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籠中鳥
牛阿姨并不是那種舍得玉碎的真巾幗。
面對卜依依,她能夠擺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但如果今日卜一真的在,婦女必然又會掏出哭哭啼啼的哀怨面貌,好操弄對方拋家棄子的愧疚。
但這一刻,聽到十多年沒見過幾次面的前夫真的死了,她心中恍然間升起了天塌地陷的惶恐感受。
“你肯定是在胡說,卜一年輕時身體那么好,怎么就會莫名其妙死了?明明之前連個重病的消息也沒有。”
中年婦人絮絮叨叨的,復讀機一般不斷說著那些“不合理”,但是眼前的卜依依渾身上下就是沒有丁點破綻。
這讓卜夫人一點點絕望起來——也不怪她消息不靈通,在卜一生命最后這段時間里,不論是他本人還是卜依依,都沒有考慮過他前妻母子二人的知情權。
為了避免牽連,兩人曾經的婚姻經歷和戶口檔案聯系,都早被使徒用手段抹去了——對里世界圈內人來說,光離婚分居有啥保護作用?
“不會的,不會的……”
正當女子竹竿般的雙腿踉蹌起來的時候,她冷眼旁觀了半晌的好兒子帶著一家之主的氣魄從沙發上豁然起身。
“卜一他活也好,他死也罷,我其實是無所謂的。”
卜不二站直身子,一對眼睛輕浮地瞟向名義上的義妹,順便就把打游戲出的手汗抹在昂貴上衣的衣擺上。
“但是有一件事,卜依依你得搞清楚;他活著我們要錢,他死了我們也得見到遺產。”
“是啊,不二說得好,遺產吶?你這小賤人把我們的遺產藏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是“遺產”二字振奮人心,還是兒子的智慧和勇氣讓她有了依靠,剛剛才萎靡下去的卜夫人又硬氣起來。
“他之前給的那些錢肯定還不是全部吧?不然你個小女孩怎么生存?還有這套房子,也至少能賣個幾十萬,這些你都得給我交出來!”
這一下,連卜依依也氣急了。
“老爸他留下的現金我在三四月份都打給你們了,至于這套房子是在我名下,但是絕對不可能給你們!”
小姑娘雙手捏著拳,努力堅定自己的立場。
但她色厲內荏的姿態只讓對面的兩只饕餮發笑。
“你是高加索人,是異族,你懂嗎?卜一那是我爸,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資格占著這套房子?”
肥仔邁著膝蓋外翻的兩條短腿晃悠到卜依依身前,惡形惡氣地說道,把小姑娘嚇得倒退兩步。
不得不說,卜不二的姿態與幾個月前被穿越者用掃把暴打過的野貓們如出一轍。
沒有人比他還清楚,流浪貓們面對黃太極時無往不利的尖銳爪牙和恐怖哈氣,在更高層面的暴力面前,會土崩瓦解得有多快。
“她沒騙你,肥仔,這套房子她是不能給你了。”
就在討債母子倆覺得吃定了對方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在玄關后響起。
話音剛落,他們就見到一個高大強健、容貌出挑的年輕男子從玄關柜后走了出來,將眼眶濕潤的卜依依粗魯地一把拉到了身后。
“你TMD是誰,有資格來管我們的家事?”
看到就要哭鼻子的小姑娘像小船入港般縮到了面前之人的身后,卜不二很是怒不可遏。
“我不在乎你們的家事,但你妹妹的錢和房現在是我的了。”
黃懷玉冷笑著說道,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卜不二。
“你腦子有病?”
卜不二似乎被對方的鄙視目光刺傷了自尊,挺著肚子又逼上一步,一把朝對方推去。
然后,他先是感到眼中殘影閃過,下一刻,自己幾乎不太能分出手腕和小臂界限的肥碩肢體,就被鐵鉗般的五指攥住。
“小胖子,你可能不太清楚自己的處境,沒事,讓我幫你做做閱讀理解。”
黃懷玉甩開肥仔的爪子,左手閃電探出,抓住對方的脖頸,非人類所能擁有的無儔巨力一發,就用單臂把面前體重小兩百斤的玩意提起,按在了身側的玄關柜上。
“你,你干嘛?!”
這一幕駭得剛剛還趾高氣揚的牛阿姨面無人色,驚聲尖叫起來。
“快放開我兒子,不然我就報警了!”
“你要是想要兒子出事,那就趕緊報!”
黃懷玉嘲道,果然見到婦人瞻前顧后不敢動彈。
至于他擎起的鐵臂上,卜不二正像孑孓般努力掙扎,但不論肥仔那雙爪子如何拍打,面前之人的肌肉和關節都如同鑄鐵般不可動搖。
這哪里是常人該有的力量?
哪怕再不學無術,卜不二也知道碰上了硬茬,整個人的氣勢肉眼可見地弱了下來。
“哥,哥們,唔們有蛙好說,菌子動口噗動手……”
抵著頜下的虎口,小胖子含糊不清地討饒道。
“呵,跟誰哥們呢?你這垃圾人似的也配提君子?”
黃懷玉瞥了眼鋪了套房滿地的垃圾,眼中厭惡感更甚。
“剛剛我都聽見了,你們倆就是卜一的老婆孩子,呵,這家伙可真是瞞了我們好久。”
見到鎮住了母子二人,他開始說起了卜依依聽不懂的話。
“你們用了他的血汗錢這么多年,想必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
被陌生男人這么一問,牛阿姨和卜肥仔的眼神都驚疑不定起來。
為他倆的安全計,卜一自然沒有告知自己的真實職業和際遇,但即便如此,母子倆也隱約能意識到自家老公、老豆做的不是正常工作。
用腦子想,什么上九流的職業既能夠穩定賺取大額錢財,又要保持低調,甚至于遠離家人呢?
“看你們倆不太聰明,我就直接說了,這些年來,卜一他在幫里也算是拼搏,沒有大功勞也是有苦勞;嘿,這人也是蠢,自己賣命,卻把油水都給了你們享受。”
黃懷玉用調侃的語氣隨口說著,然后感到衣擺下的后腰一陣疼痛,差點就要發動回到過去。
卻是卜依依聽到他編排老爸,擰著他的腰肉轉了一圈。
“不過,就在今年年后,卜一出活的時候出了大岔子,讓幫里損失慘重。”
他面不改色繼續胡扯——燭九陰自然不會被女人的“擰肉”絕活影響。
“像我們這種刀尖上舔血的買賣,講究一個冤有頭債有主;本來還以為房子和女兒是他留下的所有財產了,沒想到大頭被他藏在你們這里。”
黃懷玉嘿嘿笑著,貪婪目光有如實質般在母子倆的奢侈品牌服飾和手機上舔過——他這個眼神是模仿的庫庫爾坎,可以說是出神入化、效果拔群。
這一通連招下來,別說少昊趕來的倆人,連他自己都已經信了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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