背如流的火藥配方和詩詞歌賦……
楚天歌當然也有一些超過楚戈的現代知識，那是怎么來的，誰賦予的？
如果這么說，自己隨便寫一個全知全能的人，那是不是真可以創造一個全知全能的人？
超綱了，答不了。
楚天歌自嘲地笑笑：“在我沒有想好怎么面對你之前，爭如不見。”
“理解。”楚戈點點頭，反問了一句：“那你今天為什么忽然愿意和我見面，甚至還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見面？”
“因為你一直在觀察我，我的逃避說起來似乎毫無意義，小丑一般，越想越不是滋味。至于選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楚天歌笑笑：“我怕我最氣盛的時候會想殺你，鬧起來不好看，還不如選在最弱的時候，倒還能壓著自己的脾氣。”
楚戈大笑起來：“所以你之前想要以后再見我，本質上是想以后強大起來了好殺了我吧。”
楚天歌虛弱地笑：“那也要問過一些事再殺，比如今天想見你，也還有一個原因促使……”
“說。”
“今天這場戰，讓我想問你，什么時候能停止這樣的浩劫。”楚天歌慢慢道：“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這種神州浩劫，會死多少人……你還樂此不疲，掀起了好幾次類似的，上一次是炎千烈……”
楚戈嘆了口氣：“這只是一個故事。”
楚天歌道：“但這是我的真實，死者可能會是我的朋友，以及千千萬萬無辜的人。”
楚戈定定地看著他，楚天歌毫不退避地對視。
“父子倆”對視良久，楚戈才斟酌著道：“在沒有任何仙神操縱的現世，一樣有戰火連天，一樣有殺人狂魔，這是任何世界避免不了的最根本的人性。”
楚天歌看著他，暫時沒有反駁，等他下文。
“在我不做任何推演的情況下，只要這個世界誕生了生靈，就必然會有類似的事件，一樣會有你經歷過的爭斗與殺戮，會有國家戰爭血流成河，會有正魔大戰天傾地陷，也會有海內海外文明之爭。你認同么？”
楚天歌沉默片刻，終于道：“是。會有的。”
“我只是把這個世界上可能發生的事如實地推演出來，而由于我的喜惡，舍不得給好人發刀，故事的最終結果也會是邪不勝正。假如沒有我，按照武力世界的自然推演，你信不信死的人會更多，欺壓會更重，人命更如草芥？”楚戈道：“所以你覺得，我這樣正面的故事是錯的呢，還是索性創造了世界就是個錯誤？”
楚天歌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半晌才嘆了口氣：“我心里過不去這個坎，總覺得是你一手導演了那么多人的死亡，這是我曾經對你很不滿的根源之一。但在你看來，一切如此理所當然……這就是天道悠悠的角度么？”
楚戈道：“不是我要玩什么天道悠悠蒼生如棋，世界不死人？你自己覺得這靠譜么？”
“你這么一說，我大致也理解，你想收束一個正面的世界走向……難怪宗主那么俠義的人，會和你關系那么好，和你玩收徒的把戲，變相幫助你管控世界。”
最好別提你宗主……楚戈臉頰抽了抽，道：“現在你既然知道這是一個故事，并且是個正必勝邪的故事，就該知道按照我的脈絡往下走，才是對天下生命最負責的，按設定最后讓你管世界，以你的俠義一定不會出簍子，對不對？”
楚天歌木然道：“我不想做你的木偶。”
楚戈擺擺手：“這個另說，總之我原意如此。如果我失去掌控力，被什么野心家瞎搞一氣，才是最悲劇的事情。現在你還有什么疑問？”
楚天歌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陣子：“你怎么對我這么好？我明明在質問于你，還憋著想殺你的念頭，你卻心平氣和跟我解釋，還說要讓我管世界？”
楚戈怔了怔，才想起大家雖然說了這么久的“故事”，實際還是沒透露這是一本小說，在楚天歌視角上依然是個創世大能在推演世界棋盤。
搞了半天還是不在一個頻道。你現代人的腦補能力呢？真遜。
楚戈想了想，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這是本小說，只能道：“某種意義上，我對秋無際都不一定有對你好。”
楚天歌忽然道：“他們說你可能是天道斬的三尸，其實是不是應該這么說，你是天道本體，我才是三尸之一。”
楚戈神色古怪起來。
這想法有點意思……在他的視角上真是如此，甚至按實際情況都勉強也可以這么算。
“曾經我有想過……我是你斬出的三尸，你在天上一直冷漠地看著我，安排著我的成長，直到我成長到了某個適宜的時候，你出手吞噬了我，成就你的大道。”楚天歌盯著他的眼睛，慢慢道：“你說，我這個想法有道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