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籠中鳥
凌晨一點三十三分。
沿著曲折黑暗的墓道走出眾帝臺,摘下防毒面具的黃懷玉終于再次見到了清亮的月光。
走出陰影的這一步,好似跨越了整整五千年歲月,讓他心中五味陳雜、一時無言。
“相柳紫晶由我們帶回,至于封印內的環境會由專業隊伍后續處理。”
追命取出“趕山鞭”,將其插入墓道外的地面,控制封印口的息壤再度繁衍升起,堵塞了通道。
這是必要的。
如果讓“墓室”中某些樣貌怪異、不知其生理結構的物種順著兩人的后腳逃出來,還不知道會在外界的生態圈里鬧出怎樣的亂子。
收回趕山鞭,追命掏出手機,重新接上衛星訊號,想要與支援部隊聯絡,卻發現了數十道未讀的緊急戰場信息。
γ1失去生命跡象。
發現s級通緝目標——黃金獅子。
β1已經失去生命跡象。
“飛光”已靜默。
“惡來”已靜默。
“疫使”已靜默。
γ2失去生命跡象。
追命,將相柳紫晶帶過來。
o3失去生命跡象。
看到這一條條血紅色的信息,追命原本輕松的神色驟然陰沉——尤其是最后一條命令口吻的信息,發送方乃是最后一位戰死的o3。
此時,黃懷玉也同樣發現了手機上的通報,將所有信息瀏覽而過。
惡業的黃金獅子,他為什么會在這?
使徒心中雜念叢生。
讀完所有消息后,追命打開戰術定位系統,竟發現所有人員的定位器都顯示在同一個地點。
顯然,這是黃金獅子有意為之——或者說,這與剛剛讀到的最后一封由特勤發出的信息一道,構成了一封下給追命的戰書。
雖然系統播報特勤們全部陣亡,但三位執事卻依然有生命跡象。
這讓他不得不去。
“我帶著紫晶去黃金獅子那邊。”追命做下決定,說道:“旅者,你先去撤離點,等待第二輪支援到達。”
讓黃懷玉退避,并非是因為追命自覺穩勝對手,或者說認為能級一的前者幫不上忙。
從里世界的名頭來說,惡業的黃金獅子要比特處局的崇吾山畏獸更為響亮;而面對擁有“絕對防御”的敵人,空間系能力必然能派上大用。
只是燭九陰在他的規劃中關系甚大,輕易不容有失。
但他卻聽到黃懷玉出言否定。
“隊長,我和你一起去。”
在利用舊日集會公開卜一死訊,引發舊日支配者們互相牽制后,行動上先人一步的尼爾已經是卜依依生命安全的最大威脅。
雖然“樂天知命”說不需要擔憂,但黃懷玉并不愿將安危全然交給一位陌生人。
如果我今日配合追命擊殺了尼爾,相當于徹底斬斷了提豐伸到東華的觸手!
黃懷玉心思沸騰,思緒未必周全,卻如刀鋒般犀利。
追命是我在現實世界中能夠接觸到的最強者,錯過這次,我短時間內將不可能再找到今日這樣的機會一勞永逸!
前世平凡度過的三十年歲月,證明了黃懷玉并未有什么超出常人的智慧和能力。
相比于永恒篝火旁的另外八人,閱歷淺薄的他在手腕、心竅、城府、智力等等方面都只是平平。
但唯有一點,他對上誰都不遜色——那便是當事情走到了非左即右的決定性路口,需要決絕一擲時的意志和魄力。
“惡業的毀滅級使徒,全都是滿手血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強者……”
追命回頭望來,話音冷峻。
但與他對視的黃懷玉雙眸里毫無動搖,只有熊熊燃燒的月光色火焰。
這一刻,兩人同時想起之前捕獲朱厭時并肩作戰的場景。
“好吧。”
沉默片刻,追命原本凝重的面色突然冰釋,失笑著轉身,一馬當先朝東南面走去。
“那就走吧,且看看這頭黃金獅子,在我們的地頭上有多么不可一世!”
自古以來,凡身處亂世,能為首聚眾成尺寸功業者,未必智計絕倫、謀算出眾。
卻獨獨少不了一個“敢”字。
是故,有留侯輔漢高、武侯佐昭烈,而非相反。
禿山野嶺上,風波烈烈如潮。
尼爾赤著上身獨坐半山處,將身下的矮巖襯得如同王座。
“我本來只是想取回眾帝臺內的相柳紫晶,倒是沒想到這件小事會牽扯到閣下。”
看到兩人從下方沿著山脊一路行來,黃金獅子朗聲以東華語說道。
語氣尊敬,卻未起身。
但追命與黃懷玉只是默默登山,沒有回話。
在兩人眼中,十數位特勤沿著山巒橫尸倒伏,鮮血染紅砂巖,許多人手上還握著步槍。
按照特處局的操典,特勤幾乎沒有以密集隊形沖鋒的情況——尤其是面對黃金獅子這種肉搏型使徒,距離就是生命線。
這種反常,越發襯托出敵人的卑劣。
“為一個插曲鬧得這么大,恐怕未必和主君的心意,但我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注意到兩人的視線,尼爾露出得意的笑容,緩緩起身。
“還請見諒。”
說著,赤裸上身的黃金獅子左手別至腰后,右手橫擺,行了個紳士禮。
配合著他身后的三位重傷俘虜以及滿地尸體,看起來尤為諷刺。
“黃金獅子尼爾,提豐與惡業會為你今天的作為付出代價。”
追命隔著二十米,在敵人對面站定,用波瀾不驚的陳述句說道。
他話語里潛藏的寒意,讓尼爾臉上的虛偽笑意不得不收斂。
“鄙人一向對東華其國其人抱有敬意,剛剛在與閣下三位同事的切磋中,我也都有留手。”
黃金獅子說道。
“只是我身負承諾,不得已出此下策——追命閣下,只要您將相柳紫晶交給我,您的這三位同事,必將無性命之憂。”
他這話倒有大半真誠——驀然為惡業惹上東華特處局這個級數的死仇,哪怕他是提豐座下的五位毀滅級臂助之一,也要承擔龐然無匹的壓力。
但很可惜,雙方對于死仇的理解完全不同。
在高高在上、自詡超越人類的尼爾看來,些許凡人不過是炮灰般的角色,只要留下超凡者的生命,便已經是留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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