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籠中鳥
“追!命!”
還未等氣暴風嘯散去,朱厭暴烈的吼聲便拔地而起,朝著懸崖上的暗箭傷人者壓去。
整個東華大地,戰力達到能級三的就那么些人,能夠投出剛剛這一矛的家伙,他只想得出特處局江諺一個。
“是不是沒想到我會在這?”
數百米高的懸崖上方,爽朗的笑聲傳來,好似朋友間的招呼。
但朱厭卻沒有接茬的閑情逸致。
自從成為兇神三兇以來,他已經好久沒有在鬼門關前漫步的體驗,以至于此時心中充滿了憤怒,但在憤怒之下,雖然朱厭不愿意承認,卻有絲絲縷縷的蝕骨恐懼蔓延滋生。
圓桌會明明向我保證過,追命不會在此的!
朱厭表面上面色慍怒,三角眼中兇光密布,但心中實際上已雜念橫生。
正在這時,涯頂處有黑影閃過;所有人抬頭望去,卻發現是有人居然從數百米高處不管不顧地飛身躍下。
眾人眼中,那人以自由落體的態勢越落越快,不久后便在空氣阻力的平衡下達到了兩百多公里的極速。
如此又過了數秒,他才如隕石般垂直砸入峭壁前的地面,在原本平整的巖石上砸出了放射狀的皸裂紋路。
此人自然是追命。
咔嚓。
腳踩碎石,單膝跪地卸力的追命站起身來,還未說話,居然便把朱厭身后的“勝子”、“阿年”兩位使徒手下嚇得倒退一步。
人的名樹的影,特處局追命校尉乃是東華數得上的高手,論及名聲戰績,要穩穩壓過朱厭一頭。
兇神雖強,除去蚩尤不論,或許只有三兇中位列第一的“西王母家宰”陸吾,能夠一對一正面勝他。
“馬擎,還愣著干嘛?不趁現在逃跑嗎?”
追命昂藏而立,隔著數十米攔在通往相柳陵墓的唯一入口之前,朝著對手揶揄道。
聽聞此言,朱厭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倒不是因為對方輕視的口氣,而是他心中正好就有這個想法。
被特處局的紅棍之一堵住正面,背后還有其西荒省的方面力量,到了這個時候,朱厭如何還能意識不到自己是被圓桌會還有畢方給搞了?
“如果讓你后頭那兩個上來賣命斷后,我感覺你還是有機會逃走的。”
就在他游移不定的時候,追命再次開口,用“為你好”的語氣朗朗勸道,聲音清晰傳至數里內所有人的耳邊。
自蚩尤以下,兇神中人多有些看重排面義氣的不良人氣質——基于他們的三觀,如果剛剛追命沒開口時,朱厭率先轉身退卻,那最多也就會被認為是自承不如對手,傷不了太多面子。
但等到追命暗暗點出“你逃跑就是拋棄手下”的意思來,朱厭便陷入兩難,反而躊躇不止。
此時,如果他真甩下手下逃命,那不光是自己,兇神乃至蚩尤本人的名頭都要大打折扣。
“追命,你可別小看我!”
朱厭壓下心中退意,故意桀驁齜牙相威脅。
但見到追命迆迆然再度從背后取下第二支投矛提在手里,他心中不自覺地便又浮現起剛剛那種巨靈翻掌、諸邪辟易的難忘感受。
該死的圓桌會!該死的畢方!
他忍不住在心里問候了許多人的祖宗十八代。
數百米上方,黃懷玉也正面對著兩難選擇。
“高,這實在是太高了!”
黃懷玉站在懸崖邊沿,探頭再度瞅了一眼下方,然后又縮了回去。
“而且基本是九十度的峭壁,我實在是把握不住……”
在動手之前,他還真納悶過等會要用什么方法入場——想想朱厭剛剛鎮壓四方,自己等人卻像個猿猴般從峭壁上攀援而下,那也著實太傷士氣。
可以是直升機,可以是傘降,繞路也不是不行;但他真沒想到,追命居然直接跳下去了。
而現在,風連云還要求他有樣學樣,也來個“軌道空降”。
“我的閃爍只能改變位置,不會重置動能,不適用于這個使用場景。”
黃懷玉用成為使徒以來,最客觀理性的聲音分析道。
說實話,剛剛追命那“南天一躍”確實是震人心魄、帥氣逼人,但黃懷玉還是有基本的b數,知道自己這樣下去就算不死也至少要斷兩三條腿、傷四五處臟腑。
須知他現在披著的馬甲“帝江”可不會什么“回到過去”。
“別擔心,我會幫助你控制下落速度的;你只需要在落地時注意姿勢就行。”
邊上的寒冰認真道。
與一看就不像普通人的追命還有風連云相比,他的外貌和氣質可謂平平無奇。
“你確定?”
黃懷玉轉過身來,和看起來像是普通上班族的微胖隊友對視片刻,終于確定他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我體內封印著青女的源質碎片,借助于變化溫度,我對氣流也有一定的控制力。”
寒冰回道,臉上的笑容格外有生活氣息。
所謂青女,即東華傳說中的霜雪女神,常在古代文人的詩詞中出現,但其信仰在當代已經基本絕跡。
“好,那就麻煩你了……”
黃懷玉長吐口氣說道,對著長相有些憨氣的隊友勉強笑了笑,然后轉身再次正對腳邊的深淵。
咽了口唾沫,他伸手確認了下風速,一咬牙朝前跨躍而出。
懸崖邊,繞山而走的狂風很烈。
在躍離地面的第一個彈指,從未有過跳傘經驗的黃懷玉被氣流帶得失重翻滾。
但依靠著超凡的平衡能力,使徒很快調整好姿勢;心中原本因失重而驟然冒出的空落感受,也被肌膚上風阻帶來的實感所驅散。
眨眼功夫后,四肢展開保持平飛姿勢的黃懷玉,速度已經超過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時,接近當前的收尾速度(termiy)。
視野里,原本略有模糊的地面正在以極高的速度清晰起來。
他剛剛定下來的心又懸了起來,畢竟寒冰看起來既不強力、也不可靠。
就在這時,他感知到了并排下墜的寒冰的低喝聲,以及驟然釋出的青女威能。
兩人身邊,空氣溫度飛速下降,頃刻間就從早夏的東華降到了極地水平。
巨大的溫差為原本靜止的大氣賦予了動量,產生了上行的旋風。
黃懷玉感到身下本就湍急的氣流越發暴躁,如同無數只抵在自己身上的無形手掌,以他的身體為媒介與重力持續對抗。
如此,兩人的時速被穩定到八十公里左右。
但這個速度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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